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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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太疼就歇一會兒,一會兒再套衣服。

     “嗯!”她白着臉點頭,額頭滲出一層冷汗。

     他的額頭也一層汗,“小姑娘,是不是該放開你的手了?” “啊?”她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左手還擰着他的大腿,“哦!”她慌忙松開,蒼白的臉上湧上一股火熱,剛才光顧着疼了,也不知道抓到什麼,一定把他擰壞了。

     “小姑娘!”他笑着搖頭,遞給她毛巾,“擦擦汗。

     “哦。

    ”她慌忙接過,一時心急本能地擡起右手,“哎喲! “看你!小心啊。

    ”他急忙過來扶她的手臂,順手接住掉落的毛巾,“我來吧。

     毛巾輕輕落在額頭上,握住手臂的大掌沒有松開,毛巾掠過眉心,拂過她顫抖的睫毛,他的手一頓,本來帶些焦慮心疼的眼光不經意攫住她,一時,竟然誰也無法移開。

    一股似有若無的感覺通過彼此的目光一點一滴地滲人心底,手臂上被他碰觸的地方異常熱辣,全身都像堕入一個空曠的境地,不停地往下沉,往下沉……她知道該發揮一向冷靜的本色,說點什麼,哪怕隻是一個淡淡的微笑,一個小小的躲避,都可以打破此刻的魔咒;他知道該撇開眼神,不去看她朦胧的眼神,不去看她衣衫半露下白皙的肌膚,不去看她小小的顫抖的紅唇。

    第一次想吻她是離别的沖動,有種垂死掙紮不顧後果的自私;第二次想吻她是再次相遇感情破土而出的震撼,有種你情我願一場風流的頹廢;而現在,他知道如果吻了她,他會後悔,會自責,會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心,再也無法面對她,聽她叫他一聲“大哥”。

     心裡在激烈的掙紮,行為卻像有自己的意識般不聽使喚,他的臉一點一點緩緩地湊過去,她的臉一點一點緩緩地向後退縮,“砰”的一聲,她的身子失去平衡仰倒,他也跟着跌倒,火熱的唇落在她肩頭,不偏不倚地貼在紗布上。

    壓迫的痛令她霍然清醒,耳邊清晰地聽到他粗重的呼吸,隔着汗衫,他的心跳貼着她的心跳,同樣激烈同樣火熱同樣——沉重! 他的頭動了動,她渾身一震,顫抖地喚:“大哥! 他一頓,維持着半撐的姿勢,好久之後重重地歎了口氣,唇貼着紗布移動,輕輕地落在她的後頸。

     “大哥!”她閉上眼睛,喉嚨幹澀沙啞得發疼,強迫自己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别、讓、我——恨、你!” “恨你”兩個字出口,兩滴淚同時在無聲無息間滑出眼角。

     毀掉一個人要一秒鐘,喜歡一個人要一分鐘,愛上一個人要一小時,但忘記一個人卻要一輩子。

    她說不清用了多久才愛上他,但明了這個事實卻隻用了一秒鐘,一個“恨”字和兩滴眼淚。

    她知道自己不該哭,說白了,感情發展到今天,有一半是她自作自受。

    如果愛情就像1+l=2那麼簡單該多好?如果人的大腦就像電腦,輸人程序就按照程序去做,沒有一絲猶豫不定該多好?可惜,愛情不是1+1,人腦也不是冰冷的機器。

     舍友晶晶以前常說:“江平,你分析事情條理清晰,切中要害,提出的往往是最合理的解決方案,但卻不是最合情的,你總是忘了,人心是肉做的。

    ”今天她終于明白了,因為人心是肉做的,所以會痛。

     怦怦,怦怦,一聲一聲擂鼓般的心跳是她的也是他的。

    有那麼一段時間,他們就維持着心髒貼着心髒的姿勢。

    她甚至絕望地想,不如就讓他吻下來吧,給彼此一個瘋狂的不顧一切的回憶,然後她會給他一巴掌,狼狽地跑開,用一輩子的時間恨他、怨他、遺忘他。

    但他沒有,她也沒有。

     最終,他慢慢地起身,将她拉坐起來,找了一件他的外套披在她的肩頭,蹲在她面前,粗糙的手指輕柔地擦着她源源不絕的眼淚,困難地道:“一個吻換你的恨,我不怕,我怕的是,毀了你一輩子。

    ” 她拼命搖頭,淩亂的發絲和着淚水粘在臉上,哽咽道:“為什麼還要說這種話?我甯願你惡劣到底,自私到底,也不要你的虛僞。

    ”她說完猛地推開他奔向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