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尋親巧遇小孟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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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兇手是不是他,那還難說,不過,楊家新娘的下落,斷定确在他的家中,現隻有将她尋出,則我們即知兇手是誰了。

    ” 宇文傑說道:“這話,我還有些不解,那姓柳的,既想謀奪這個月娟姑娘,怎不娶之于從良之先,而竟去之于新婚之夜,反造下這場血案,卻是為何?” 晏飛見問,遂道出這案情經過,以及與自己身有段關連的情節:這晏飛自卸掉三省總捕頭職事,息隐在家以來,即一心事奉老母,樂守田園,不問外人是非與一切江湖恩怨。

     其妻吳氏,美而賢,于去歲八月中秋分娩,舉一男孩,合家喜獲麟兒,親族莫不稱慶,不料吳氏,卻因産後失調,得了個血崩的絕症,醫藥無效。

     不數日,即一命嗚呼,他與妻室情感,本來十分相得,自鹣鹣翼折之後,心頭那份難過,自然無法形容。

     新年無事,城中有個湊趣的朋友,趕來黃土嶺相訪,說道:“晏兄,你何必整日的悶在家裡則什,我們進城去逛逛吧?” 他當時無可不可的揣了一點散碎銀兩,告明老母後,随那友人,一路進城而來,途經天心閣,那友人說道:“喂!最近這雲霞班裡,新到了一位名叫月娟的姑娘,不但年輕貌美,生的天仙化人,且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全通,的是個可人兒,我們進去坐坐吧!” 那龜子鸨母,見是晏大爺前來尋樂,當下忙笑臉相迎的往内讓,晏飛問道:“你們這裡,最近不是新來了一位,名叫什麼月娟的姑娘麼!她住在哪兒?” 鸨母笑道:“晏大爺,你的耳朵真靈,這姑娘還沒到兩天,你就知道了,在這裡,在這裡。

    ” 她邊說邊領着晏飛等兩人,向月娟房裡踱來。

     晏飛随在鸨母身後,也笑道:“坦白地說!這有什麼巧呢,我還不是聽得朋友們傳說罷了!” 姑娘見有客至,連忙起身相迎。

     晏飛見她雖是二十開外的佳人,卻穿着一身樸素的宮裝,襯托得更顯的绮年玉貌,娴雅溫良。

     一見之下,即不禁生愛。

     中年喪偶的人,深感帏獨衾寒之苦,那小孟嘗晏飛,雖是個半生浪迹江湖,鐵铮铮的漢子,可也不能例外,他自認識了月娟姑娘之後,不斷地前去,由于她人既溫婉,對他更體貼入微。

     是以,他那顆萎靡不振的心情,經她的楊枝灌溉,不禁漸漸的又活動起來,且有娶她續弦之意。

     有一晚,晏飛又宿在月娟那裡,兩人對坐窗前,挑燈閑話,他說道:“月娟?我的為人,在這些時來,你該有個認識,妻室于去年産後逝世,也曾告訴你過,家中現僅有老母在堂,和一個未滿周歲的孩子,家産雖不能說怎麼富有,但決不會缺衣少食,你的意思,究竟怎樣?” 月娟聽他滔滔不絕,說的如此這般,隻單掌支頤,瞪眼相向,默默不語,半晌,才輕輕說道:“晏大爺,我若跟你從良,還怕不是終身有托,隻是………” 晏飛不禁一怔,說道:“隻是什麼?你不妨明講嘛!” 月娟乃輕輕歎息了一聲,又說道:“晏大爺,請不要見怪,你們這般江湖人,我一見就害怕。

    ” 晏飛說道:“呵!原來是為這!”他見月娟無意于他,也就不願多費唇舌,再來談這婚嫁之事。

     轉眼就是端午,那晚,晏飛在城中友人處飲酒,已有七八分醉意,他乘着酒興來尋月娟。

     姑娘見他喝得酪酊大醉,乃招呼他上床入睡後,因不願打擾他的甯靜,遂悄悄帶上房門,尋到另一姊妹房中去睡了。

     練武的人飲酒,一時雖然過了點量,但醒來亦快,晏飛躺在床上,天交二鼓,已自醒轉。

     信手一摸,枕邊沒人,心知姑娘愛潔,厭惡醉漢,自己也覺好笑,平時不大鬧酒的,這次怎喝得恁多。

     竟落得青樓中的人,也看不起,想來酗酒一事,确系一種不良行為。

    他心念尚未轉完,在這夜深人靜,落針可聞之時,蓦聽得窗邊微微響起一種極熟稔的聲息,已知外面來了夜行人,忙提氣行功,蓄勢以待。

     少頃,即聽得托開窗門聲,和雙足着地聲。

     黑暗中,忽微風過去,已覺帳門高張,接着,就有一隻大手,骈指向他胸前“雲門”穴上戳來。

     他猛翻右腕,一下扣住了來人的脈門,左腿一擡,順勢向外登出一腳,正踢中來人右脅。

     那人身手,似亦不凡,雖于黑暗中,猝不及防,右脅間挨了一下重的,但仍能迅速而巧妙的抖脫了右腕,接又使了一招“飛燕穿竹”,竄出窗外。

     晏飛一躍下床,赤着雙腳,跟蹤追出窗外,即瞥見有條黑影,正落向對面屋脊。

     他縱身向前,一掠數丈,身未落,手先出,“呼”的一聲,徑向那黑影,淩空劈出一掌。

     那人似頗識厲害,又似因脅下中傷,不敢硬拼,忙将身形躍開數尺,“嗆當”一聲,制出肩頭長劍,沉聲說道:“朋友!請聽在下一言……這雲霞班的月娟姑娘,本名李香娘,原是南嶽柳家沖,‘魔劍書生’的逃妾,在下乃奉命行事,不料今晚拿人不着,卻碰上了你這位嫖客,你我井水不犯河水,請不必窮追,少陪了!” 語音一落,那條黑影,随即消失無蹤。

     晏飛立身瓦面,暗自忖道:“這厮所說,料非子虛,難怪月娟平時,一經有人提及江湖道中人物,即深惡痛絕,原來,她竟是柳家裕的逃妾呀?” 他心頭一時百感交集,不禁惘然失神,呆立了一會,才輕輕噓了一隻長氣,悄無聲息地折回樓房睡覺。

     次日一早,為月娟的細碎腳步聲驚醒,立即起身下床,洗漱既畢,乃沉聲說道:“月娟!我來問你一句話。

    ” 月娟先不禁一怔,旋又颔首微笑,說道:“晏大爺,是不是在嗔,我昨晚沒有陪伴你呀?” 他用手一點,示意月娟坐下,然後,面容一整,又說道:“不是這個,你莫會錯了意,我隻問你,那柳家裕是你什人?” 姑娘猝聞此言,不禁驚得花容陡變,紅靥失色,她急急起身,移坐床沿,兩眼盯着晏飛,回手向枕下探去,似在摸索。

     晏飛見她那副神情,可憐亦複可笑,忙雙手連搖,說道:“你不要害怕,我問你是番好意,讓你好早早作個準備,誰知你恁樣慌張,為什麼呢?你就是取出什麼兇器來,我還怕嗎?” 月娟見他一語道破心事,即收回玉腕,坐在床沿間,玉首低垂,掩面哭泣,半晌,才凄聲說道:“他那裡是什麼好人,隻不過是個性情暴戾,剛愎自用,殺人放火,無惡不作的家夥而已。

    ” 晏飛輕輕歎息一聲,說道:“姑娘,過去我和你談的那些話,可作罷論,你現在頂好擇人而事,趕快從良,或者是遷地暫避,免遭危險,因為昨晚南嶽柳家沖那廂,已經派人前來拿你,卻被我驚走,盼你善自為謀,從速打算,言盡于此,你若信得過我,日後定知我是好人。

    ” 他說罷,即起身告辭回家。

     他在家待了三天,因惦念月娟的安危,放心不下。

     清晨,即踱進城來,蹩至雲霞班一間,才知月娟已于昨日從良,嫁給城内尚書巷的楊禦史作姨太太去了。

     他一聞此言,不禁又感慨萬千,黯然傷神,隻得返身出城,折回黃土嶺。

     他今天心情,分外不甯,在家中睡了一個下午,剛一起身梳洗甫畢,即有長沙縣捕頭張三千登門求見。

     他以為是友好相訪,不疑有他,遂讓進書房招待。

     那張三千先向書房門外掃了一眼,回首低聲說道:“晏大哥,昨晚城内尚書巷,發生了一筆血案,已将你牽涉在内,你可有個見聞?” 晏飛不禁心頭一震,說道:“我上午曾進城去,沒聽說什麼呀!到底是什麼一回事,怎牽涉有我呢?” 張三千說道:“住在尚書巷的楊禦史納妾,娶的是雲霞班裡姑娘月娟……” 晏飛聞言大驚,急聲問道:“月娟怎麼樣?” 張三千接又說道:“昨晚,系新婚之夜,楊宅裡客散人靜之後,不料門不開,戶不動的新郎楊禦史被人殺害,一刀斃命。

     新娘亦告失蹤,家人赴縣報案,縣太爺親莅現場勘驗,在床頭發現你的折扇一柄,且染有血迹。

    剛才傳訊雲霞班的鸨母,說你原是姑娘熟客,縣令斷定此案起因,乃情場争風,而殺死新郎,擄走新娘的,系你所為。

    弟兄們一聞此言,推我前來送信,不管此案真相如何,在這風緊當中,你還是避一避得好。

    不然,縣裡馬上就有人來了,那時,大哥,你莫怪我們弟兄,不講義氣。

    ” 晏飛這時,反較起先鎮靜得多了,遂沉聲說道:“張賢弟,謝謝你的好意,此案我實不知情,俗語說得好,手不抓雷,不怕雷打,我居心無愧。

    縣裡也不是不講理的所在,它要傳人,我到就是,何必走避呢?那倒反把事情弄假成真了,到頭來,才叫跳進黃河洗不清哩。

    ” 他正與張三千密談間,這時,門外又進來兩個捕快,沖着晏飛和張三千,各抱拳為禮,略事寒喧後,說道:“晏大哥,今天這事,适才張大哥,想已對你說過,隻怪我們弟兄,人微力薄,愛莫能助,你如打算外出走避一時,那就火速請便,不然,你就将家事料理一下之後,随我們進縣裡去一趟!” 晏飛稍一沉吟,遂說道:“好吧,各位請坐,我去去就來!” 他随即進入後堂,将這事向母親講明之後,随即跟着衆人進城到案,略經審訊,即行收監。

     宇文傑明白了案情始末,即毫不猶豫地說道:“晏大哥,柳家沖這地方,我想替你去一趟……” 晏飛急聲阻攔,說道:“那怎麼成,你千裡尋親,本來有事于我,我因遭此不幸,絲毫未與你盡力,内心已感萬分抱歉。

    今怎能拖你受累,此事萬一傳播出去,為施老英雄所悉,他不罵我晏某為人,連豬狗不如嗎?” 宇文傑說道:“晏大哥,請不要多心,我之所以要去趟柳家沖,也不專是為你,一方面我因急于尋找那柳氏婆婆,看他是否那廂人氏。

    另一方面,我想借你這事,去會一會那個什麼‘魔劍書生’,就便救出那月娟姑娘,與你銷案。

    此乃一舉兩得之事,你何必阻擋呢?” 晏飛此時神情,顯得有點激動,他不禁重重地歎息了一聲之後,沉聲說道:“老弟,我晏某為人,素有四海之好,雖不能說,朋友滿天下,但在這三湘一帶,确有不少知已。

    自血案發生後,他們一經獲悉底蘊,全因懾于‘魔劍書生’之威,不敢過問這事,實令人感慨得友之難,莫過于此。

    今蒙仗義見助,由于老弟武功高絕,且系異地孤客,與那柳家裕,無甚情面之礙,确是最好不過的人選,隻是無故相累,使我枉自心疚罷了!” 宇文傑又以溫語相慰,說道:“你我弟兄,雖是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