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城隍辨冤斷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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肅肅清風獬豸衣,一生守法并無違。

     丹墀拜罷寒威徹,萬古千秋烈日輝。

     從來隻有冤獄難斷,俗語道:“宋朝閻羅包老,曾斷七十二件無頭事。

    ”我朝也有一人與閻羅包老一樣。

    在下未入正回,先說一件事,幾乎枉冤。

    奉勸世上做官的不可輕忽,人命關天,非同小可,切須仔細,果是死者不可複生,若屈殺了他,九泉之下,死不瞑目,畢竟有報。

     話說萬曆丙戌年,京師有一劉婦人,先前與一個羅長官通奸,鄰裡都知此事。

    後來啰長官有事出外,竟不相往來。

    劉婦人的丈夫在外傭工,經年不回。

    這劉婦人是個極淫之人,見丈夫經年不回,欲心如火一般,羅長官又長久不來,好生難過,遂取胡蘿蔔一根如yang物長大者,放在被窩之中,每到夜間,先将蘿蔔潤之以唾沫,插入陰門之内,一出一入以為樂。

    心心念念想着羅長官,到那樂極之處,口裡咿咿呀呀隻管哼着“達達羅長官”。

    每夜如此哼羅長官不絕聲,鄰人都聽得,隻道羅長官又來仍修舊好,那裡得知,這個羅長官不是那個羅長官。

    有個江虎棍,一向看上這劉婦人,又見此婦與羅長官通奸,屢屢要來踹渾水。

    此婦再三不從,江虎棍甚恨,道:“你既與羅長官通奸,怎生不肯與俺通奸,難道俺不如羅長官?”常要殺這兩個奸夫奸婦,以洩胸中之忿。

    一日,這劉婦人的丈夫傭工回來,帶了些傭工錢而回,買了些燒刀子,吃了上牀而卧。

    **之後,鼾鼾睡去。

    江虎棍在門邊竊聽,不聞得哼羅長官之聲,也不知道他的真正丈夫歸來,暗暗的道:“這騷根子夜夜哼羅長官,今夜不哼,想是羅長官不在,定是獨睡,俺挨進求奸,如再不允,先殺了這騷根子,後再殺羅長官未遲。

    ”想了一會,回到家,取了尖刀一把,潛身跳入這婦人宅内,聽得有兩人鼻息鼾睡之聲,江虎棍認定是羅長官,大怒之甚,拔出刀來,連殺二人而去。

    次日巡城禦史拘左右鄰裡審問夫婦被殺之故,鄰人一齊都道:“先前此婦原與羅長官通奸,近日這婦人每夜呼羅長官,然但聞其呼羅長官,并沒有見羅長官的蹤迹。

    今日夫婦一齊殺死,或是羅長官妒奸之故,亦未可知。

    ”禦史就拿羅長官來究問,不容分辯,竟問成死罪。

    羅長官哀訴道:“日前委有奸情,近來有事,絕不相往來,已隔了七年餘矣,怎生還有這殺死之事?”禦史道:“鄰人都說這婦人每夜呼羅長官,不是你是誰?”羅長官竟辯不得,問成妒殺之罪,秋後處決。

    臨刑之時,羅長官大聲喊叫,極口稱冤,官府暫免行刑。

    這日江虎棍見要處決羅長官,心中有些不安,走到市上,看着這羅長官将殺,暗暗嗟歎不已。

    不知不覺,天理昭昭,走回對妻子道:“世間有多少冤枉事!俺殺了人,反将羅長官抵罪,真是捉生替死。

    ”妻子問道:“是怎麼緣故,你怎生殺了這男女?”江虎棍将始末根由一一說出。

    不意他這妻子也與一個人通奸,那日奸夫正走進門,與他妻子行奸,正在得意之際,不意江虎棍回來,奸夫慌張躲入暗處。

    江虎棍說話之時,被這奸夫一一聽得明白。

    這奸夫正要擺布這個江虎棍,驅除了他,便與他妻子一窩一被,安心受用。

    今日可可的落在他手裡,便與他妻子計較端正,要乘此機會斷送了江虎棍,做永遠夫妻,遂教他妻子到官出首此事。

    江虎棍活人活證,怎生抵賴?一一招承,遂一刀決了,方才出脫了羅長官之罪。

    果是: 近奸近殺古無訛,惡人自有惡人磨。

     小子單說這一件事,可見折獄之難,不知古來冤枉了多少!看官,你道浙江城隍爺爺姓甚名誰?這尊神原是廣東南海人,姓周,單諱一個“新”字,初舉鄉薦,為禦史彈劾敢言,貴戚畏懼,與宋朝包拯是一樣之人。

    那包拯生平再不好笑,人以其笑比之黃河清,又道:“關節不到,有閻羅包老。

    ”所以人稱之為“閻羅包老”。

    我朝這尊活神道人都稱他為“冷面寒鐵周公”。

    永樂爺亦知其名,命他巡按福建及永順、保河,凡所奏請,無有不從,後擢雲南按察使,又改浙江按察使。

     不說這尊活神道來做官,且說浙江金華府有個冤枉的人系于獄中,這人名王可久,家中頗有田産。

    王可久收了些貨物,到福建漳州做生意,他一個夥計卻去下海。

    時海禁甚嚴,那夥計貪圖海外利息,指望一倍趁十倍。

    正到海邊,不期被巡兵拿住,下在獄中。

    那些牢頭獄卒叫他妄扳平人,以為詐害之端,遂連王可久也監禁在獄中受苦,一連七年不得回來。

    王可久的妻子耿氏,年紀後生,甚有顔色,見丈夫一連七年不回,心中焦躁,聞得市上有個楊幹夫,會得推命,就走到楊幹夫家,将丈夫八字推算。

    楊幹知得王可久七年不回,見這耿氏又生得标緻,并無兒女牽纏、伯叔主張,況且廣有田産,一邊推算,便起奸謀之心,假意驚慌道:“這個八字,是十惡大敗之命。

    據前歲流年看将起來,日犯歲君,又無吉星救護,死已三年矣,還算什麼來?”這耿氏聽得說丈夫死了,便掉下淚來。

    楊幹夫又勸住道:“且莫要哭,恐一時心粗,看差了亦未可知。

    将這八字放在這裡,待我慢慢細細加意與你推算,隔數日來讨實信。

    ”耿氏便手上除下一個金戒指來,送與楊幹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