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十回 古獨峰惡遭天譴 陳奶媽雨助龍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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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臨安會城素多火災,其故何也?蓋天下的房屋舍宇,俱用磚牆磚壁,四圍包裹。

    惟臨安府城地方窄狹,寸地寸金,凡造房屋,四下俱不用磚,大半比屋貼鄰,皆以泥竹為之,多緻破損。

    或以蘆簾篾席遮拉風雨,苟且栖息,相習成風,不以為異。

    偶遭火星飛灼,頃刻焰起,連片沿燒。

    這些百姓也并不去打滅撲救房屋,隻用力搬搶破家破夥,填街塞巷。

    加以市井光棍成群結夥,竟以搶擄為事。

    甚至其家搶得幾件要緊箱籠,拼命捱得出頭,又被搶火的火棍照頭打得昏暈,平空搶奪而去。

    也有無賴之徒,眼見大火燒到面前,還要冒煙沖火進去搬搶物體,常把性命陪伴在内。

    以緻火起,少則數十,多則數百,或盈千累萬,連日連夜,不肯休熄。

    雖有地方官府禁示,日常挨家設備火鈎火索,水帚水缸一切器具,終日戒嚴。

    倉卒間不能覺察,一時焰起,仍舊如此。

    地方總甲捉拿火頭,解送官府,或枷或責,号令通衢,俱是馬後之炮,過陣之雨,何益于事。

     如今且說臨安城中有個孽惡财主,姓古名豪,号獨峰。

    少年也曾挂名讀書,後來得了橫财,時運康泰,将此錢鈔濫肯結識當道衙門,聯絡地虎羽翼,專以打點賄賂相通。

    人上漸漸呼為員外,門下呵脬捧屁者甚多。

    地方中稍有語言相忤犯者,即便倚逞勢要,橫以惡孽加人,輕則科派些小小差使,重則以奇禍中傷。

    故此裡中之人,不敢正視。

    他住的宅子,相近府部衙門,正當熱鬧區處。

    他也隻怕火災,門前一帶,俱是大風火牆垣,牆裡又是一帶夾溝,溝有七八尺闊,溝内俱種荷花,周圍水繞。

    内邊廳屋樓房,層層疊疊,不知多少,委實城中雖有火災,千年萬載也沿燒不着。

    宅邊隻有一間小房,數丈開闊之地,乃一貧儒張姓者祖居。

    日常獨峰要買他的,隻因他口氣輕薄,抵死不賣與他。

    獨峰又任氣性,畢竟要吞并方圓,倚官托勢,俱也沒奈何他。

    後來央出許多親友勸處,隻得改作一座神廟,供着火德星君。

    門前搭一棚子,夏日施茶,冬日施湯,願為地方作福。

    這也是張姓朋友拖繩假脫,兩面光鮮之意。

    獨峰也暫放下,尚在緩圖。

    地方上人也俱道和處得,卻好一面将茶棚蓋起。

     隻因茶棚投有僧人承管,正在料理,忽見濟公撞來,衆道:“正好,正好。

    茶棚住僧到是濟公妥貼,他熱心任事,又平易近人,雖要尋些酒吃,到也明明白白,人俱曉得,不是假素偷葷之輩。

    ”大家叢集留他。

    濟公道:“我這個身子逍逍遙遙,今日山南,明日嶺北,随緣随分,或素或葷,或茶或酒,那裡不住幾日。

    若是坐定施茶,這茶棚就是我作主了。

    臨安城裡舊規,住庵堂,住淨室,俱要帶些道糧使費,請了地方,方肯留住。

    我這窮和尚,穿得這件破直裰,脫落來便赤條條露出膫子,那裡住得起?”衆道:“我們要留你住,如何要你破費?隻要先到那員外裡邊說知,并鄰舍街坊說聲便了。

    ”濟公道:“如此我就來,隻要柴水茶葉端正便了。

    ”一面取了匙鑰,開了門,濟公也就歇腳坐定。

    一霎時,日用零碎,鍋竈碗盞桌凳,俱已齊備,又叫一個挑水的懶道人在内相幫。

    次日燒起茶來,左近人家曉得是濟公有些颠的,大大小小俱來頑耍,因而尋些酒吃,兼就帶些葷菜。

    他也不厭人雜,人也不嫌鄙他,頗覺相安。

      不料獨峰知道,當日茶棚空着,還不覺得,如今住了和尚,十分着相,便道:“卧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門下就有幾個幫閑的道:“甚麼好的和尚,卻是吃酒吃肉,無賴秃徒,容留住此,也不穩便,萬一窩囤些不良之人,到屬可慮。

    況且又與員外宅子相近,倘若做出事來,員外處固是不妨,帶累地方不得安靜,也不見好。

    ”獨峰道:“這和尚來不多時,料無事犯。

    ”衆道:“若待犯出,卻又遲了。

    ”獨峰道:“如何法子遣得他去?畢竟尋個極重題目方好。

    ”衆道:“何難,何難。

    這和尚終日吃酒吃肉,明日我們去拿着他的訛頭,隻要員外一個帖子進去,或司或廳,着實奉承,無不了當。

    ”獨峰道:“你們明日就去做來,我這裡拿帖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