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蒙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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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卻比駱文佳大不了幾歲,平素與駱文佳最為要好。

     “我娘呢?她怎麼沒來?還有怡兒呢?”駱文佳急切地問,卻見族叔黯然垂下頭:“你娘因你的事一病不起,三日前已含恨去世。

    我父親受此打擊,也是命在旦夕,恐怕也……至于趙姑娘,你還是不要問了。

    ” “娘!”駱文佳低低呼喚了一聲,眼裡卻再流不出半點淚水,木然半晌,他突然又問,“告訴我!怡兒為什麼沒有來!” 族叔遲疑了一下,恨恨道:“她已經嫁給南宮放做妾,不會再來了!” 駱文佳渾身一顫,心中的懷疑終于變成了可怕的現實。

    他憤然擡起頭,想質問蒼天,難道她真的被南宮放家世和外表誘惑,與之合夥來騙自己?就在這時,他看到了遠處那個熟悉的人影,既魂牽夢繞,又愛恨難分。

    艱難地從項上取下那枚說服他招供的雨花石,駱文佳突然沖出人群,跌跌撞撞奔向遠處那個淚流滿面的女子,他想質問對方:為什麼連最信任的親人,也要狠心騙他? “犯人逃跑了!”有人鼓噪起來。

    幾個差人立刻追了過去,手起棒落将他打倒在地。

    駱文佳掙紮着向前爬去,手裡高舉着那枚帶有“心”字的雨花石,嘶聲高叫:“為什麼?為什麼騙我?” 一條哨棒重重擊在駱文佳手腕上,将那枚雨花石擊得飛了出去,幾個差人不由分說,一陣亂棒打得駱文佳滿地亂滾。

    就在這時,突聽遠處傳來一聲呵斥:“别打了!你們這樣會打死他的!” 幾個差人循聲望去,就見一撥镖隊正沿大路而來,镖旗上寫着個大大的“舒”字。

    镖旗下,一名十四五歲的紅衣少女英姿飒爽,正縱馬緩緩而來。

    少女年歲雖小,卻有一種天生的豪邁,雖風塵仆仆,卻掩不住她那種隻存在于江湖的本色和天然之美。

    方才那聲呵斥,顯然隻能出自她這種不知禮教為何物、也不知天高地厚的江湖少女之口。

     “誰他媽在多嘴?”一個差人罵道。

    話音剛落,就見少女“刷”地一鞭抽将過來,厲聲呵斥:“嘴裡放幹淨點!” 那差人本能地一偏頭,雖躲過了頭臉,但那一鞭依舊結結實實抽在肩上,不由一聲痛叫,提起哨棒就要還手。

    那少女立刻擡腿翻身下馬,倒提馬鞭作好了應戰的準備。

     “亞男住手!”一名滿面滄桑的中年漢子從镖隊中越衆而出,對那少女高聲喝道,跟着轉向幾個差人拱手陪笑道,“幾位差官大哥,千萬别跟小女一般見識。

    ” “我當是誰呢,”領頭的差人笑着還禮,“原來是舒镖頭。

    你這閨女可得好好管教,幾年不見突然就長大了,沒想到也越發蠻橫任性了。

    ” “可不是!”那中年漢子歎了口氣,“都怪她娘去得早,我又忙于走镖,哪有時間管教她?隻好任她跟街頭那些男孩子混在一起,結果就養成了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臭脾氣,三天兩頭給我闖禍。

    這不,我隻好将她帶出來走镖了。

    ”說着轉向那少女,“還不把鞭子收起來,給幾位叔叔賠禮。

    ” “爹啊!是他們嘴裡先不幹不淨嘛。

    ”少女撅起嘴,滿臉的不樂意。

     “算了算了!好歹我看着她長大,還不知道她的脾氣?”那差頭笑着擺擺手,回頭令屬下收起哨棒,然後對中年漢子拱手一拜,“舒镖頭走好,咱們也該上路了,就此别過,改日再到府上讨杯酒喝。

    ” “好說好說!舒某歡迎之至!”舒镖頭連忙拱手還禮。

     “上路!”那差頭一聲吆喝,招呼衆手下,不顧家屬的挽留哭号,押解衆囚犯上路。

     駱文佳對周圍發生的一切渾然無覺,隻伏在地上尋找失落的雨花石。

    當他終于看到那石頭,正要爬過去撿時,卻被兩個差人強行架了起來,不由分說拖起就走。

    駱文佳兩腿亂蹬,拼命掙紮,嘴裡含混不清地叫着:“我的心!我的心!” 紅衣少女同情地目送着駱文佳被拖走,正要轉身上馬,突然發現腳下有個晶瑩剔透的東西。

    撿起一看,卻是一塊漂亮的雨花石,少女托在掌中仔細看了看,立刻就看到那個天然生成的“心”字,頓時愛不釋手,順手戴在脖子上。

    就在這時,突聽父親高喊:“亞男,快走了!” “來啦!”少女甜甜地答應了一聲,翻身上馬,一揚鞭,棗紅馬四蹄生風,很快就追上了遠去的镖隊。

     一瓢涼水重重潑在駱文佳的臉上,終于使他從惡夢中驚醒過來,睜眼茫然四顧,入眼是漫漫黃沙,以及孤寂蒼涼的小小驿站……好半晌他才想起,自己已從揚州輾轉千裡來到甘肅,如今正在被押解去往青海的路上。

     “好小子,這樣都熬了過來!”刀疤托起駱文佳的臉仔細打量片刻,突然對他豎起拇指,“了不起!你他媽就是個混蛋,也是個了不起的混蛋。

    我刀疤見過的大盜悍匪多了,卻也沒見過你這麼硬氣的混蛋。

    好!從今天起老子當你是個人,不再難為你,平平安安将你送到目的地。

    ”說完刀疤轉向身後衆人,放聲高喊,“收拾行裝,上路!” 一小隊披枷戴鐐的隊伍,在幾名官差皮鞭和哨棒的驅趕下,頂着戈壁灘酷烈的太陽,繼續踏上茫然不知所終的艱難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