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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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人影。

    沒想到,這麼大的事,你竟連書信都沒有留給我一封。

    今天能見到你,知道你好好兒的,我就一時死了,也心甘了!”賀公主說着,淚水禁不住又滾落下來。

     見她這般說,翰成竟是吵她也不忍、哄她也不是了。

    心下卻在思量:是今晚就送她回京,還是明天一早動身穩妥? 正猶豫着,又聽賀公主說:“成哥哥也不要急。

    來時的路上,張宮監已派人回宮送信,謊說永甯寺的高僧都到少林寺參加法會,所以直接奔少林寺來了。

    說今天回不去的話,明天一早準定回宮。

    ” 公主一邊說,一邊噙着淚,把包有僧衣和襪靴的一個包袱遞過來:“成哥哥……山上比山下冷,我知道出家人不能穿裘服,這是兩件禦寒的絲綿袍,是我跟奶娘學着,親自為哥哥續棉縫織的,好歹抵些風寒。

    成哥哥,你在寺裡安心修習文武功課,奶娘那裡我自會替哥哥盡心孝敬。

    我……和奶娘一起等着你……” 翰成心裡一會兒熱、一會兒酸,再也遏不住熱淚滾滾跌落下來。

     蓦聽前面禅院傳來晚鐘之聲,翰成忙拭了淚:“妹妹,既如此,今晚你就暫且在寺裡委屈一晚吧。

    明天我送你回宮。

    ” 聽翰成說他要送自己回京,賀公主一時喜出望外,忽又轉喜為憂:“成哥哥……我聽說少林寺戒律森嚴,隻怕大禅師不會答應你送我回京。

    ” 翰成說:“師父雖對我比别的師兄弟一向格外嚴厲,卻是面冷心熱之人。

    我去求他試試。

    ” 翰成匆匆找到師父,隻說自己明日有事出寺一趟時,師父也未詢問出寺做什麼便對翰成說:“慧忍,我已交待下去了,明天一早你和你慧甯慧永師兄八人,加上他們宮裡來的五人,一起護送女施主回宮。

    ” 翰成驟然驚住:師父怎麼知道賀公主是宮裡的?又怎麼知道有女施主? 旋即就明白了——随公主來的武士和宮監皆是一色宮中公服。

    師父常常出入東西兩都各大寺院,也曾兩次入宮應朝廷召集的儒釋道三教廷辨。

    從衣着上自然清知他們的身份。

    賀公主雖是男裝着扮,憑師父的慧眼,實在不難識破。

     翰成說:“師父,徒兒一個人,加上宮裡的幾名衛士足可保路上無事。

    不用再驚動師兄們了。

    ” 大禅師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不出意外便罷,若出了半點差池,悔之晚矣。

    ” 翰成哽着聲音說了聲:“謝師父……”,便轉身大步去了。

     第二天一早,慧定師兄等八人遵了師命,一早便備好馬悄悄等候在山門外,專程護送施主回京。

     一身武士打扮的賀公主站在衆人當中,顯得格外瘦小,她牽着馬來到山門外時,翰成指着停在不遠處一輛帶篷的馬車說:“施主,大禅師見你身子單薄,備下一輛馬車,專請施主乘車趕路。

    ” 賀公主心下甚是感念大禅師的關照。

     就在昨晚,公主就發覺大禅師已經看破自己的身份了。

    否則也不會專門為自己安排一個院子,裡裡外外派了幾十個寺僧一直守在客房的門前廊下、院中牆外。

    今天也不會派這麼多寺僧送自己,還專為自己備下了篷車。

     其實,表面逞強的自己,昨天騎了一天的馬,昨晚睡覺時兩腿和腰背酸痛得連身都不敢翻了。

    她都不敢想自己返回時怎麼再跨上馬背,再沒想大禅師竟為自己想得這般齊全。

     賀公主扶着翰成的手,踏上事先擺在那兒的一塊大青石上了車時,不覺眼中心裡又是一熱。

    上了車,她好想就這樣多握一會兒翰成哥的手。

    可是衆目睽睽之下,她卻不敢露出一點異常來。

     上路後,翰成和師兄慧甯等八個皆是一色的少林棍,加上五個宮中的帶刀衛士,衆人前後拉有幾十步的距離,不遠不近地護在車前車後。

     如此,這支特殊的由宮中衛士和少林武僧共同組成的衛隊,護着一個帶有簾篷的馬車,在行人詫異的目光中翻嶺過橋、匆匆而行,直到後晌,終于隆隆而過京城東門。

     遠遠地,當衆人望見巍然矗立在皇城大道上那高牆浩門、碧瓦黃頂的皇宮時,翰成籲住了馬,下馬扶賀公主下了馬車時,對滿眼依戀的賀公主抱拳說了聲“施主保重”,便翻身躍上了自己的馬背,賀公主還未來得及回一聲“保重”,就見衆僧早已打馬絕塵而去了。

     公主坐在馬背上,蓦地珠淚迸濺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