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匠誤招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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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在兮若冰雪,夫人去兮仙迹滅。

     可怪如今學道人,羅裙帶上同心結。

     當日江西臨川地方,有座仙觀,名曰“魏壇”,是女仙魏夫人經遊之地。

    這座觀裡,聚集着許多女道姑。

    世上有得幾個真正修行的女人?終日焚香擊磬, 踏罡禮鬥,沒有滋味。

    又道是古來仙女定成雙,遂漸漸生起塵凡之念,不免風前月下,遇着後生男兒,風流羽客,少年才子,“無欲以觀其妙,有欲以觀其竅”,像石道姑說韶陽小道姑道:“你昨日遊到柳秀才房兒裡去,是竅是妙?”他既有了這“竅妙”二字,還說什麼星冠羽衣、東嶽夫人、南鬥真妃。

    那魏壇觀中這些女道姑要尋人配對坎離、抽添水火,傳幾個仙種在于世上,誰肯寂寂寞寞守在這觀中?比如那梅花觀中石道姑,自說水清石見,無半點暇疵,唯其石的,所以能如此,若是水的,斷難免矣。

    所以宋朝陳虛中為臨川太守,親見這些女道姑不長進,往往要做那“竅妙”二字,因作此詩以譏诮之。

    又有宋朝一個得道的洪覺範禅師,見一個女道姑年紀後生,心性不大老實,不守那道家三清規矩,遂做首詞兒取笑他道: 十指嫩抽春筍,纖纖玉軟紅柔。

    人前欲展強嬌羞,微露雲衣霓袖。

     最好洞天春晚,《黃庭》卷罷清幽。

    無心無計奈閑愁,試撚花枝頻嗅。

     話說唐朝鹹通年間,西京有個女道士魚玄機,字幼微,原是補阙官李億的姬妾,極其得意。

    後來李億死了,遂出家于鹹宜觀中。

    雖然如此,那時隻得三十餘歲,原是風流生性,俗語道:“甯可沒了有,不可有了沒。

    ”免不得舊性發作,況且熟讀《道德經》那句“玄牝之門,是謂天地根,綿綿若存,用之不勤”,要在那玄牝門裡做工夫,不住的一出一入,用之不勤,方才合那“竅妙”二字。

    因是詩才高俊,不肯與那一種帶道冠兒的騷道士往來,專一與文人才子私通,把一座鹹宜觀竟改做了高唐**之觀。

    不念那《黃庭》、《道德》之經,隻念的是陰陽交媾、文武抽添、按摩導引、開關通竅之經。

    所以在觀裡做的詩句,都是風月之詞,做得甚妙: 绮陌春望遠,遙徽秋興多。

     殷懃不得語,紅淚一雙流。

     雲情自郁争同夢,仙貌長芳又勝花。

     蕙蘭銷歇歸春圃,楊柳東西絆客舟。

     那詩句之妙,果是清俊。

    他身邊有個女童,名為綠翹,頗有幾分顔色。

    一日,魚玄機在施主人家做法事祈禱,有個秀才來相訪。

    那秀才是與魚玄機極相好之人,綠翹因魚玄機不在,回複了去。

    魚玄機法事畢了回來,疑心那秀才與綠翹偷情,做了替身,甚是吃醋。

    柳眉倒豎,杏眼圓睜,将星冠除下,羽衣脫去,拿了一條鞭子,把綠翹剝得赤條條的,渾身上下打了數百皮鞭而死,埋在後園樹木之下。

    後來事發,監禁獄中,還做首《相思》詩道: 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

     那日常裡與他做“竅妙”之人,都來替他說人情,要出脫他。

    争奈京兆尹溫璋執法不容,将魚玄機償了綠翹性命。

     看官,你道這魚玄機既出了家,做了女道士,卻又凡心不斷,吃醋拈酸,争風殺人,這樣出家的,可不與出家人打嘴頭子麼?這一回是說尼姑作孽之事,奉勸世上男子将自己妻子好好放在家間,做個清清白白、端端正正的閨門,有何不好?何苦縱容他到尼庵去,不幹不淨。

    說話的好笑,世上有好有歹,難道尼庵都是不好的麼?其中盡有修行學道之人,不可一概而論。

    說便是這樣說,畢竟不好的多如好的。

    況且那不守戒行的誰肯說自己不好?假至誠假老實,甜言蜜語,哄騙婦人。

    更兼他直入内房深處,毫無回避,不唯“竅”己之“竅”、“妙”己之“妙”還要“竅”人之“竅”、“妙”人之“妙”。

    那些婦人女子心粗,誤信了他至誠老實,終日到于尼庵燒香念佛,往往着了道兒。

    還有的男貪女色、女愛男情,幽期密約,不得到手,走去尼庵私赴了月下佳期,男子漢癡呆懵懂,一毫不知。

    所以道三姑六婆不可進門,何況親自下降,終日往于尼庵,怎生得不做出事來?何如安坐家間,免了這個臭名為妙。

    大抵婦女好入尼庵,定有奸淫之事,世人不可不察,莫怪小子多口。

    總之要世上男子婦人做個清白的好人,不要踹在這個渾水裡。

    倘得挽回世風,就罵我小子口孽造罪,我也情願受了,不獨小子,古人曾有詩痛戒道: 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