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生的戰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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跂踵族進入了緊張的備戰狀态,這或許是他們生存至今所遇到最大的一次危機,族中所有人都明白這一點。

     (注:《山海經·海外北經載》:跂踵國在拘纓國東,其人高大,兩足亦大。

    ) 拘纓族隻在三天之中盡數降敵,這對跂踵族不可否認是一個強大的打擊。

    少了拘纓族這塊強盾,使得跂踵族人感到自己猶如赤身袒露在敵人的目光之中。

     這種感覺當然不好受,但誰又能改變這種局面?誰又是九黎族那群虎狼戰士之敵? 跂踵族族長跂螞,一位六十餘歲的長者,向來過着與世無争的生活,無奈在這種情況之下,也不得不改變模式。

     跂螞的眉頭皺得很緊,他明白九黎族的實力是何等的強大,拘纓族的降服,他并不怪纓廢,而這一次若不是纓廢向九黎族說情,隻怕帝十連三天的考慮時間都不會給他。

     “畢竟,纓廢還念着昔日的情分。

    ”跂螞心中極為苦澀地自我安慰道。

     纓廢,拘纓族的族長。

    拘纓族與跂踵族本是兄弟之族,有着很深的交情,但是,此刻這段交情全都變了,可能會成為的,隻是敵人。

     跂螞能理解纓廢,因為他此刻也處在這種艱難的抉擇之中。

     降,則全族四百餘口盡數被人奴役; 戰,全族人将會死絕。

     也許族人并不能理解他的心情,因為所有族人将思考的任務全都交給了他,而他的決定将左右着整個族人的命運。

    是以,使他的心中很痛苦。

     跂螞歎了口氣,他是不在乎生與死的,畢竟他已是行将就木的人了,生與死對他并不重要,但是他又不能不為其他人考慮。

    族中那麼多的年輕人,他們還正處在花一樣的年華,跂螞又怎忍心将之推入戰火中灑盡熱血呢?可是……跂螞又歎了口氣,心忖道:“難道我要将他們的大好年華葬送在異族的奴役之中?” “爺爺,我和阿華他們都商量好了,甯死不降!”一個嬌脆而有力的聲音打斷了跂螞的思路。

    跂螞擡頭,這是他最疼愛的七孫女跂燕,這個春天過後,便是十八歲了。

     跂燕之所以最受跂螞的疼愛,是因為她最有個性,有着最能代表跂踵族的性格和身材。

    高挑而勻稱,清秀而英氣逼人,妩媚卻不讓人感到怯弱,那是一種溫和而又高不可攀的美麗。

    雖然跂燕才十七歲,但族中沒有人會不信服她的決定。

    不僅僅是因為她的美麗,更是因為她天生便具備讓人仰慕的氣質,使得族中的年輕人願意為她犧牲一切而無怨無悔。

    也不會有人敢奢望獲得美人的芳心,在族人的眼中,跂燕根本就不應該屬于任何人的,而是天降之神,隻有這個世上最優秀、最偉大的英雄才能夠配得上她。

    是以,族人願意為她無條件的犧牲,更不敢有半點非分之想。

     跂燕的目光之中顯出無比堅決之色,似乎沒有任何事情可以改變她的決定。

     跂螞又歎了口氣,他知道跂燕口中所說的阿華是誰,那又是另一個年輕人的代表,是族中惟一一個長老跂發的小兒子跂華。

     跂華是一個極聰明的小夥子,也是族中極優秀的獵手。

    當然,族中最優秀的獵手是跂燕,這很出人意外,但事實的确如此。

    跂燕無論是在機智還是武技上,在同輩年輕人當中,是沒有人可與之相提并論的,包括跂華。

    不過,跂華也是一個極不錯的年輕人,這一點跂螞是知道的,他還知道跂華一直在暗戀着跂燕,但在跂螞的眼中,族中的确沒有一個年輕人可以驅駕跂燕的野性。

    看在跂發的面子上,他本想促成跂華和跂燕的婚事,但跂燕卻先一步向他坦白,說她将跂華當好兄弟看,跂華并不是她想要的男人。

    跂螞也就隻好作罷,他太理解這孫女了,也知道她有自己的打算,更傲氣得緊。

     “爺爺,你别太過操心,既然事情已經逼臨到頭上,我們就必須坦然面對,我們跂踵族是高貴的一族,絕不接受别人的奴役,我們可以戰死,卻不可以受人污辱!”跂燕斬釘截鐵地道。

     跂螞的眸子裡閃過一抹異樣的光彩,眉頭盡舒,蓦然間發出一陣歡快的大笑。

     跂燕似已知道跂螞的意思,意氣風發地道:“我已将族中的一百多名可戰之人分成三組,正整裝待命,随時可以對付來敵攻襲。

    而婦孺老弱,我們已準備由後路将之送至範林中安全之地。

    ”(注:據《山海經》記載:範林方圓三百裡,在三桑東,洲環其下。

    三桑又在跂踵國東,是以,範林應在跂踵國東。

    ) 跂螞有些訝異地望了跂燕一眼,他沒有想到跂燕竟已經将一切都準備好了。

    當然,先轉移族中婦孺這是極為必要的,隻要這些人得以安全,便算全族勇士戰死,也不會絕後。

     “爺爺,請你出去發号施令!”跂燕認真地道。

     跂螞望着跂燕背上那張黑木大弓和腰間的配劍,那消失了多年的豪氣重新湧起,不由得向跂燕喝道:“去将爺爺的破山斧拿來!” 跂燕臉上綻出一縷比陽光更燦爛的笑意,不失頑皮地應了聲:“遵命!” △△△△△△△△△ 夜,靜得發澀,惟蟲啾鳥啼不絕于耳。

     跂螞未眠,也無法成眠。

    明天,便得面對無情的殺戮,面對虎狼般的九黎族兇人。

     能勝嗎?能夠保住族人的安全嗎?隻有“天”才知道。

     跂螞已經感到危機四伏,至少小葉的死是一個提示,而那大胡子奸細,七名九黎族的二級勇士都告訴他一件很重要的事,便是此刻在他們的周圍已經布滿了九黎族人的眼線,說不定自己所有的行動早已落在九黎族人的眼中,是以對方才會殺死小葉示威。

     跂螞從沒有想到腦子會亂成這樣,所有的事情似乎在一天之中全都湊到一塊兒來了,以至于本來直接的事情變得複雜起來。

     蓦然間,跂螞似驚覺到了什麼—— 窗子開了,月光透窗而入。

    窗子開得無聲無息。

     跂螞想也沒想,身上的被子如暗雲一般掀出,同時整個身子向寬大的床後一縮。

     “嘶嘶……”被那掀出的被子竟絞成了碎片,“哚哚……”一串疾箭釘在跂螞剛才身子所躺之處。

     跂螞的大斧揮出。

    他的斧就在床後,在他縮身之時,就已将斧緊握在掌中。

    而此刻,他已經看清了房中的一切,更看清了那借月色掩進的蒙面人物和蒙面人手中絞碎被子的劍。

     刺殺!最明顯不過的刺殺。

     “當……”那蒙面人在絞碎獸皮被之時,便發現了那橫空而過的巨斧,更發現那一串袖箭也盡數落空。

    不過,他的劍擋住了跂螞劈出的一斧。

     跂螞發現自己的斧頭竟無着力之處,而對方的劍上則帶着一股怪異的牽引力,使他施于巨斧上的力道卸至一邊。

     重兵刃并沒有占到輕兵刃的半絲優勢,而蒙面人的劍輕靈快捷若靈蛇一般自斧底滑過,直襲跂螞的前胸。

     劍未至,銳利的劍氣已經透體,冰寒刺骨。

     跂螞連呼喊的機會都沒有,他甚至不能有半點分神,否則他根本無法躲過蒙面人那犀利至極的劍招。

     蒙面人絕不會是跂踵族之人,這一點跂螞可以肯定。

    在跂踵族中,根本就沒有如此可怕的劍手,那麼,這個人隻有可能是來自九黎族。

     九黎族終于行動了,而且一動便是擊打七寸。

    當然,對于九黎族人來說,任何手段都不會過分,隻要能夠達到目的就行。

     “當……”蒙面人的劍切中跂螞的左手,但卻發出一聲金鐵交鳴的聲音。

     跂螞在百忙之中擡起左手相擋,自然不是倉促之舉,因為他的左腕之上有一柄短劍,而在他擋住那緻命的劍時,左手乘勢劃出,劍尖便順着指尖直切向對方的咽喉,而右手的巨斧回撞,狂襲蒙面人的腰際。

     “砰……呀……”跂螞忽視了一樣東西,那就是蒙面人的腳,蒙面人攻擊的不僅僅手中的劍,更有底下的腳。

    是以,跂螞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倒跌而出,所有的攻勢不攻自破。

     蒙面人的身法絕快,根本就沒有半刻停頓,手中的劍再次劃出,追着跂螞的咽喉直逼而上。

     跂螞在小腹劇痛之下,仍然強自揮劍而擋,但他的擋勢顯得是那般脆弱。

     “呀……”跂螞左腕被挑出一道血口,而蒙面人的劍毫無阻礙地逼入跂螞的防護範圍之内。

     跂螞已無路可退,因為他的背後是牆——一堵厚實的牆。

     死!跂螞确實沒有想到自己竟會是這樣一個死法。

    當然,他絕不怕死,生與死對于他來說并沒有多大的意義,隻是他放心不下自己的族人。

    如果九黎兇人每個人都有眼前這位殺手一半的功夫,那跂螞族惟有滅族一途。

    自始至終,跂螞都沒有還手的機會,甚至連呼救的機會也沒有,可見這蒙面殺手的攻勢是如何的緊密而淩厲。

     其實,這殺手能夠躲過所有的哨口來到這裡,便知他的功夫早已不是這群獵手所能及的。

     “嘩……”跂螞正欲閉目受死之時,突感背後一陣巨震,随後便聽到一聲大響。

     蒙面人驚退——放棄擊殺跂螞的機會而驚退,這并不是他仁慈,而是因為跂螞背後的厚牆傾塌,幾塊方岩以雷霆之勢向他撞來,蒙面人不得不退。

     正當跂螞莫名其妙之時,突覺身子一緊,在他身後竟伸出了一隻手。

     那是一堵厚牆,可是這隻手便是自厚牆之間透過抓住了他。

     “嘩嘩……”整堵土木結構的厚牆在頃刻之間傾塌,土石飛揚,聲震四野。

     跂螞發現自己已經置身屋外,夜風仍寒,他連衣服都來不及穿,隻有薄薄的睡衣,此刻竟感到有些冷。

    不過,他尚來不及仔細打量四周的事物之時,便見一道暗影如一隻破空的夜鳥自傾塌的牆後暴射而出,淩厲的殺氣如水銀瀉地一般密布于每一寸空間。

     劍,依然不依不饒地直逼跂螞的面門,跂螞吃驚非小,這神秘的殺手實在是極可怕,竟如此快地自塌牆之後攻出,而且攻勢更加淩厲。

    此刻他的巨斧已經丢失,手中的短劍也已丢失,赤手空拳如何能擋這樣的雷霆一擊呢?跂螞是個有自知之明的人,是以,他退! 跂螞退,這才發現他的背後竟有一個壯實的軀體擋住了他的路,那是一種感覺,跂螞感覺身後的人便像是一堵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