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回 破金钹 兇僧授首 伏白刃 巨盜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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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二人吃綠林飯,眼看冰消瓦解,大勢已去,後進諸人都沒一個逃去,如何好意思丢下一走?也抱着拼命的想頭,奮勇苦鬥,終無退志。

     黑摩勒暗忖:這姓甘的老頭尚是初會,看神氣與興弟師父頗有交情,如若聽他的話将兩強盜捉住,難保不放他們逃生,将他們打死,又與此老面于難堪。

    看兩強盜年都半百左右,漸漸氣力不濟。

    不如借着生擒為由,也不傷,也不放逃,隻是一味軟纏,活活将他們累死,豈不兩全其美?乘甘同被人拉去觀戰走向遠處,朝童興使了個眼色,低聲拿話一點。

    童興久聞群盜罪狀,知道師父除惡務盡,适才隻是迫于甘同情面,聞言領會,立即改變打法,和黑摩勒一樣,不再求勝,仗着身手靈快,隻是一味引逗攔堵,縱前躍後,圍住屠、林二人,在場上亂轉。

     二人久在綠林,武藝雖然不弱,一則年老血衰,自從老南極死後,二次随着伊商嘯聚。

    伊商見是亡兄舊人,甚是尊敬,輕易不甚差遣,養尊處優,功夫抛荒了好些,先時鼓着一股勇氣,義憤填胸,還不覺得怎樣,時候一久,吃兩小俠一路軟磨,越往後越覺力乏。

    戰既力竭,罷又不能。

    到了後來,簡直氣喘汗流,臂麻手軟。

    敵人偏又刁滑異常,一味引逗,互相對說便宜話取樂,直和開玩笑相似。

    氣得二人破口大罵,無計可施。

    鬥到後來,二人隻覺頭暈眼黑,口裡發甜,力竭神疲,再也支持不住。

    林松暗忖:看兩小賊這等打法,分明是想使自己力竭現眼。

    今日之事,反正無計求活,與其受小孩于捉弄,何如在被擒以前落個痛快,免受淩辱。

    主意打好,朝屠義看了一眼,喘籲籲喊道:“屠二哥!小弟本領不濟,說不得要先走一步了。

    ”一言甫畢,回手一刀,立即翻身栽倒,屍橫就地。

     屠義原和他同樣心思,尚在躊躇,見林松自刎,把心一橫,連話都未多說,隻應得一個“好”字,左手一鋼照頭便打。

    童興正往前進攻,看出他要自盡,恐血濺身上,腳剛往後一撤。

    不料屠義憤恨已極,死前忽生毒計,左手回锏自殺,同時卻将右手銅照準仇敵打去。

    童興幸是手疾眼快,舉起騰蛇架一擋,“當”的一聲斜振出老遠,墜落地上,就這樣,還幾乎沒被锏把掃中肩際。

    屠義自是腦漿迸裂,死于非命。

    童興火起,正要縱上前去打他兩架,黑摩勒喝阻道:“人已死了,你還打他則甚!強盜業已斬盡殺絕,隻剩賊頭、老秃驢兩個未死,和你師父、師叔打得多麼熱鬧,還不學兩手去?” 童興聞言停手,剛随黑摩勒要走。

    神魔伊商在百忙中看見手下諸人全都死亡淨盡,兇僧飛钹被彭謙破去,敵人身法特異,日月雙環更占不得半點便宜,可知厲害。

    最怪是和自己動手這一個,除了頭戴面具而外,不但口音穿着,連所用兵刃以及身法解數都和彭謙一樣。

    戰久以後,兇僧似還能夠應付,這蒙面人竟是越殺越矯健,尤其那柄鍊于錘能軟能硬,使起來筆也似直,靈奇神妙,變法無窮。

    自己連遇幾次險招,幾乎喪命,再打下去非敗不可。

    想起今日之事俱由趙連城一人而起,越想越恨,覺着早晚無幸,就這樣死不甘心。

    念頭一轉,倏地賣個破綻,将身縱向一旁,大喝:“朋友且住!”同時把手中刀往地一擲。

    刀未沾地,蒙面人已自縱到面前,見狀停手喝道:“姓伊的!你待如何?”伊商兩道濃眉往上一挑,怒沖沖答道:“我自認虧輸,今日之仇今日決不能報,我也無顔在世上立足。

    但是一件,我還有口惡氣難消。

    你如信得我姓伊的是個好漢,結個鬼交情,讓我一步,容我十天。

    我連家都不回,隻消卻這口惡氣,十天以内仍回原處,自己交代。

    你們如不放心,錯以為伊某不是尋人報複,另有詭計,或是做那不要臉的勾當,借此逃走,我已不願再打,此時任憑殺死,姓伊的皺一皺眉不是丈夫。

    ” 蒙面人未及答話。

    那旁兇僧自從飛钹破後,打了一陣,覺出仇人本領高妙,自己任是如何也隻打個平手,心氣已餒,情知此仇決報不成。

    又見大勢已去,和伊商動手的蒙面人直似仇人化身,伊商内功不如人家,久必無幸。

    早有退志,無奈平素受人供養禮敬,不好意思舍了便走。

    一聽伊商停手發話,暗忖:這些人都有來曆,伊商不論是死是走,他們都不緻上前助戰,以多為勝。

    自己要走,卻難免合力堵截。

    看神氣,這些人哪個也非弱者,尤其和伊商交手的蒙面人,竟和仇人是一樣家數。

    還有康成這小輩也不是個好鬥的。

    一個勁敵已難應付,何況三個?此時如不見機,再想走時,那就難了。

    想到這裡,振起精神,招式一緊,殺上前去。

     彭謙萬沒想到,兇僧已是成名多年的人物,在這種場面上還會貪生逃走,沒有骨頭。

     見他加急進攻,隻當是敵忾同仇,情急拼命,方欲變招相敵,兇僧欲退先近,隻一個照面,乘着彭謙用拐一格之勢,施展輕身絕技,下面日月環借勁使勁,身子微扭,雙腳一蹬,由“蛟龍翻身”,化為“驚燕穿雲”之勢,斜着飛起,淩空扭轉,徑朝左近林中縱去。

    彭謙也跟蹤追去,兩下相隔不過丈許遠近,兇僧縱落林邊,彭謙也自縱到,方要施展輕功搶先人林堵截,猛聽林内哈哈一笑,飛出一條人影。

    兇僧正提氣上升,驟不及防,來人身法又快得出奇,兇僧雙環竟吃來人雙手擄住,一抖便自奪過,罵了聲“不要臉的老賊”,随手扔去。

    兇僧知道遇見克星,後面又還有對頭,暗道“不好”,方想往側逃竄,不料來人竟未容他二次起步,上面一掌打向胸前,喝道:“老賊找地方挺屍去吧!” 兇僧便倒退了好幾尺,知道身受内傷甚重,連聲也未哼出,如飛往斜刺裡跑去。

     彭謙自那人出面,便沒再上,見将兇僧放走,上前說道:“老賊雖中了這一掌,但他内功很好,遠非昔年之比,莫不又活着害人吧?”來人答道:“這一掌我足用了九成力,他曾用右手來擋,也吃我斫折,到了胸前,我也加上按勁。

    除非在這一晝夜中尋到肉芝之類靈藥,三日必死,還不能走出百裡以外。

    他既内行,也必知道。

    念在他偌大年紀,苦練一世,我向來作事不為己甚,且容他尋個隐秘所在藏屍骨吧。

    ”彭謙又問道: “司空兄照顧許多刺客盜黨,臨終還在暗中監防老賊逃走,本領真高。

    習肌個刺客在哪裡呢?” 來人答道:“這夥沒出息的敗類,已吃我擒住點了啞穴,繞到林内交給黑牛看守。

     今日所殺盜黨沒一個不帶幾條人命,死得不冤枉。

    伊商心辣手狠,害人更多,萬萬容他不得!可笑甘同老兒因和他兄老南極有交情,再三向愚兄求說,饒他一命。

    我知此人雖然從小就在綠林中讨生活,人卻任俠尚義,極有骨頭,不肯服低,故意給甘老兒一個整面。

    他果然不肯懸崖勒馬,适從林内遙望,已然停手,正和淩老弟答話。

    想是痛恨那幾個刺客不夠朋友,臨難先逃,打算要幾天期限,去将這幾個敗類殺死,出了怨氣,然後回來納命。

    江湖上這等行徑原有,這厮性情剛直,也決不會作出不要臉的事。

    一則事涉官場,這厮本惡閩撫一類人,推原禍始,難免不連帶着同下絕情,恐其連累我那三位朋友。

    再說這厮殺孽大重,死得委實不在,休說刺客全數落網,無一逃走,就是逃走,也不能容他自己走動。

    看那旁兩人還在争論,甘老兒也在那裡,必定推在我的身上。

    此着我已想到,待我前去發付他回來好了。

    ”說時,康成也趕了來,三人一同走向場上。

     淩風早看出三人神色,知已大功告成,先開口道:“伊朋友,這便是我那位朋友。

     我不過因這幾個小毛賊不值費手,讓你稍待片刻,并非不講江湖義氣,這不是來了麼? 隻要那幾人有一個漏網,伊朋友隻管随便好了。

    ”甘同在旁,見三人一同走來,并未擒着什人,私心還代伊商希冀。

    誰知泥中人聽完了話,便對伊商笑道:“這幾個小毛賊太可惡了,平日做人鷹犬,倚勢橫行,遇上亂子,連累好朋友受害。

    一見不好,偷偷夾了尾巴,丢下一跑。

    這樣綠林中的敗類,休說你不饒他,我也怎肯輕放、适才逃沒多遠,都被我擒住。

    因恐伊朋友惡氣難消,連毛皮都未稍動,如今俱在林内。

    待我着人取來,任憑你給他一個報應吧。

    ”說罷,将手一揮,兩小俠便飛也似往林中跑去。

     伊商聞言,哈哈大笑:“我本意親身擒殺這個豬狗,不想勞動閣下又多費事,怎過意得去呢?我縱橫半生,今日跌倒許多能人手裡,死得總值。

    不過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