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格溫和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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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的錢财?)啊,世界上的真理有多麼可怕啊! 這個美,這個性格溫和的女人,這塊天空,她簡直是折磨我的心靈的暴君,是折磨我的、令人無法忍受的人!如果我把這事說出來,那不是對我自己進行誣蔑嗎?您以為我不曾愛過她?誰能說我沒愛過她呢?您看見了嗎,這是諷刺,這是命運和大自然辛辣的諷刺!我們确實該死,人們的生活總的說來,是該死的(特别是我的生活)!您知道,我現在才知道,我到底錯在哪裡。

    這裡總有點不大對頭。

    一切都是明明白白的、我的計劃也是像天空一樣清楚:“嚴肅、高傲,而且在精神方面不需要任何人的安慰,默默地承受着痛苦。

    ”情況正是如此,我沒瞎說,我沒撒謊!“她自己會發現的,這是心地寬宏,不過她不善于發現它就是,将來一旦發現,她就會十倍尊敬我,然後跪在塵埃中,合掌祈禱的。

    ”這就是我的計劃,但是這裡面我好像忘了點什麼,或者忽略了一點什麼。

    這裡面好像我有點什麼沒有辦好。

    不過,這已經夠了,足夠了。

    再說現在向誰請求寬恕呢?完了,就完了吧。

    你這人哪,放大膽一點,也要保持高傲!責任并不在你身上嘛!…… 好吧,我一定把真相說出來,我不怕面對事實:錯的·是·她,錯的·是·她! Ⅴ性格溫和的女人造反了争吵是從她突然想按自己的想法給錢開始的。

    她把典當物品的價格訂得高出于它自身的價值,甚至兩次同我就這個題目展開争論。

    我沒有同意。

    但這時恰恰碰上了這個上尉太太。

     上尉太太是個老太婆,她帶來了一個頸飾,是她已故丈夫送的禮物,顯然是一個紀念品。

    我給了她三十盧布。

    她開始悲悲切切地抱怨,請求保留她的東西,當然我們答應保存下來。

    好啦,五天之後她來了,要用一個手镯子把頸飾換回去,可那隻镯子最多不過值八個盧布,我理所當然地加以拒絕。

    一定是她從我妻子的眼神中,看出了點什麼,于是乘我不在場的時候,妻子讓她把頸飾換走了。

     知道此事以後,我當天就同她談了,态度溫和,但口氣很堅決,而且合情合理。

    她坐在床上,望着地面,用右腳尖在地毯上弄出響聲(這是她的姿态),嘴唇上挂着難看的微笑。

     我當時根本沒有提高聲音,而是心平氣和地說,錢是我的,我有權用我的眼睛來看待生活。

    還說了,當初我請她進我家來的時候,我對她什麼也沒有隐瞞。

     她突然一躍而起,突然全身顫抖,(您想怎麼樣?)她突然對着我跺起腳來。

    那是一頭野獸,那是獸性大發作,那是一頭獸性大發作的野獸。

    我吓得目瞪口呆;這樣的舉動,我從來沒有料到。

    但我并沒有倉皇失措,甚至沒有采取任何行動,仍然像以前一樣,用平靜的聲音,直截了當地向她宣布,從今以後我不許她參加我的買賣活動。

    她當着我的面哈哈大笑,然後就從屋裡走了出去。

     問題是她沒有權利走出這棟房子。

    沒有我的許可,她哪裡也不能去,這還是在她當我的未婚妻時就說好了的。

    傍晚前,她回來了,我一句話也沒說。

     第二天一大早,她又出去了,第三天也是如此。

    我把當鋪一鎖,便去找她的兩個姑媽。

    結婚以後,我同她們就斷了聯系:既沒邀她們來我家,我也沒去找過她們。

    到了那裡一打聽,原來她不在她們那裡。

    她們懷着好奇心理聽完我的話後,當着我的面就嘲笑開了,她們說:“您活該!”不過,我是料到她們會笑的。

    我馬上把那個年紀輕一點的老處女,用一百盧布收買了,答應先給她二十五個盧布。

    過了兩天她來到我家,說:“這裡有一個叫葉菲莫維奇的中尉軍官牽扯在裡邊,他以前是您同一個步兵團的同事。

    ”我聽後大吃一驚。

    這個葉菲莫維奇在團裡給我吃的苦頭最多,一個月以前,這個不知羞恥的家夥,裝做要當東西,到當鋪裡來過兩次,我清楚記得,他當時就同我妻子開始有說有笑。

    我當即就走過去,告訴他,鑒于我們以往的關系不和,叫他不要冒昧地到我這兒來。

    可是我腦子裡根本就沒想過這種事,我隻是簡單地想過,他是個無恥的家夥。

    現在這位姑媽突然告訴我,他們已經有了約會,而且整個事情是由兩位姑媽以前的一位老相識尤裡亞·薩姆索諾娃搓合而成的。

    這女人是個寡婦,而且還是個上校太太。

    那位姑媽說:“您太太現在經常去她家。

    ” 這事的詳情我就從略了。

    為這事我總共花費了将近三百盧布,在兩天兩夜中我作好了這樣的安排:我将站在隔壁房裡,站在虛掩的房門後面,傾聽我妻子和葉菲莫維奇第一次rendes—vous①的情況。

    就在等待的前一天晚上,我和妻子發生了一場短暫的争吵,但這次争吵對我來說,卻是太重要了。

     傍晚前她回來了,坐在床上,望着我嘲笑,同時用一隻小腳敲擊地毯。

    我望着她,腦子裡突然出現一個想法:這最近一個月,或者最好說是最近兩個星期,她的性格完全變了,甚至可以說變得絕然不同了,變成了一個蠻橫、好鬥的人,我不能說她無恥,但是一個不講規矩,尋釁鬧事的人。

    正在尋①法語:幽會。

     釁鬧事的時候,溫和的性格卻對她起了抑制的作用。

    當她蠻橫無禮的時候,雖然出了格,仍然可以看到她是強迫自己這麼幹的,而且首先她怎麼也無法抑制自己的純潔和羞恥感。

    正是因為這個原因,這種人有時甚至做出非常過分的事來,叫你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和頭腦。

    慣于淫蕩的人則恰恰相反,總是斯斯文文,幹的卻是更加卑鄙的壞事,不過表面上卻裝出一副循規蹈矩、彬彬有禮的樣子,自以為比你們高明得多。

     “您是因為貪生怕死,害怕決鬥,被人從步兵團趕出來的,是真的嗎?”她突然吹毛求疵地問道,兩隻眼睛閃閃發亮。

     “是真的,是根據軍官們的裁決,要求我離開步兵團的,雖然我自己在此以前,遞交了申請退伍的報告。

    ” “是把您當膽小表趕出來的嗎?” “對,他們判定我是膽小表。

    但是我拒絕決鬥,不是因為我膽小怕死,而是因為我不願意服從他們橫蠻無理的判決,在我自己并不認為受到侮辱的時候,去答應決鬥。

    您知道,”這時我實在忍不住了,“用行動起來反抗這樣蠻橫的做法并承擔其一切後果,這比參加任何決鬥,都要有大得多的勇氣。

    ” 我沒能克制住自己,似乎用這句話去為自己進行辯護;而她需要的也恰恰就是這個,使我受到一次新的屈辱而已,她幸災樂禍地哈哈大笑。

     “在以後的三年中,您在彼得堡流落街頭,像流浪漢一樣,要求别人施舍半個戈比,并且在台球桌子底下過夜,是真的嗎?” “我還在幹草廣場維亞澤姆斯基大院①過過夜。

    是的,這是真的。

    離開步兵團以後的生活中,我有過許多可恥和堕落的行為,但不是精神上的堕落,因為即便是在當時,我也是第一個憎恨我的行為的。

    這僅僅是我意志和智慧方面的堕落,而且隻是由于我處境的絕望所造成的。

    但是,這些已經過去了。

    ……” “啊,現在您成了大人物,成了有錢的富翁了!” 這是暗示我開了個當鋪。

    但是我已控制住自己。

    我發現她渴望我作出一些屈辱性的解釋,但是我沒有這麼做。

    恰好這時有個當東西的人,按了按門鈴,于是我便到外面廳裡去接待他了。

    過了一個小時以後,她突然打扮好,準備外出的時候,站在我面前,說:“但是結婚以前,這事您一點也沒對我說過,是嗎?” 我沒有回答,接着她就走了。

     就這樣到了第二天,我站在這間房裡的房門後邊聽着,看我的命運如何解決,口袋裡則藏着一支手槍。

    她穿戴得整整齊齊,坐在桌旁,葉菲莫維奇則在她面前扭扭捏捏,裝腔作勢。

    結果呢(我說這話是給自己點面子),與我預感和設想的一模一樣,雖然我沒有意識到我對此有所預感和設想。

    我不知道我是否已把這點表達清楚。

     結果是這樣的:我聽了整整一個小時,在這整整一個小時中,我親耳聽到了一個心地高尚、光明磊落的女人同上流社會的一個腐化堕落、頭腦遲鈍、靈魂卑鄙的家夥進行較量①這是彼得堡一個著名的低層人民尋歡作樂的地方,那裡有許多低級的酒館、飯店,是一棟很大的四層樓房。

     的情況。

    我感到吃驚的是;這個天真幼稚、性格溫和、寡言少語的女人從哪裡知道這一切的呢?即便是上流社會最俏皮的喜劇作家也寫不出一場這樣的戲來:它充滿了冷嘲熱諷、天真的哈哈大笑和德行對罪惡神聖的蔑視。

    她的話裡,她三言兩語為數很少的話語裡有着多少閃光的東西啊!她迅速敏捷的回答多麼尖銳,她的斥責裡包含着多少真理啊!同時包含着同樣多的少女的純真。

    她當面嘲笑他對愛情的解釋,嘲笑他的手勢,嘲笑他的求婚表示。

    他倉促行事,來得魯莽,沒想到會遭到反抗,所以突然就垮了。

    我起初以為她不過是賣弄風情罷了——“一個水性揚花然而俏皮的女人賣弄風騷,無非是擡高自己的身價而已。

    ”但是,不,真理像太陽一樣,光芒四射,使你無法予以懷疑。

    她,毫無經驗,僅僅是出于對我的仇恨,假裝的、一陣一陣的仇恨,才下定決心搞這次幽會的,但是,一談到正題,她的眼睛馬上就睜開了。

    這丫頭不過是想傷一下我的面子,不管采用什麼手段都行,但等到她下定決心幹這種肮髒事時,她終于受不住了那種非禮。

    葉菲莫維奇或者上流社會裡其他什麼壞蛋難道能夠勾引她這個有理想的純潔、無罪的女人嗎?恰恰相反,他激起的,隻是一片笑聲。

    全部真理從她的心靈中升了起來,憤怒激起她胸中的譏諷。

    我再說一遍,這個小醜終于完全心灰意懶,垂頭喪氣,皺着眉頭坐着,幾乎說不出話來回答,我甚至認為他會出于卑鄙的報複心理,冒險傷害她。

    我又要重說一遍:使我感到榮幸的是,這場戲我全看在眼裡,而且幾乎沒有表示驚訝。

    我好像遇見了一個熟悉的面孔,我似乎是專門去迎接這個面孔的。

    我去的時候,雖然口袋裡藏着手槍,卻什麼也不相信,任何控訴也不相信,這是實情!難道我能把她想象成另一個樣子嗎?為什麼我愛她,為什麼我尊重她,為什麼我娶她為妻呢?啊,當然,我過分地相信她當時對我的仇恨程度,但是,我是相信她無罪的。

    我突然打開房門,結束這場戲。

    葉菲莫維奇跳起身來,我拉起她的手,請她同我一起走了出去。

    葉菲莫維奇定了定神,突然哈哈大笑,那聲音響亮,像隆隆的雷聲。

     “啊,神聖的夫妻權利,我不反對,快帶走吧,快帶走吧! 您要知道,”他在我背後大聲叫道,“雖然體面人是不會同您打架的,不過,出于對您太太的尊重,如果您敢于冒險…… 我甘願聽從您的吩咐……” “您聽見了吧!”我讓她在路上停了秒把鐘。

     以後在回家的路上,一句話也沒說。

    我拉着她的手,她也沒有反抗。

    相反的,她顯得非常驚訝,不過,隻是在到家以前如此。

    一到家,她就坐在椅子上,目光直盯着我。

    她的臉色極其蒼白,嘴巴雖然馬上作出嘲笑的樣子,但兩隻眼睛卻露出莊嚴的挑戰神态,在最初的幾分鐘裡,她顯然深信我會用手槍把她打死。

    但是我一聲不響地把手槍從口袋裡掏出來,放在桌子上。

    她望望我,也看了看手槍。

    (請您注意:這支手槍她是熟悉的,從開當鋪開始,我就買來了這支手槍,而且經常裝上子彈的。

    我開當鋪的時候,就決定不像莫澤爾那樣,既不養大狗,也不雇傭身強力壯的仆人。

    我家裡給顧客開門的是一個廚娘。

    但是,幹我們這一行的人是不可能不防備萬一的,必須具備自我保衛的能力,所以我買下了這把可以裝子彈的手槍。

    她來我家的頭幾天對這枝槍很感興趣,問長問短,我甚至給她講了槍的構造,有一次我還說服她對着目标放了一槍呢。

    這一切都請您注意。

    )我對她驚恐的目光,沒有加以注意。

    脫去外衣,躺在床上。

    我已經感到非常軟弱無力,而且時間已經将近深夜十一點。

    她繼續坐在原來的地方,一動不動地又坐了将近一個鐘頭。

    後來她熄滅了燭光,也沒脫衣服,就躺在牆邊的沙發上。

    這是她第一次沒同我睡在一起,這一點,也請您加以注意…… Ⅵ可怕的回憶現在來談可怕的回憶…… 我早晨醒來的時候,我想已經七點多了,因為房間裡已經非常明亮。

    我一下子就完全醒來了,突然睜開了兩眼。

    她站在桌前,兩手握着槍。

    她沒有發現我已醒來,正在望她。

    我突然發現她兩手握着槍,開始朝我身邊走來。

    我趕緊閉起眼睛,裝作正在酣睡。

     她走到床邊,站在我的面前。

    我聽見了一切,雖然是一片死一樣的靜寂,但我也聽見了這一靜寂。

    這時出現了一個痙攣性的運動,我突然并不情願地睜開了兩眼,實在忍不住了。

    她望着,直勾勾地對着我的眼睛望着,手槍已經逼到了我的太陽穴邊。

    我們的目光碰到一起了。

    但是我們相互對望不過一眨眼功夫。

    我又使勁合上兩眼,就在這一刹那間,我竭盡全力,決定不再動彈,也不再睜開眼睛,不管等待我的是什麼。

     事實上常常有這樣的情況:一個熟睡的人突然睜開眼來,甚至擡起一會兒頭,環顧房間,然而過了一會兒,又不知不覺地把頭放到枕頭上,睡着了,事後什麼也記不得。

     當我碰到她的目光,覺得手槍就抵在我太陽穴的時候,突然又閉上兩眼,一動不動,好像熟睡的人一樣。

    她肯定可能以為我真的在睡覺,什麼也沒看見。

    如果她看見了我所看到的一切,在這樣的煞那間,居然又合上眼睛,那是完全難以相信的。

     對,難以令人相信。

    不過,她還是猜到了真實的情況——這是突然在我腦子裡閃現的想法,一切都是出現在那一瞬間。

     啊,在這不到一眨眼的功夫裡,我腦子裡迅速掠過多少旋風般的思想感觸啊!人們閃電般的思想萬歲!在這種情況下(我覺得),如果她猜出了真相,知道我沒有睡着,那麼我準備接受死亡的決心就會把她壓住,她拿槍的手現在就會發抖,她以前的決心就可能被新的、異乎尋常的印象所擊碎。

    據說站在高處的人,似乎覺得自己想向下奔去,飛向無底的深淵。

     我認為許多自殺和他殺之所以發生,僅僅是因為手槍已經拿在手裡。

    這也是一個無底的深淵,這是一個不能不往下滑去的四十五度的斜坡,接着就會有股什麼力量在不可抗拒地叫你扣動扳機。

    但是,意識到我什麼都看見,什麼都知道,而且正在默默地等待她把自己打死之後,她倒反而可能不沿着斜坡往下滑。

     沉寂在繼續,突然我感覺到一個鐵東西冷冷地接觸到我的太陽穴旁邊的頭發。

    您一定會問我:我是否堅信一定會沒救呢?我會像在上帝面前一樣,對您回答:除了百分之一的機會以外,我不抱任何希望。

    到底為什麼我要接受死亡呢?可我反過來要問您:既然我所熱愛的人兒舉起手槍來殺我,我還要活下去幹什麼呢?此外,我憑着全部心身的力量知道:就在這一瞬間,正在進行一場搏鬥,一場可怕的生死決鬥,決鬥的一方正是昔日的懦夫,因為膽小怕死曾經被同事們趕走的那個膽小表。

    我知道這一點,如果她已猜出真相,知道我沒有睡着的話,那麼她也是知道的。

     也許這種情況沒有,也許我當時沒有想過這一點,但這事仍然是應該出現的,雖然沒有什麼意義,因為我所作的隻是為了以後在我一生之中每時每刻都想到這一點。

     但是您又會提出另一個問題:為什麼我不去阻止她進行這一罪惡活動呢?啊,這個問題我後來給自己提過一千次,每次我都覺得背脊發冷,每次一想起這一時刻,背脊就發涼。

    但是我的靈魂當時處在陰暗的絕望之中:我就要死去了,我自己就要死了,我怎麼還能救别人呢?您根據什麼說我當時還想救人呢?您根據什麼知道我當時還能有感覺呢? 然而,我腦子裡像煮開了一鍋水,緊張到了極點;時間一秒一秒地過去,房裡還是死一般的寂靜;她仍然站在我的面前。

    突然,希望使我顫抖了一下!我迅速睜開兩眼,她已經不在房裡了。

    我從床上爬了起來:我戰勝了,她則永遠被戰敗了! 我走到茶炊旁。

    我們的茶炊總是放在第一間房裡,而且茶總是由她斟的。

    我默默地坐到桌旁,從她手裡接過一杯茶。

     大概四五分鐘以後我望了她一眼。

    她的臉色蒼白得可怕,比昨天還可怕,一直望着我。

    忽然間,忽然之間,她看到我在看她,她蒼白的嘴唇便露出慘然的一笑,眼睛裡含着畏怯的疑問。

    “很可能她仍然在懷疑,不斷地問自己:他到底是否知道,他到底是否看見?”我冷漠地把視線抽開。

    喝完茶,我把當鋪一鎖,到市場上買鐵床和屏風去了。

    回家以後,我吩咐把床放到廳裡,用屏風隔開。

    這張床是給她買的,但我對她沒說一句話。

    我不說話她也明白,透過這張床,我“什麼都知道,什麼都看見了”,不再有任何懷疑了。

    到夜裡我像平時一樣,把手槍擺在桌上。

    夜裡她默默地躺在這張新買的床上:婚姻已經解除,她“戰敗了,但是沒有得到寬恕”。

    當天夜裡她說胡話,第二天早上得了熱病。

    她一直躺了六個星期。

     第二章Ⅰ高傲的夢盧凱裡娅剛才宣布,她不打算住在我這裡了,太太一下葬,她就走。

    我跪着禱告了五分鐘,而我還想禱告一小時呢,不過我老是想呀想呀,盡想一些痛苦的事,把腦袋都想痛了。

     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