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文毅決勝擒滿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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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貴妃乳少,内監張敏使女侍以粉餌哺之,百般保護。

    後來萬貴妃生了一子,立為皇太子,未及一年,患痘而死。

    萬貴妃後來亦竟無身孕。

    那時弘治爺年長六歲,張敏因厚結萬貴妃王宮内監段英,乘機轉說,萬貴妃大驚道:“怎生不早教我知道?”遂具服進賀,厚賜紀貴妃,擇吉日召皇子入昭德宮,次日遷紀貴妃于永壽宮。

    中外各官一喜一懼,喜的是立太子,懼的是尚有不可知之事,要請皇太子與紀貴妃同處,才脫虎口;又恐反因此激變,事在兩難。

    商辂因獨對奏上道: 皇子聰明岐嶷,國本攸系,天下歸心。

    重以昭德宮貴妃撫育保護,恩逾己出;百官萬民皆 貴妃賢哲,近代無比,此誠宗社無疆之福也。

    但外議皆謂皇子之母因病别居,久不得見,揆 之人情事體,誠為未順。

    伏望敕令就近居住,皇子仍令貴妃撫育,俾朝夕之間,便于接見。

    庶 得遂母子之至情,惬朝野之公論。

     商辂這一本奏進,遂立為皇太子,方保無虞。

    有詩為證: ∫朝弘治聖明君,誰是攜持保抱群? 内臣張敏外商辂,國本無虧天下聞。

     後來紀貴妃薨了,商辂又引宋仁宗之母李宸妃故事,遂殡殓都如皇後之禮。

    十三年,升吏部尚書兼謹身殿大學士。

    那時汪直新坐西廠,威勢洶洶權同人主,害人無數,滿朝文武百官畏之如虎。

    巡邊之時,都禦史盡戎裝披挂,直至二、三百裡之外迎接,望塵跪伏,等候馬過,方才走起。

    若駐館驿之中,便換小帽一撒,趨走唯喏叩頭,無異奴婢。

    所以當時有謠道:“都憲叩頭如搗蒜,侍郎扯腿似燒蔥。

    ”商辂遂奏汪直十罪,并奏百戶韋瑛、王英道: 陛下委聽斷于汪直之一人。

    而汪直者,轉寄耳目于群小。

    汪直之失,雖未為甚,而韋瑛、 王英同惡相濟,擅作威福。

    官校捉拿職官,事皆出于風聞,暮夜搜簡,無有駕帖;或将命婦剝 去衣服,用刑辱打,被害之家,有同抄紮。

    人心洶洶,各懷疑畏。

    如兵部尚書項忠當早期鼓響 伺候之時,汪直令校尉就左掖門下呼叫項忠不得入朝。

    朝罷,被校尉擁逼而去。

    其欺淩大臣如 此。

    使大小臣工各不安于其位,商賈不安于市,行旅不安于途,庶民不安于業,太平之世,豈 宜有此腹心之患? 成化爺看了這本大怒道:“用一内臣,怎生便系國家安危?”命司禮監懷恩傳旨責問。

    商辂正色答道:“朝臣無大小,有罪都該請旨收問。

    他敢擅抄紮三品以上京官。

    大同、宣府是京師北門,守備不可一日缺,他敢一日擅自擒械數人。

    南京根本重地,留守大臣他敢擅自收捕。

    諸近侍他敢擅自改易。

    此人不去,國家安乎危乎?”那懷恩是個大聖大賢之臣,知汪直倚勢作威,害人無數,遂将此言密密禀與成化爺。

    成化爺大悟,即将韋瑛、王英充軍,汪直革職到于南京而去。

    從此朝野肅清,天下太平,商辂、懷恩二臣之力也。

     那懷恩果系大聖大賢之臣,千古罕見,妙處不能盡述。

    當時成化爺寵着一個僧人,名為繼曉,通于藥術。

    成化爺試其術有應效,遂賜予無算,恩寵無比。

    成化爺嘗以手撫其肩,繼曉即袖禦手于衣袷間,見客止用一手為禮,因此恃恩放肆,無惡不作。

    忠臣刑部主事林俊要斬繼曉,奏妖僧繼曉猥挾邪術,惑亂聖聰。

    成化爺大怒,下林俊于獄中,要将殺死。

    懷恩叩首诤道:“自古未聞有殺谏官者。

    我洪武爺、永樂爺時大開言路,故底盛治。

    今欲殺谏臣,将失百官心,将失天下心,臣不敢奉诏。

    ”成化爺大怒道:“汝與林俊合謀讪我,不然安 知宮中之事?”說罷,便将禦硯擲将過去,懷恩以首承硯不中。

    成化爺又将禦幾推仆于地,懷恩脫帽解帶,伏地号泣道:“臣不能事陛下矣。

    ”成化爺命扶出東華門。

    懷恩叫人對鎮撫司典诏獄的道:“你們合謀傾害林俊,林俊若死了,你們亦不能獨生!”遂徑歸卧家中,道“中風矣”,不複起視事。

    成化爺心知其忠,命太醫救治,不時遣人看視,林俊方得不死。

    後林俊做到兵部尚書,剿平流賊有功,為當代名臣,皆懷恩力救之所緻也。

    其愛護忠臣不顧性命如此。

     後又有個章瑾,以寶石貢進,謀為錦衣衛鎮撫,命懷恩傳旨。

    懷恩道:“鎮撫掌天下之獄,武臣之極選也。

    奈何以貨得之?”成化爺怒道:“汝違我命乎?”懷恩道:“非敢違命,恐違法也。

    ”成化爺隻得命他人傳之。

    懷恩私自說道:“如外廷有人谏诤,吾言尚可行也。

    ”那時俞子俊為兵部尚書,懷恩對他道:“汝當執奏,我從中贊之。

    ”俞謝不敢。

    懷恩浩然歎息道:“我固知外廷之無人也。

    ”其剛正守法如此。

     時都禦史王恕,屢屢上疏論事,言甚切直,不怕生死。

    懷恩歎道:“天下忠義,斯人而已。

    ”懷恩亦知商辂是個鐵铮铮不怕死的好漢,遂深相敬重,朝廷大事,每每相計而行。

    凡所做的事,都是有利于朝廷、有益于生民之事。

    真“宮中府中,合為一體”也。

    商辂後加少保,馳驿而回,在林下逍遙共十餘年,活至七十三歲,無疾而終。

    後贈太傅。

    我朝賢相,稱商辂為第一,其餘都不能及。

    他在朝廷,筆下并不曾妄殺一人,所以子孫繁盛,亦是陰德之報。

    在朝唯與于謙、項忠、彭時、姚夔、林俊、王恕、金英、興安、懷恩、張敏數人相好,蓋忠臣識忠臣、好漢識好漢也。

    他兒子名良臣,做翰林侍講。

    商辂生平:二十二歲中解元,三十二歲中會元、狀元,三十四歲以修撰入閣,四十一歲卸兵部侍郎而回。

    回來十年,五十歲又入閣,六十歲做了少保而回。

    在内閣共十八年,回來又享了十餘年清福而死,道德聞望,一時并着,豈不是一代偉人!史官有詩贊道: 大節純忠是許觀,三元端不負三元。

     三元更有商文毅,一代芳名萬古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