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回 絕壑耀奇輝 氛霧若雲迷海色 腥香收毒物 獸蟲如織赴鲸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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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出倉猝,敵人決無警覺。

    為防萬一,另外還約來好些有力同黨,斷無不勝之理。

    哪知敵人竟有不少厲害同黨在此,上來先就被他挫了銳氣。

    最可惡是得勝以後立即退回洞内,閉門不出,又把人分作兩處,以為牽制之計,減去此陣威力,一面施展法力将兩峰護住,分明又是早已前知。

    看去仿佛畏怯退守,如照眼前形勢觀察,敵人均在洞内,卻令一隻老猿手持法寶,守在洞外松樹之上,不特内中懷有詭謀,并還隐寓相輕之意。

    适才來那小賊法力頗高,牛師弟也非庸流,竟會被他制得失去知覺,借刀殺人,死于非命。

    行動尤為神速,那麼強烈的陰雷竟傷他不了。

    都天神煞也未及使上,便被逃進洞去。

    跟着洞外又加上了一層光霞,急切間,連都天神煞都破他不了,也不知是什法寶。

    久聞峨眉有兩面鐵牌,均是前古奇珍。

    一名神禹令,一名三才烈火鑒,與天遁鏡有異曲同工之妙,俱是專一克制各種陣法和陰雷煞光的法寶。

    這老猿所持雖與傳聞形式小異,未必便是二牌之一,但是一個老猿縱使通靈,能有多大氣候,敢于如此大膽? 在雷火橫飛之下,安然自若,毫無懼色。

    自己也實疏忽,明見此猿先就伏身松上,不合輕看,隻顧觀察敵人動靜,沒有留意到它。

    那洞外光霞突湧,先并未見敵人現身施為,隻老猿獨在洞外,沒看出那面鐵牌與洞外光霞有無關聯,洞中敵黨不在少數,何以獨派老猿在外守候?越想越覺可疑,暗中便留了意。

     這時,雷火攻打已有半個時辰,休說将洞震塌,連峰上草木也未損傷分毫。

    那光霞隻是兩三層輕紗也似,淡蒙蒙護住全峰,既未見長也未見消。

    蒼猿好似防人知它手中有寶,先前現露出于無心,老是用另一手掩住,目光注定對陣,不時又叫嘯兩聲,大有鄙夷之相。

    如換旁人,既看出猿手有寶,早已突出不意飛身往奪。

    法鏡終是久經大敵的人物,心雖不免觊觎,因老猿、婁公明又是現而忽隐,神态暇逸,大有舉重若輕之勢,因此未肯造次。

    時久無功,憤極之下,方欲移動十二都天神煞,改由峰腳進攻,将始信峰整個揭去,猛又見對峰煙光湧動中,先前計殺牛清虛的道裝少年飛将出來,似見陰雷攻打大急,有了懼意,在煙光中微一停頓。

    同時蒼猿忽由松隙裡将那鐵牌揚起,立有一股極淡薄的青氣射向光霞之外。

    青氣射處,陰雷便被沖開了一個小弄,跟着煙光微一分合,少年已由雷火當中沖了出去,随手揚處,發出大片霹靂紅光,一聲長嘯,疾若閃電,沖開上空陣網煙霧,破空飛去。

    那四外防守的妖黨見有敵人沖陣而出,趕即催動陣法、包圍上來。

    人已淩霄飛去。

    想起先前牛清虛慘死,空自咬牙切齒不提。

     法鏡較有識見,敵人一出現,便知攔阻不住。

    雖然施展法術,并未窮追,卻看出那鐵牌的威力妙用,不禁大為驚異。

    一時利令智昏,也不細想,這等奇珍異寶,對方如無把握,怎肯付與一個猿猴執掌、隻料對方驕敵,故示不屑之狀;區區畜生,決難禁己一擊。

    貪念一動,見對峰蒼猿仍然隐身松梢,将所持鐵牌照向當空雷火,仿佛兒童新得玩物,心中好奇,隻管擺弄試之不已神氣。

    自恃法力高強,又想就勢運用十二都天神煞去撞一下試試,看看敵人封護洞府法寶的深淺強弱。

    主意打定,尚恐蒼猿通靈警覺,打草驚蛇,上來先把陣勢一轉,連人帶中央主位上的旗門和神幡寶鏡一齊隐去,四面陰雷邪火仍;日集中一處,整齊向始信峰上攻打。

    自己隐了身形,運用都天神煞暗向峰洞沖去。

     滿拟一到準将蒼猿殺死,就手奪寶攻山,即或洞攻不開,蒼猿也必無幸免。

    飛遁神速,相隔又近,晃眼即至。

    眼看身在煞氣潛伏之中,已然沖人敵人光霞層内,并無阻隔,手中苦煉多年而成的那面寶鏡,已然照向松梢蒼猿身上。

    照說蒼猿生死已在掌握,隻一彈指之間便可了賬。

    哪知所隐煞光正要放出,制猿于死,就在瞬息之間,猛覺手心微震,蒼猿并未暈死,目光仍注别處,看神情好似毫未警覺,可是所持鐵牌忽然下垂,正與自己迎面,立有青蒙蒙一股寶氣直射過來。

    手心一震之後,遁光便似有了阻力,心中一驚,猛又覺手中運用神煞的寶鏡似被什真力吸住,進退艱難,跟着便連連震撼起來。

     這時,煞光已然發射出去,吃那青氣接住,方暗道一聲&ldquo不好&rdquo,忽聽洞中有人大喝道:&ldquo老秃驢!隻管在此探頭探腦作什?你數限将到,且進洞來,先支給你一杯倒頭酒吃如何?&rdquo法鏡一看,洞口煙光變滅間,秦嶺三老中的婁公明二次出現,和先前一樣,并未持有法寶飛劍,隻手裡多了一個尺許長的大紅葫蘆。

    同時覺着四外光霞齊向身上緊逼過來,平添了無限力量。

    那四外雨雹一般的陰雷依舊原樣,被其隔斷在外,分毫未被打進。

    暗忖:敵人封鎖峰洞的神光,适才曾被十二都天神煞光沖開一條光弄,并非幻景。

     如是禁法已被破去,如是法寶也必毀傷,怎會晃眼之間現出這等景相?心中奇怪,斷定上了敵人的當。

    正想收法抽身,沖出光網以外,再作計較。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婁公明二次出現,四外光霞威力暴漲,法鏡微一驚顧尋思之際,忽覺手中寶鏡光芒遽掩,隐聞爆音甚密,起自鏡中,蒼猿鐵牌青氣吸力加大了好多倍,寶鏡被它越吸越緊,震撼甚急,幾乎把握不住。

    法鏡為煉十二都天神煞,曾對此鏡用了多年心力,自是不舍,又見婁公明雖然二次出現,勁敵當前,說完了話,仍立洞口,笑嘻嘻并未出手來攻。

    百忙中定睛往鏡中一看,那股青氣已然沖人鏡内,青光煞氣交混中,隐隐有無數金星正在紛紛爆散。

    知道鏡中都天神煞已為大乙乾罡真氣所克,如不見機,晃眼之間就要炸成粉碎。

    心中痛惜萬分,情急之下,自恃法力高強,雖陷重圍,不緻沖不出去,惡狠狠注視蒼猿,把牙一挫,正待運用玄功,施展全力将青氣掙脫,沖出光圍外去,就勢再給蒼猿一下毒手,稍出胸中惡氣。

     猛又聽婁公明戟指笑罵道:&ldquo老秃驢!在活了這大年歲,你連死活輕重都不知道麼? 你自有眼無珠,此是當年幻波池鎮山九寶之一的如意五雲錦,豈是邪教中的這類陰雷所能攻破?蒼猿手持鐵牌,你眼淺皮薄沒見識過,自不認得,但那乾天太乙青罡真氣總該明白。

    此寶比峨眉天遁鏡不在以下,你所煉十二都天神煞本來就不到家,如何能與本命克星相對?現時煞光已為真氣所制,彈指化成灰燼。

    我們此次雖想借你的手,将一千左道餘孽全數消滅,但念在你以前雖出旁門,尚無大惡,近年匿迹荒山,頗知斂迹,隻管數限将終,卻不願使你形神俱滅,為此給你一線生機,未下毒手。

    你這面破鏡子藏有兇邪煞光,下賤陰毒,卻是容它不得!如若見機急速舍鏡退去,尚可苟免一死;如不服氣,盡可多召同類前來報仇。

    再如遲延,你連人帶鏡齊化灰煙,即便我們不為己甚,放你元神逃走,真氣也必受了重傷,再去轉世重修,不知要煉多少年才能複原。

    好話說完,聽否在你,時機瞬息,稍縱即逝,悔恨無及了!&rdquo說時,法鏡所持金鏡爆音越發猛而且急,密如串珠。

    情知不是路,無如生來好勝,就此舍寶一走,衆目之下委實難堪。

     剛一遲疑,婁公明倏地雙眉微聳,手指蒼猿道:&ldquo這老秃驢不知好歹香臭,懶得和他多說。

    他們還等我喝酒去呢。

    照你主人交派,就下手吧。

    &rdquo蒼猿聞言,一,聲長嘯,倏地由松梢上立起,往左近崖石上縱去,手中鐵牌與法鏡手持金鏡幾乎連成一體,吸得緊緊。

    蒼猿這裡一縱,法鏡便覺身子随同一歪,連鏡帶人一齊受了震撼。

    照着婁公明所說語氣,自知再不見機速退,必無幸理。

    萬般無奈,咬牙切齒把心一橫,準備二次運用玄功,施展全力再試一下。

    如能強行掙脫,或是将敵人真氣切斷更好,不然便拼舍此寶,再打報仇主意。

    好在所約能手甚多,法力無不高強,至多變了初計,豁出全陣被仇敵破去,有這多同道至交相助,報仇雪恨也非無望。

     心中尋思,一面正運玄功往回猛掙,一面取出輕不使用的鎮山之寶伏伽神刀,待要與敵人一拼時,猛瞥見蒼猿瞪着兩隻金睛大眼怒視自己,又是一聲長嘯,跟着一手揚起那面鐵牌,另一手伸向牌後,似在背面上按了一下。

    牌上忽有彈丸般大一紅一白兩粒火星互相旋繞着,直向手中金鏡射來。

    法鏡知道紅白二丸乃陰陽兩極真氣所萃,厲害非常,手中金鏡已被大乙乾罡真氣吸住,無法閃避,情勢萬分危急,已是無法再延。

    隻得把腳一頓,将手一松,舍了手中金鏡淩空而起,就這樣依然晚了一步。

    人剛舍寶飛起,那紅白二丸已然打向鏡上,隻聽震天價一聲霹靂過處,雷火金光宛如無數飛花星火滿空迸射。

     法鏡外層還有光霞隔斷,尚未遁出圈外,相隔頗近。

    眼看千萬道金星火花似暴雨一般往身上射來,遁光已被震蕩出去老遠,雖有伏伽刀護身,也難禁受。

     百忙中,忽又瞥見婁公明揚手一道光華飛将過來,将雷火金光隔斷,口中笑罵道: &ldquo老秃驢不聽好話,你看如何?我們還要借你号召一千妖邪前來授首,特意放你一條生路。

    再如不知死活,别人出來,卻沒我這好說話呢。

    還不快滾!&rdquo話還未了,前面光霞突現出丈許大一個空洞。

    法鏡知難與争,忍辱負愧,急縱遁光,飛身穿将出去。

    人剛穿過,又聽一聲雷震,回顧來路,光霞已然封合,那面金鏡早已化為烏有,自己多年苦煉的十二都天神煞已被震裂,成了無數濃煙,似潮水一般,紛紛争先往蒼猿所持鐵牌上射去,晃眼吸收大半。

    驚魂乍定,益發愧忿交加。

    再看本陣,把守各旗門諸同黨想似看出自己被困,又見敵人方面神雷發動,情勢不妙,俱各守住各人陣地,住了攻打。

    敵人雖占上風,将都天神煞破去,并未乘勝出擊,仍用光霞封山,守在洞内。

    等回到中央主位,對峰煞氣全收,洞口已隐,連婁公明和蒼猿俱都不見。

    一問同黨,說是對峰雷火煞氣才消,跟着起了一片金霞,人猿立即失蹤。

    現在連洞口帶洞外崖石老松一齊隐去,隻是一片光霞将全峰罩住,别的什麼也看不見。

     法鏡連運慧目注視,也是如此。

    不知敵人是何用意,隻得傳令衆同黨仍用本陣将全峰圍困,每日施展陰雷攻打,相機應付;一面發動信符,焚燒信香,催請海外有力同黨到來,再作計較。

    似這樣相持到了半夜。

     黃山本多雲霧,這晚是碧空澄弄,月色鮮明,月光之下,照得四外峰巒林石清澈如晝,除了始信、天都兩峰是在沉沉煙霧籠罩之下,簡直成了光明世界。

    雲也不是沒有,偶然挨着峰腰挂上兩片,或是順着微風,由遠方天空中或大或小冉冉飛來,兩三成簇,因為天色蒼碧,月光極亮,格外顯得白而皎潔。

    有的由月旁擦過,受了月華反映,雲邊幻起一層層的華彩,或是浮起一痕金霞,端的清曠明麗,美景無邊。

    置身其間,使人生天際真人之想。

     法鏡同了一幹左道中的黨羽,見上場不久,便吃敵人突出不意,将數年心血苦煉而成的十二都天神煞破去,并還連傷了幾個有力同黨,始而惡氣難消,不住發揮陣法威力,想和仇敵拼個死活存亡。

    及至攻打多時,曆久無功,對方一任陰雷攻打,始終置之不理,隻婁公明在洞前略微現身,破了都天神煞,便和蒼猿一同隐退,更無一人再出。

    知道負氣無用,再攻下去也是徒勞,平白糟蹋許多陰雷,隻得停了陰雷攻打,命衆同黨守住各面旗門陣地,以防仇敵又有詭謀突然行使。

    待了一會,對方仍是金霞封山,毫無動靜,測不透是何用意。

    這時信香信符早已點發,海外援兵又未見一人趕到,法鏡在中央主位上目注對方,不由心煩意亂,後悔在自十年薪膽,行事仍是疏忽意氣,隻顧煉了幾件法寶和陣法,便自以為無敵,也沒看透仇人虛實深淺,即行輕舉妄動。

    事前本還結了好些有力幫手,如等同來也好,偏又好勝自恃,認準眼前幾個敵人,無須如此大舉。

    哪知對方能手頗多,更有極厲害的法寶,都出預計之外。

    吃了許多虧,結局仍不免求人相助。

     雖說雙方尚未正式交手,照敵人閉洞自守這等情形,也必有他的短處,自己這面有幾件厲害法寶尚未出手,海外幾個有大力的助手尚還未到,不能說是就敗得不可收拾,但自己一上來總是損兵折寶,落在下風,豈非始謀不藏,咎由自取! 正在越想越悔恨,說不出的懊喪慚忿時,忽見靜沉沉的始信峰上,震天價一聲雷震過處,一蓬金霞突然冒起,晃眼暴長數十百丈,那緊壓在峰頭的陰雲邪霧立被蕩開。

    法鏡和衆同黨料有仇敵出鬥,忙即催動陣法,待要合圍上去,忽聽對峰有人笑道:&ldquo大好月色,鬧得如此烏煙瘴氣,豈不是煞風景!我想老和尚也未必肯聽老朽忠言勸告。

    我還山在即,也無暇與他們糾纏,且将這峰上煙雲打掃幹淨了再走吧。

    &rdquo 法鏡定睛一看,金霞光中對峰洞門重現,緩步走出一夥仇敵,那發話的是個須發如銀的長身老者,煙光缭亂中,貌相認不太真切。

    說時遲,那時快!法鏡這面活還沒有聽完,陣法也就立時催動。

    為了先前陰雷無功,打了半日,連對峰一草一木均未傷折,意欲誘敵現身出鬥,因此未以陰雷攻打。

    那老者聲如洪鐘,所說的話卻是句句人耳。

    法鏡和衆同黨俱是久經大敵之人,知道敵人如此說法,乃是故示從容。

    許久不見人出,既出必有殺着。

    心念才動,老者已說到末句,手忽往外一揚,大袖口内立有一團青光飛出。

     法鏡認得那是乙木真氣凝煉而成的乙木神雷,正是所煉陣法的克星。

    若稍微疏忽,自己費了多年辛苦煉成的這幾座旗門又要不保,不禁大吃一驚。

    偏生陣法業已催動,正向敵人進攻,四外上空煙光邪霧,電馳雲飛般往始信峰上壓去,勢甚猛速,撤退萬來不及,當時鬧了個手忙腳亂,一面急發号令,命衆同黨速停施為,一面趕即收勢,心方暗道&ldquo不好&rdquo,忽又聽老者笑道:&ldquo和尚不要慌。

    我老頭子近年輕易不管人閑事,如要破你這點伎倆,早下手了。

    因我還山在即,聞說好些老友俱在金華北山,便道前往相會,就便來此與陶道友作别。

    承主人與諸位道友盛意置酒相款,我們叙闊情長,諸道友又想借你把昔日峨眉一幹漏網餘孽掃除盡淨,免留世上害人,因此一任你在洞外搗鬼,懶得理睬。

    現我就要回去,諸位道友興猶未盡。

    本來我走我的,無須理你,隻為今夜月明如晝,雲海安瀾,大好情景,卻被你們鬧得烏煙瘴氣,未免可惜。

    我的用意隻是把陶道友仙居四外的邪煙妖氣掃蕩幹淨,不教掩蔽清光,并非特意與你為難。

    你心慌作什?&rdquo 法鏡和衆同黨沒想到敵人隻是志在奚落,有這幾句話的耽擱,首先早各把旗門撤退。

     那先發出去的煙光邪霧仍然包圍峰上,有此餘暇,本可收退,但為顧旗門根本,無暇及此。

    聞言又羞又忿,欲待撤去峰上封鎖,又覺敵人才一出手便全數解消,不戰而退,太已難堪;如若不撤,神雷一震也是消滅,一樣丢人,又覺着根本已可無害,無關大局,好歹先與一拼,就便試探對方法力深淺,好作準備,縱令小有損害,也比被敵人幾句話吓退要強一些。

    就這心念微動略一遲疑之際,猛聽波的一聲巨響,那團青光便似吹足了的氣泡一般,暴長了千百倍,倏地爆炸開來。

    緊壓峰頭的煙光邪霧,立似崩雪投火,急雨流空,化作千萬殘煙流星,滿空發射,晃眼消滅無蹤。

    跟着又聽老者回顧身後諸人笑道:&ldquo素魄流光,良宵可愛。

    好在一幹餘孽尚還未來,諸位道友不妨再續長夜之飲。

    我尚須往東海一行,異日再圖良晤吧。

    &rdquo說罷,往四外看了一看,袍袖展處,一道白光破空便起,往東南方飛去。

     法鏡所約諸同黨多非庸手,尤其相助代掌各面旗門的,均是異教中有名人物,上場連遭挫敗,俱覺面上無光,隻為敵人閉洞自守,無計可施。

    始而幹看着敵人洞府生悶氣,俱盼敵人出來,決一勝負,一見這等情勢,多半俱覺相形見绌,心雖痛忿,卻不敢冒失出手。

     事有湊巧,那鎮守東南方旗門的,乃小南極四十六島漏網妖人甘雨島主黑星真人袁全,為人陰險狡詐,平日無惡不作,煉就一種極惡毒的黑星神砂。

    為了以前吃過正教中的大虧,銜恨切骨。

    法鏡雖是旁門中人,頗能分别善惡,這次原未約他相助,因袁全也是懷仇多年,聞得法鏡煉了好些法寶和都天神煞大舉複仇,正合心願,聞風趕來,法鏡因正需人之際,又知他邪法頗高,其勢不能拒卻,隻得允諾。

    袁全何等好猾,看出法鏡辭色勉強,大是不悅,本就想遇着機會給法鏡一個難堪,加以一向僻居海外,中土正教中一班能手的來曆路數多不知悉。

    剛才一見乙木神雷威力不如意想之甚,而法鏡卻如此怯敵,本就在暗中冷笑,心想:敵人既然出面,不是暫撤旗門可了,法鏡是領頭人,終要出手,等他鬥敗,自己再行上前亂發神砂傷敵,使他看點顔色,稍出日前輕慢的惡氣。

     正在心中盤算,哪知敵人已向自己飛來。

    袁全不知老者姓名來曆,暗笑法鏡日前初會時妄自尊做,神氣何等可惡!今日臨敵如此膿包,被敵人将他奚落了一頓,還破了他的陣法,結局從容而去,休說擋阻,連話都未還出一句。

    我且叫他見識見識黑星神砂的威力,看我是否非要附和你才能報仇。

    心念動處,老者遁光已然飛臨切近。

    這時峰上煙雲盡掃,各面旗門均行遠撤,當空已無煙光封蔽。

    老者飛起時,法鏡等正在心慌意亂,各謀應敵之計,沒想到他真個就走,而且起得這快。

    衆人多知乙木神雷厲害,無人攔阻,老者本無須直沖旗門陣地,無論從何方均可破空而去,但他偏向袁全迎面飛來,看似有意尋敵,又似無意,飛行也緩,神情似頗托大。

    袁全不知這位老者近年雖不輕與人事,卻是天性疾惡,專為尋他晦氣而來。

    他如能知機引避,尚未必能保無事,這一逞能出衆,以為神砂厲害,休說出手必勝,就不能勝,憑自己的神通也必無害,何況敵人的乙木神雷和那遁光來勢并不十分高明,自己直操必勝之券,樂得人前賣弄,事後奚落法鏡一場,見敵人已快要穿陣而過,匆匆不暇細想,厲聲怒喝:&ldquo無知老賊,敢來送死!我卻不似别人,容你猖狂!&rdquo 一言未畢,左肩搖處,身背黑葫蘆内,早有一蓬黑綠色的星光随着大片腥黑之氣飛出,晃眼散飾,向白光包圍上去。

    老者好似驟出不意,難于閃退,又似不知對方法寶厲害,依舊行若無事,朝前飛行,當時便被那黑綠色的煙光包沒。

    法鏡在中央主位上看得逼真,先見老者似有意似無意般直向袁全旗門上飛去,知道袁全以前在海外仗着邪法毒砂,無惡不作,傷人大衆,便疑老者放着空隙不走,難免不是有心尋事。

    袁全雖平時狂做,自從初見便不投機,隻為别的道友情面,加以他又自告奮勇獨當一面,情不可卻,多不好總是自己這面一個有力助手,看神情許還未知敵人深淺,固然所練神砂陰毒,也未必能是敵人對手。

    照眼前形勢,在預約的幾個能手未到以前,除了忍氣,便隻有豁出許多損害與敵對拼,已成敗多勝少之局,如何可以分毫大意?無如衆同黨中,隻袁全與己貌合神離。

    自己來時不合說了大話,上場連遭挫折,已吃他輕笑。

    這等夜郎自大,不知輕重的人,好意勸誡必不肯聽,弄巧還吃當面搶白,不特面上難堪,還鬧一個家屋不和,那是何苦! 心正遲疑,忽聽袁全借題發揮,譏笑自己,不禁愧忿交加。

    暗罵:&ldquo無知妖道!我修道多年,平生謹慎,尚有失挫,難道還比不過你?好在我已另約能手,俱是多年至交,本來有你不多,無你不少,就仗你邪法将此強敵除去,日後必受你奚落。

    既然不知自量,我倒看看你能把敵人怎樣?&rdquo念頭才轉,遙見前面毒砂發出,老者并未閃退,晃眼便被包圍。

    煙光籠繞中,似見老者袖口内有一點豆大般的金紅色火星,電也似疾,直投袁全身後葫蘆口内。

    猛想起敵人既能煉有乾罡神雷,決非妖道毒砂邪法所能傷害。

    并且那毒砂隻一沾身,休說尋常修道之士,便正教中次一流的人物也不能當,老者卻依然如故,此已可慮。

    那小火星必是一件厲害法寶,故作入伏,想将葫蘆毀去。

    妖道死活無關,那旗門卻是多年心血,隻管都天神煞已毀,陣法并未失效。

    敵黨至今不肯出門,雖任口說大話,意有所待,未始不是心存顧慮,不敢驟然大舉發難。

    當時一着急,忙縱遁光往袁全旗門上飛去,意欲相機行事:袁全如勝,便作趕往相助,如敗,便将旗門搶救回來,免為敵人所毀。

     哪知他這裡看出不妙,袁全也有了警覺,一見敵人已被神砂包圍,并無所傷,大是驚疑,方欲相機進止,老者在所禦白光護身之下戟指笑道:&ldquo無知妖孽!我自由峨眉回轉昔年故鄉以來,久已未開殺戒,本心不欲再管閑事。

    無如你這孽障在小南極作惡大多,昔年僥幸漏網,依;日橫行。

    适才我見你在此,本心還不想再開殺戒,隻故意試你一試。

     不想你果然故态依然,倚仗毒砂邪法,妄想暗算老夫。

    你自犯我,要尋死路,還有何說?&rdquo袁全一心欲以全力制敵死命,目注老者面上神情,并沒想到敵人身手未動,卻由袖口内放出一件厲害法寶。

    及至敵人說到中間,那粒金火星已然攻入要害。

    方始覺出身後葫蘆微微震了一下,當時因聽對方口氣不善,法寶又是無功,适才不合口吐狂言,未便遽然退卻。

    方欲一面反唇相譏,一面收回毒砂,另使别法。

     說時遲,那時快!袁全話還沒有答出,剛喝了聲&ldquo老狗&rdquo,瞥見老者手揚處,驚天動地一聲霹靂,袁全身後葫蘆立被炸成粉碎,葫蘆裡面立有萬千金紅火星紛紛爆裂激射。

     内中未發完的毒砂,連同先發出來包圍老者全身的墨綠煙光,着火即燃,燃勢絕迅,比薄紙投火還快,霎眼無蹤。

    袁全雖極機警好猾,一則變生倉猝,事出意料,容到覺出有點警兆,勢已無及;二則更沒想到難發這快,具有如此驚人威力。

    當時随着葫蘆震裂,隻覺心神同受從未經過的劇震,人已重創,不由吓得亡魂皆冒。

    慌不疊待運玄功逃遁時,老者一聲冷笑,手指處,那千萬金紅色的火星,立似萬流歸壑,由散複聚,齊往袁全包圍上去,袁全經此一震之後,肉身先已随同葫蘆粉裂,仗着邪法頗高,元神雖是受創不輕,尚未震散。

    自知兇多吉少,昏悸情急之下,還以為肉身雖失,元神總可逃脫。

    哪知對頭克星,恨他積惡刁狡,從一上來;預先早打好除他之策,一切均有防備,如何容他逃生?那散布空中的金火真精合煉而成的神雷,立即包圍上去。

    隻聽一串極猛的繁密爆音急急響過,霎眼之間,妖道元神便自消滅,連殘煙剩縷都不見一絲。

    這等厲害猛惡的威勢,那座旗門就在近側,依然淩空懸立,不見傷毀。

     法鏡本心是想相機下手,搶救旗門,也沒料到敵人威力如此之大。

    袁全伏誅時他恰好趕到。

    兩下相去不過十丈遠近,人已幾被神雷所發火星擊中。

    總算知機,一見這等厲害,忙即避開正面,閃向一旁。

    情知袁全已無生理,敵人比己強得大多,如與交鋒,非敗不可,那旗門丢了太覺可惜,上前搶救,又非敵手,微一遲疑内怯之間,神雷已然合圍,袁全形神皆滅。

    眼見敵人如此手辣,越發驚心,以為旗門必為敵人所毀,少此一面,全陣便要失去許多效用,心中正叫不疊的苦。

    忽見滿天金紅火星重又合為一體,仍似一點豆大星光,投入敵人袖内,那座旗門卻健在未動,好生驚疑,覺着收也不好,不收也不好。

    這原是瞬息間事,法鏡這裡方自進退兩難,老者倏地轉身笑道:&ldquo老夫本與此間諸友叙别,不願管什閑事。

    但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也是這妖孽惡貫滿盈,自取滅亡。

     你如不服,隻管施為,否則你們自有因果交代。

    諸道友還要借你召聚一幹漏網餘孽和那惡滿數盡的妖邪。

    &rdquo老夫還山去了。

    &rdquo 法鏡聞言,當着敵我衆目之下,羞得滿面通紅,然事已不可力争,隻得強忍忿愧答道:&ldquo貧僧輕不與人結怨,本是婁矮賊他們上門欺人,才有今日之事。

    目前隻憑強弱,是非暫且不論。

    既承見教,貧僧一息尚存,料有相逢之日。

    隻是一向山中清修,見聞孤陋,道友素昧平生,雖有所疑,不敢妄定。

    不知姓名仙居能見示麼?&rdquo老者笑道:&ldquo我也知你平日除縱容惡徒外,尚無大惡。

    此次原是峨眉劫後餘波應由你來終了。

    我隐東海多年,雖以子孫求請,回轉俗家住了些年,從未到處走動,難怪你不相識。

    過了這場争殺,你也不會尋我,問他作什。

    &rdquo法鏡驚道:&ldquo如此說來,你是昔年苦行禅師所收俗家記名高弟蒲居士了?&rdquo話未說完,老者微微一笑,一片金紅光華似電一般閃過,空中既無影迹,也未聽有破空之聲,人便不知去向。

     法鏡和衆同黨見此情景,俱都面面相觑,做聲不得。

    法鏡明知敵強我弱,所說借此消滅餘孽的話多半不假。

    無奈勢成騎虎,欲罷不能。

    隻得先命同黨接替袁全之任,再看對面始信峰上一千敵人,隻有當地主人陶元曜和有限兩三人不在其内,全部圍着一塊大山石,盛設酒菜,正在對月痛飲。

    蒼猿和兩三少年在側侍立斟酒,狀甚暇逸,峰頭煙光雖消,天都、始信兩峰仍在陣法包圍之下,随時均可發揮威力催動陣法上前進攻,竟似一無所覺,不禁把怒火重又勾發。

    偏生适才連連吃虧,傷人損寶,強敵剛走重又發威,豈不更受敵人嘲笑?正在急不得惱不得之際,猛聽東南方遙空中隐隐傳來一絲極輕微的破空之聲,因那聲音細微,相隔尚遠,倉猝之間聽不出是敵是友。

    法鏡暗付:上來便遭失挫,跟着又遇強敵,雖有幾件法寶不曾施展,但是目前敵人虛實深淺尚未盡悉,身是主體,剩此孤注,再如大敗,勢須瓦解,不能成軍。

    為此勉維殘局,忍辱待援,非得能手齊至,一發便能重創敵人,不宜妄動。

    現時敵人故意飲酒賞月,當面嘲侮,内中必有作用。

    相形之下已是難堪,來的這人再要是敵黨一面,逼得自己這面非動手不可,那也無法,隻好與他一拼了!邊想邊和同黨暗打招呼,令其準備。

    忽見對峰婁公明手擎巨杯,面向自己笑道:&ldquo老秃驢,今天怪難為你的。

    你幹看着我們對月暢飲,不嘴饞麼?我們酒興将闌,所餘無多,你所約同黨也将趕來送死。

    快到你們的時候了,你到這裡來,我預先奠你一杯送行酒如何?&rdquo 法鏡見婁公明口中嘲笑,有手擎着一個大玉杯,酒作紅紫色,映着月光閃閃生輝,左手卻縮在袖裡。

    情知其中有詐,杯中所盛必不是酒,袖中必掐有靈訣,欲借嘲笑為由,驟然發難。

    正想給他叫破,猛想起飛行迅速,有這一會,空中來人怎還未到?難道敵黨預約能手,兩下夾攻,矮賊故意嘲弄,來分自己心神不成?念頭一動,姑忍怒火,側耳一聽,那破空之聲本由東南遙空飛來,隔了一會未到,此時已自來路遠遠繞向東北。

    說是與此無幹的人空中路過,但又不應如此繞越,并且飛行之聲甚是迅疾,暫時來曆雖未查聽出來,決非庸手。

    既與雙方無幹,何須如此繞避?正尋思問,那破空之聲又由東北往西北方繞回來,好似有意繞黃山飛行一轉情景。

    心越奇怪;斷定不是無因。

    如是敵黨,來者不善。

    對峰敵人尚在嘲笑不休,也顧不得再答理。

     方在留神觀察,忽聽西北旗門上一個得力同黨傳聲喜道:&ldquo想不到散花青童竟如約而至了。

    &rdquo說話這同黨名叫尹凡,也是海外旁門中能手,與法鏡至交,所約海外諸妖人,多半由他代約而采。

    所說散花青重視靈,法力頗高,煉有兩件厲害法寶。

    雖是旁門中人,除了驕狂任性,并不十分為惡,也不在小南極四十七島漏網諸邪以内,法鏡與尹凡先往約助,并未十分應諾,隻給了一支信香,令到急時焚香,自己到時如若無暇,也必代約能手往援。

    彼時法鏡自信前仇能報,多約幫手隻作萬一之備。

    不知祝靈不喜他話太自信,又知敵人雖無昔年極盛時聲勢,能手尚有幾個,不是易與,故意拿他一下。

    覺着對方驕狂,口雖未說,心中老大不快,回山便想把所贈信香棄去。

    還是尹凡深知視靈法力性情,不願因此生隙,勸說他留備緩急也好。

    及至此來形勢不妙,法鏡把所約各妖邪的符号信香一齊發出,并未想到此人。

    又是尹凡把先要過來的那支信香暗中點發。

    如在平日,法鏡想起祝靈去年對他那種傲慢神氣,必還不快。

    此時一則事急求人之際;二則久聞此人威名,照那先見時口氣,自必有驚人法力,并且一請即來,比誰都快,也可見出他的義氣。

     聞言忙運法眼,循着來聲往空中細一注視。

    那破空之聲業已飛完一轉,漸漸飛近當地,同時,四面現出一圈青黃二色的彩氣。

    月正當空,絕似那月亮起了個極大的圓暈。

     晃眼工夫便見圓圈由大而小,往當中縮攏,可是圈邊卻越來越往寬裡展開,彩氣中已現出無數的青黃星花,開鍋水泡一般不住翻滾,齊往中央潮湧而來,宛如滿天花雨缤紛,簇湧着一輪明月,頓成奇觀。

    不禁喜出望外,前嫌冰釋。

    因敵人嘲罵了一陣,一句話未答,意欲就勢還上幾句,一面催動陣法接應來人,略遮羞臉,口方大喝:&ldquo矮賊鼠輩! 無須賣弄詭計。

    你們已在我包圍之下,祝道友一到,更成袋鼠網魚,一個也休想逃跑!&rdquo 這時空中星花光氣已漸合攏,當中高起,四邊下垂,直似一口奇大無比的彩鐘往下方罩來。

    法鏡一面口中還罵,右手一揮,發出号令,催動陣法。

    四外虛懸着的旗門重又發生威力,發出大片煙光邪霧,與空中壓下來的彩鐘呼應,較起第一次發陣攻山,看去勢盛得多。

    隻是法鏡屢敗之餘,想看一看祝靈的法力,并示謙退,由他一人先行出手,陰雷暫未發動。

    隻和同黨待機大舉。

    時機一至,再行大舉合圍,以便重創敵人,報複前仇,心中正打着如意算盤。

     散花青童祝靈及青黃二氣和無數星花結成的彩鐘已快壓向對峰衆人頭上,眼看就要生出妙用,忽聽婁公明笑道:&ldquo老秃驢想是隻會背地偷嘴,當着人前還要裝腔作态,不動葷酒,不肯領我的情。

    我今日酒飲大多,不能再用。

    小娃兒大都饞嘴,這杯送終酒你代老秃驢受用了吧!&rdquo說時右手起處,把那一杯酒往空潑去,左手往上一揚,發出靈訣。

     這時彩鐘高峰不過兩丈來高。

    祝靈初來時雖然有些輕敵,畢竟修煉多年,也是一個久經大敵的人物。

    先見敵人聚坐峰頂磐石四周,對月舉杯,目中無人之狀,雖料對方不弱,法鏡這面必已大敗。

    因見陣法未破,敵人尚在旗門包圍以内,仗恃法寶威力,心仍自信,不以為意。

    及在空中飛完一匝,布好羅網,準備一舉成功,敵人已在寶氣星花籠罩之下。

     按說對方如是高明之士,決不會不知自己來路和此寶威力,縱不驚惶逃遁,也必急起抵禦,以免措手不及,玉石俱焚,才是正理。

    哪知仍是行若無事,仿佛未見。

    除有一個老頭站在石前,手持巨杯面向法鏡等嘲罵外,餘人俱坐原處,一個未動。

    事出意外,方覺敵人情景可疑,婁公明已自發動,舉杯往上潑來。

     當時隻聽噗的一聲,杯中的酒化作大片紅紫色的烈焰,電也似疾,迎着彩鐘往上飛來。

    祝靈百忙中,猛認出那紫紅火焰正是所用法寶的惟一克星丙靈砂。

    分明敵人事前算就自己要來助陣,知道厲害,先向對頭那裡要來此寶,并恐自己警覺,有了防備,不肯上套。

    又用法力将它化成一杯酒,故意先向法鏡等嘲罵遷延,使己不疑。

    直等法寶發出全副威力,快要臨頭&rdquo方始冷不防驟起發難,好使自己無法收勢,一舉全滅。

    手段端的惡辣,又穩又狠,不禁又驚又怒。

    心中尋思,一面急收法寶。

    無奈敵人得有高明人的暗助,不特借了兩粒丙靈神砂,并還詳告機宜,一經發難,便沒法挽救。

    那丙靈砂本就是個克星,加上那一道神符的妙用,威力大增,火勢早被反兜上來。

    隻聽一片嘶嘶之聲,彩鐘已被烈焰點燃,殘雪向火一般,萬分神速。

    祝靈又深知此火厲害,當時未及将寶搶救回來,一被點燃,便無法辦,再不見機收手,還要引火燒身,隻得咬牙切齒住手。

    說也真快,那大一片彩網,隻一霎眼工夫便全部燃化,好似滿空煙光星火在空中發出奇亮無比的彩光,閃了一下,便自消滅無蹤。

     祝靈隻一照面,便将多年保有的鎮山之寶化為烏有,痛定思痛,愧忿交加,怒吼一聲,随由身後法主囊内取出兩件帶柄的銀钹,往前一晃,立有兩股一青一白的煙光彩氣射向對峰。

    一面法鏡見祝靈出手便自失利,把一件仗以成名的異寶葬送,此時再不發動,彼此面上都不好看。

    祝靈這高法力尚遭挫敗,再來助手也未必能操全勝。

    反正勢成騎虎,勝敗存亡在此一舉,不拼已是不行。

    急怒悔恨之下把心一橫,一面施展全力,号令衆同黨催動陣勢,一面把這些年來所煉邪法異寶盡量施為,全發出去,想和敵人拼個死活。

     法鏡素極謹慎,向例對敵不肯盡出全力,總留一點後手。

    這次因是愧忿難當,情急拼命,不惜把所有伎倆傾囊而出,作一孤注。

    加以祝靈相助,是一能手,法寶法力均具有大威力,比較先前第一次圍困兩峰的聲勢還要猛烈得多。

    當出手時心想:這次仇敵因勝而驕,隻顧得了便宜賣乖,一味奚落嘲侮,始信峰上光霞已收,好似全無防備,人又現在洞外。

     照此夾攻情勢,縱不能一舉成功,全數傷亡,多少也可傷他幾個,出口惡氣。

    哪知念頭還未想完,祝靈雙手兩道煙光彩氣剛射過去,忽由對峰洞門内飛出一片五色光霞。

    恰好接到,将一幹仇敵攔住。

    同時四外旗門展動,光華電掣,煙霧激湧,也如潮水一般,争先往對峰壓湧上去。

    再加上大片陰雷也似暴雨一般打到。

    晃眼之間,一座矗立天半的始信峰,便在煙光雷火濃霧包圍籠罩之下。

    隻見星花激射,雷火橫飛,黑霧彌空,碧螢如雨,霹靂之聲震撼得山搖地動。

    旁列諸峰受此猛震,似欲崩塌。

     風火聲中,又聽對峰洞内有人發話道:&ldquo一幹餘孽尚未到齊,難得有此良機,何必多費兩回手?婁道友性急,已然多此一舉。

    再如打草驚蛇,這些妖孽一害怕,不敢出面,日後再想除他便費事了。

    諸位道友既已興闌,請進洞來,由這些無知妖孽鬧去,理他則甚!&rdquo底下便聽婁公明接口答道:&ldquo老化頭的話說得有理?便宜小妖童多活幾天。

    準要不耐久候,過了今天,明早各人單獨出場,逗他一個雞飛狗跳,一陣開心。

    且先進去與陶道友商計以前的話吧。

    &rdquo 那麼空前猛烈的聲勢,本人聽去竟十分清晰。

    聽完再看對峰,煙光火霧重壓影裡,又和先前一樣,全峰上下都被一層薄薄的五色光霞籠住,離峰面也不甚高,隻得兩三丈,直似一個極大的五色紗罩将全峰罩住。

    天都峰上光霞先就未撤,自是原影。

    雷火煙光全被擋住,一任如何厲害,不能傷它分毫。

    敵人就在護峰光霞起後,答完洞中人語,便自無蹤無影,一人未留,洞門也同時隐去。

    接連攻打到了天色将明,終是紋風不動。

    法鏡等自然早與祝靈相見,同病同仇,彼此倒反消了許多驕氣。

    祝靈談起敵人刁惡,明是隻有兩粒丙靈神砂和那護峰之寶,此外無什伎倆。

    縮頭不敢出門,偏說大話氣人。

    自己反正不與甘休。

    休看有寶防護,常用陰雷法寶攻打,久了一樣也能破去。

    囊中尚有法寶未用,威力甚大,隻對方稍有空隙,便可攻入。

    法鏡聞言,覺着對方尚有諸平、王鹿子。

     葉神翁、李鎮川等高人不曾出手,閉洞不出,必有詭謀。

    祝靈法寶雖頗神妙,此言未免輕敵。

    知他好勝,不便直說,隻暗中留意,表面仍然附和。

     正在互相憤恨咒罵間,所約海外同黨忽有數人聯袂飛來。

    那來的共是三人,一名鐵焰真人秦焯,一名五行燈黃翼,一名木笛道人姚半風,俱是小南極四十七島比較有名的左道之士。

    自從一音大師葉缤和小寒山二女謝氏姊妹大破小南極四十七島,當日凡在島上的妖邪,幾乎全數消滅,逃脫的共總不到十人,大都法寶喪失殆盡,僅以身免。

    這三人命不該絕,遠遊在外,法力法寶幸得保全,沒有傷損。

    聞信之後,知道仇人金鐘島主葉缤,自從皈依佛門、改名一音以後,法力神通益發廣大,不久又把川邊倚天崖西雙杉坪,東晉時神僧絕尊者的一部《滅魔寶-》得到手中,威力更是不可思議。

    加上小寒山二女,法力之高還在其次,并還持有佛門至寶七寶金幢,更是厲害。

    這三人已早聲言,要把四十六島一班同道全數消滅。

    照此情形,非但此仇萬不能報,一旦遇上便無幸理,一同逃往南海一座極隐僻的無人島上銷聲匿迹,藏頭不出。

    隔了些年,才聽人說一音大師聽了大蒙禅師與神尼芬陀之勸,已不再為已甚。

    小寒山二女以乃師神尼忍大師功行圓滿,證果在即,近在山中勤修佛法,功力日高,也是輕易不肯再開殺戒。

    加以那島荒寒僻陋,終年海氣彌漫,濃霧如晦,早已不耐久居。

    始而隻試探着移返小南極島故居,還不敢任性胡為。

    又過數年,見仇人已知他們潛回;日日巢穴,并未趕盡殺絕上門問罪,心越放定,不由故态複萌,對于前仇本未忘懷,隻是無可奈何而已。

    近年聞得一班正教中的有名人物相繼飛升仙去,存留下的隻是一些後進門人,漸漸生出邪念,覺着自己修煉多年,法力甚高,為打萬一報仇之計,又煉了些法寶。

    眼前強敵已然功成仙去,中土各異教又早被正教中人誅夷将盡,大可乘此時機去往中土,相機行事,創立教宗。

    茲事體大,不是容易,于是一面廣收徒類,一面勾結海内外的異派餘孽,以備待時而動。

     這次法鏡約他,覺着一向都顧忌着正教中這些殘存的後輩門人,均有法力和幾件本門師長遺傳的法寶飛劍,不大好惹。

    難得有此機會,正可借此一試雙方深淺。

    事如可行,就勢便另覓名山,全數遷往中土,建立教宗。

    如見敵勢仍強,完了這一局便偃旗息鼓,退将回來,仍在海外稱雄。

    因想看看法鏡等異派法力強弱,乘其危難之際方始來助,以便到時獨自稱尊,為所欲為,敵人不說,連這些殘餘的異教餘孽也一體吞并,乘機消滅,沒安着好心,所以接到信符以後,不但自身遲遲其行,連法鏡在海外另約下的一班幫手,也早在事前托好,授以機宜,均令随着前去,并照預計,非再接到自己信符不往。

    這一來,除卻祝靈一人與這班妖人素不合流,也無成約,是先來外,凡是法鏡海外所約的人,全被阻止。

     事有湊巧,尹凡所約的五台。

    華山兩派餘孽,因為法鏡上來自恃心驕,覺着自己準備多年,當無敗理,盡管約的人多,隻作萬一之備,以為上來必勝,就需人相助,也在仇人敗逃,約人報複之際。

    前些日,聞說北山之會恰有一預約幫手在座,又不合說多幾句自滿的話。

    這班妖人與他本非同派,隻不過同仇敵忾,贊同此舉而已,一聽說他妄自尊大,俱都不悅,也多想掂他的斤兩,暫時聚合在九華絕頂,遙為觀望,不到他人窮事蹙,或是真占上風,來趁順風打死老虎,決不出手。

    這兩類助手接到信符信香,全都是故意延宕,不肯即行。

    法鏡與虎謀皮,哪知這班妖人與他同床異夢,眼巴巴盼望援兵,一個不來,如非祝靈趕到接了陣,白受對方奚落嘲罵,鬧得進退兩難,無法下台,還更難堪。

     這三人其實早離海外,就在五百裡外山頂觀望。

    本來到得還晚,因接到齊雲崖上隐伏的同黨信符傳知,說是祝靈雖然喪了神砂至寶,卻将敵人一齊困入洞内。

    知道祝靈厲害,再如不來,被他獨成此功,不特違約樹怨,面子也不好看,這才一同趕來。

     (編校者按:本書到此結束,後事請看續集《兵書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