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章 驚聞愛侶為兇手 錯把妖狐作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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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大約是因為隔别太久,她少年時候的事,也無謂向兒子說了。

    ”又想到:“我爹爹心懷大志,屈身事敵,平時終是極力掩飾,不讓人家知道他會武功。

    他精于蹑雲劍法,少年時在江湖行俠,就得了個‘蹑雲劍’的美号,這事情我也是不久之前才知道。

    這位連姑娘能夠一口說出來,足見她的家人确是知道我父親的底細,所說的諒不會假了,” 那少女繼續說道:“那一晚我到了薊城,到街市上一打聽,原來個尊曾經在金都為官作宰,前幾年才告老還鄉,不久就去世了。

    因此很容易就打聽到了。

    ”耿照臉上一紅,想為他的父親分辯,但一想他父親懷此苦心,本來就不求人諒解,就算這位連姑娘有所誤會,那也隻好由她了。

     那少女對他父親為官之事,并無議論,接着說道:“我打聽到你家的所在,二更過後,就換上了夜行衣前往。

    将到你們住的那條街口,忽然發現有一隊金兵,正在開來,又有幾個武士裝柬的人,走在前列,竊竊私議。

    我是自少練過暗器的人,耳力比常人稍為聰敏,隐隐聽得他們所說,竟是要到你家辦案,似乎是你家出了一個‘叛逆’,他們正要前往緝拿。

    那時我還未知道他們所要捉拿的叛逆就是你。

     “我吃了一驚,連忙施展輕功,跳上民房,趕在他們的前頭,準備通知你的家人。

    ” 說到這裡,她忽然停頓下來,望一望耿照,問道:“耿大哥,你是不是還有一位姐妹,她逃出來沒有?” 耿照大為吃驚,連忙問道:“你說什麼?我父母所生,隻我一人,并無姐妹!你何以有此一問?” 那少女也似乎有點驚詫,說道:“我到了你家,還在瓦面未曾跳下,忽見一條人影,突然從屋子裡竄上來,我伏在檐槽,她大約沒有發現我。

    月光下看得分明,是個少年女子。

    我以為是耿伯母的女兒,心想她或者是已得警報,是以出來偵查。

    刹那間,我躊躇莫決,不知該不該與她打個招呼,因為金兵就将來到,出聲怕人察覺,那女子身法很快,我主意未定,她已一溜煙跑了!” 耿照心頭大震,顫聲問道:“連姑娘,你,你還記得那,那女予的面貌嗎?”那少女道:“我隻看見她的側面,并不十分清楚。

    她是瓜子臉型,身材比你略為瘦小,短發覆額,梳有兩條小辮,穿的是湖水藍色的衣裳,拿着一柄青鋼劍。

    ” 這少女輕描淡寫地緩緩道來,耿照聽了,卻有如晴天打了個霹靂,平地響起了焦雷,腦袋裡嗡嗡作響,眼前金星飛舞,頓感地轉天旋,險險暈了過去。

    這少女描繪的那個女子容貌、裝柬,不正是他的表妹秦弄玉還是誰? 隻聽得那少女繼續說道:“我當時以為是你的姐妹,不疑有他。

    事情緊急,我無暇考慮,就立即跳下來,也顧不及通報姓名,便穿房人戶,徑自去找你的母親。

     “忽然我發現一個老仆僵卧地上,太陽穴沁出血絲,看來是剛剛給人害死,随即在一間卧房的門口,又發現了一個婢女裝束的少女,死狀也是一模一樣。

    我摸進房中,見床上有個中年婦人,我叫了她兩聲‘伯母’唉,她已不會答應我了。

    ” 耿照尖叫一聲,一口鮮血噴了出來,那少女連忙将他按着,又把一顆藥丸塞進他的口中,說道:“死者已矣,你應該保重身子,為你的母親報仇,不可太悲傷了。

    ”耿照叫道:“不錯,我,我,我與那妖女誓不兩立!”那少女點點頭道:“照當時的情形看來,那個從你家中溜出來的女子,既然不是你的姐妹,那就無疑是殺人的兇手了。

    她是誰,你認得她嗎?”耿照叫道:“她燒變了灰,我也認得。

    她,她,她,她是我的表妹!” 那少女甚是驚詫,呆了半晌,說道:“竟是你的表妹麼?唉,真是意想下到的事,她怎麼下得這個毒手?”頓了一頓,再接着說下去:“不久,你就來了。

    當時我還未知道你的身份,于是我就躲到帳後看你如何。

    後來你哭你的母親哭得暈了,我也就知道了你是誰啦。

    就在你暈過去的時候,有幾個武士接續進來,被我一一打發,外面的金兵不敢再來,圍在外面鼓噪,商量放火。

     我本想把你背出去……”說到此處,她面上一紅,眼波斜溜,接着說道,“但總覺得不便,不如暗中助你為佳。

    我又想伯母的屍體不能給金狗毀壞,于是我就擅作主張,将伯母移到後院,草草埋葬。

    然後再趕回來将你喚醒,我是看見你開始爬起來的時候寸走的,不過,你大約還未看見我。

    以後的事情,就是你自己所遭遇的了。

    嗯,耿大哥,你怎麼啦?” 耿照心中有如刀割,神智也已有點迷糊,喃喃自語道:“鐵證如山,鐵證如山!我該死了心了,不必再去,不必再去了。

    ”那少女道:“耿大哥,你說什麼,友哪裡?不去哪裡?” 耿照低聲問道:“咱們現在走的哪個方向?”那少女道:“你不是說要到馬蘭谷的天甯寺去麼?當然是向北走呀。

    ”耿照忽道: “往南走吧,不往北了!”那少女容光煥發,眼底眉梢都含着笑意,連忙說道:“啊,你改了主意了。

    好,那就往南走吧。

    ”耿照霍然一驚,蓦地想道:“我為什麼怕和她見面?不行,不行。

     我不能再對她存有情意了,她是我的殺母仇人!”原來在此之前,他心中一直在想着還要不要到天甯寺去,也就是還去不去找尋他的表妹。

    他最先是這樣想的:“現在既然是鐵證如山,水落石出了,那還何須自己再去查根問底?”随即感覺到自己心底的恐懼是再見到表妹之時,自己會殺了她!因此才要找一個藉口:不到天甯寺去,避免可能見到他的表妹。

     耿照察覺了自己心底的秘密,母親慘死的情狀再次浮現眼前,他痛切自責,慚愧不安,蓦地又叫道:“不,還是在北走吧!”那少女道:“啊,你又改了主意了?”聲音面色都掩飾不住失望的神情,但耿照心有所思,卻沒有注意到她前後神色的變化。

     那少女柔聲說道:“你不要想得太多,太過傷神了。

    我叫騾車慢慢地走,你好好歇息,好好歇息吧!”聲音甜蜜柔和,耿照聽了,就像他小時候,母親在他身邊唱催眠曲一樣。

    耿照心力交疲,本來就已困倦極了,不久,就沉沉睡去。

     那少女低低喚了兩聲“耿大哥,耿大哥!”隻聽到耿照的鼾聲,連眉毛也沒有動一下,那少女忽然輕輕地解開他的衣鈕,伸手進去摸索,蓦地雙眉一揚,如有所得,迅即就把一個油紙包着的物件摸了出來。

     油紙包着的正是耿照父親所寫的那份遺書,是用羊皮紙寫的萬言書,折成四四方方一疊,那少女打開來剛看了兩頁,耿照忽地翻了個身,喉頭發出急促的“伊呀”之聲,似乎是正在做着惡夢,受到驚吓,看那情形就要醒來。

     那少女面魚一變,骈指如戟,眼中露出殺氣,就要向耿照的穴道戮去,耿照微一們身,那張俊美的面孔正對着她。

    不知怎的,那少女忽地心頭一軟,手指頭直打哆嗦,那一指竟然戮不下去,心想:“他受傷已是不輕,我即使隻是點了他的暈睡穴,對他的身體也是大大有害。

    ”她最先本想殺了他的,現在卻連對他有所傷害的事情都不願做了,這心理變化來得如此突然,連那少女自己也感到奇怪。

     那少女歎了口氣,心裡想道:“他一直把我當作救命恩人,心中對我充滿了感激的情意。

    我從來未得到過别人這樣的感激,唉,還是不要傷害他吧!”她輕輕地将那份遺書包好,剛剛塞進耿照衣内,耿照蓦地尖叫一聲,身體蹦起,“啪”的一下,将那少女的玉手按住!正是: 撲朔迷離真亦幻,是仇是友未分明。

     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