◎ 第二十三回 救崔郎獨施神臂 題疏簿三顯奇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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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酒。

    濟公一口連吃三壺,才覺有興,舉筆信手疾書。

    疏曰: 終朝易過,衣食難求。

    空門内皆倚檀那,寺院中全憑施主。

    倘無施主房宇便東倒西歪,若沒擅那和尚就忍饑受餓。

    衣非绫錦,也須要綿布繞身;食不珍羞,亦必用酸齑過粥。

    費用雖不奢華,人多也難掙挫。

    手持短疏,遍叩高門,不來求施衣糧,但止化些鹽菜。

    竈戶口燒造殷勤,園圃人種作勞碌。

    羞将癡臉懇求他,全仗歡欣資助我。

    莫怪貧僧朝朝饒舌,皆因敝寺日日用他。

    一碗糙米粥,無他怎送人饑腸;半碟黃酸齑,有你乃能充餓口。

    和尚個般苦腦子,達官普發歡喜心。

    日化幾貫資财,供人常住增富貴;朝參三寶聖賢,願祈施主永安甯。

    謹疏。

     濟公一筆寫下,侍郎太尉齊聲道好。

    濟公道:“你們不要空口喝彩,還要酒吃。

    ”侍郎又喚取酒,對太尉道:“今日豪興,我們也要陪他。

    ”濟公便作脫帽露頂、揮毫落紙之意,大肆酣呼,三人俱盡量吃了五六十碗。

    侍郎道:“還有一個疏薄。

    ”取來,乃是六通寺裝修佛像疏頭,一發乘興寫了。

    濟公道:“我的文字隻是如此,鄙俚之言,不要口裡說好,心裡嫌薄。

    ”太尉道:“你要太謙,我就不贊。

    ”濟公道:“你若不贊,我就不謙。

    ”大家笑了一陣,又把墨來磨得濃了。

    濟公又爾信手一揮,覺得又比初時有興。

    疏曰: 武林六通寺者,山水清華,占盡南山之勝;樓台闳麗,郁為諸刹之宗。

    梵宇雖則莊嚴,佛像其如駁落。

    白毫漸損,不成宛轉五須彌;绀目無光,難比澄清四大海。

    遊人何所瞻仰,僧衆不免咨嗟。

    于時住持一心隻要重修,空手安能成事,若不募緣布施,豈能一力完成?色身、法身、金剛身,必賴孔方做起;獅座、象座、蓮花座,也須阿睹重修。

    将欲手杖天台藤,踏月不辭于富室;親持盂阗缽,披霜何惜叩侯門。

    破财即是破悭,修佛還同修福。

    福為福種,今生修得持來生;悭本悭囊,自我破時還自受。

    謹疏。

     濟公寫罷,侍郎與太尉又極口稱贊起來。

    濟公道:“說過你們贊得人過,我就不謙。

    然我也覺得這篇較始初不同,但寫得枯渴,畢竟又要酒來洗潤。

    ”侍郎道:“你若要酒吃,我還要考你。

    ”濟公道:“溽暑炎天,帶了豬枷烤了三日,尚且不怕,那怕你拿酒來考我?”侍郎道:“還有個最要緊的疏頭,乃是臨安郡中有名寶刹,西子湖上最勝叢林,可惜上年被了回祿。

    我們在朝諸公俱發大願,複要重新。

    隻因工程浩大,沒有任事之僧,目下在山德輝長老有個疏簿,要我開疏。

    前邊也要寫幾句引子,今朝一發要借重大筆,你舊規要酒吃得醉,方寫得暢。

    我一面再取蜜淋漓酒來請你,你卻用心寫着。

    ”濟公道:“淨慈寺自被火焚,我也久有意願出疏募化,重建殿宇。

    今日卻也有緣,就是不與我酒吃,我也樂意寫的,快快取來,一邊磨墨,湊我筆興方好。

    ”疏曰: 伏以祝融作釁,照一萬頃之平湖;風伯助威,卷五百間之大廈。

    烈焰星飛于遠漢,嚣塵霧鎖于層巒。

    各攜雲錫以随身,共駕牛車而出宅。

    向來金碧,并作口煤,過門孰不驚心,開眼猶疑是夢。

    切念阿羅漢不能冷坐,放起玉毫光;可憐調禦師,也被熱熬,失卻金花座。

    雖經世數,未厭人情,鐘樓重警,發于虛空;香火複追,崇于先帝。

    毗耶城裡,從來大有檀那;給孤園中,指日可成蘭若。

    金剛不壞,鐵塔證明。

      侍郎看了這一篇疏頭,對太尉道:“濟公之才,行雲流水,轉折生波,真天馬行空,神龍戲海,當世一大手筆,信如我輩,萬不及一。

    淨慈寺中有此一疏,不啻韋馱寶杵,鎮海金剛,将見萬寶海湧,勝業樂成矣。

    适間濟公雲淨慈寺素有積願,不若我與太尉作一舉主,借重濟公,在淨寺作一書記,也是皇上尊崇香火,德輝長老名下一位尊宿,上下增光,四方知重,豈不是千古美滿不朽之事。

    ”濟公道:“我也去住無心,隻待佛緣輻辏。

    ”次日,侍郎即偕太尉同到淨慈寺中,将疏薄送與德輝長老一看。

    長老啧啧稱賞。

    後即将送作書記的話,也就說了一遍,長老大喜,即時着行者相請到殿。

    濟公進殿拜了長老,當即令堂打齋。

    齋罷,侍郎又對長老道:“濟公雖為書記,其性格常好遊行,願長老格外優容,莫與凡僧一例。

    ”長老點首,侍郎、太尉即便别去。

    濟公送出山門,回身往大殿基址一看,道:“如此宏敞地面,也不是尋常僧衆可以募化得來,畢竟大顯神通,才得萬緣就緒。

    明日還是我領了疏頭,往外一走,略略見些影響,也不枉在此一番。

    不然與這些吃冷飯的伧夫,沒來頭的長老,有何分别?”不知後來果有甚麼神通,有興再尋下則便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