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十五回 馬玉貞汲水遇情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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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将别事苦相關,且把閑書仔細看。

     楚岫無緣雲怎至,桃源有路便相攀。

     桑間野合三生定,陌上相逢一語難。

     固是奸淫人所惡,無緣魂夢不相幹。

     浙江溫州府永嘉縣,一人姓王,名文,年紀三十多歲。

    在縣做令甲首,别名公人。

    合一個夥計,名喚周全,同在縣中跟随正堂。

    遇着差使,兩小弟便出面皮賺人錢鈔。

    這做差人,插号叫做神仙老虎狗。

    行着一張好差使,走到人家便居上位。

    人家十分恭敬,便是神仙一般快活。

    及至要人銀子,一錢不夠,二錢不休,開口便要十錢百錢,蘇汪便是十兩百兩,就是老虎一般。

    遇了不公之事,他倒在地打了闆子,問成罪名,比狗也不值了。

    所以跟官人役,易榮易辱的生涯。

    不想兩夥計,一日撚了一張人命事的飛票,走到兇手家裡去行。

    那兇身是個大财主,那裡肯走出來!央人請着公文,講下了盤子,送出前後手來一百多兩紋銀,方才寬他面分上做事情,了結公案。

    二人分了這主銀子到手,周全就出些銀子,買三牲獻利市。

    王文已出分資,自己買辨安排。

    周全燒火,兩個人忙了半日,方能完事。

    二人對吃着酒,周全道:“夥計,一生親事,倒也相應。

    勸你成了,你今半中年紀,廚下無人,甚為不便。

    我對門一個寡婦,喚名馬玉貞,今年廿三歲了。

    前年死了丈夫,又無公婆,又無父母,止生一個女兒,前月又死了,丈夫存日又無十兩半斤丢下,虧他守了兩年,目今要嫁。

    隻要丈夫家裡包籠過來,沒有人接财禮的,那一付面孔不須說起,那獅子向火,酥了半邊。

    那一雙丢套腳兒,張生說得好,足值一千兩碎金了。

    ”王文道:“據兄所言,十分的好,不知緣法如何?”周全道:“有個媒婆,是我寒族,别日著他與你說合便了。

    ”兩個吃了一會,天色已晚,周全别去。

     次日,王文正家中打算,隻見夥計同一個女媒到來,見了王文,就取出個八字兒遞與道:“你去合個婚,如看好就取。

    ”王文道:“夫婦前生定的,何用要合。

    多少銀子财禮,送去便了。

    ”媒人道:“别處鋪排長短,我老實說,财禮有無不論,如有衣飾幾件,拿包寵過來,如無,拿些銀子與我,做了穿來便了。

    媒人錢銀是輕不得的。

    ”王文取曆日一看,道:“十一是個吉日。

    ”就取六兩銀子遞與夥計道:“十錢時銀在這裡,勞你送去。

    ”周全笑道:“娶妻子也說出蘇意話來。

    ”取了銀子,問媒去了。

    上文到了十一晚了,鄰舍家中,男男女女,打點整酒成親,不免忙了一日。

    到晚,新人到了,拜了天地,宗親、鄰友、眷屬,坐席吃了。

    直至三更方散。

    有幾位親戚俱在樓下安置。

    兩個新人登樓去睡。

    王文雖然是個俗于,見了這般一個豔婦,不伯你不動情起來。

    但見: 芙蓉嬌貌世間稀,兩眼盈盈曲曲眉。

     背立燈前羞不語,待郎解扣把燈吹。

    王文叫道:”娘了,和你睡罷。

    ”玉貞不答。

    自知不免,除下冠髻。

    脫了上衣,把燈吹隐了,竟往被裡和衣睡了。

    王文忙忙入被,摸着玉貞上下穿衣的,笑道:“免不得要脫的,何苦如此。

    ”便去解他上下小衣。

    五貞将計就計,竟自精赤。

    王文把身子一摸,滑膩得可愛,将手去探他妙處。

    玉貞把手掩注道:“且過一日,待熟了面貌再取。

    ”王文笑道:“急急風撞了你這慢郎中。

    ”将他兩手推開,上去便湊。

    二婚婦人那滑得有趣: 一個孀居少婦,一個老練新郎。

    一個打熬許久,如文君初遇相如。

    一個向沒山妻,如必正和諧陳女。

    一個眼色橫斜,氣喘蘆嬌,好似莺穿柳影。

    一個淫心蕩漾,言嬌語巧,渾如蝶戲花陰,新人枕上低低叫,隻為雲情雨意。

    二人耳畔般般道,都是海誓山盟。

    正是洞房花燭夜,勝如金榜挂名時。

     兩夫妻如魚得水,十分如意。

    過了半年光景,王文忙去走差,去着便是十日半月方回,就是在家時,也不像初婚時節那般上緊。

    況王文一來半中年紀的人了,二來那件事,也不十分肯用工夫。

    因此雲稀雨薄,玉貞心上也覺意興無聊。

    況王文生性兇暴,與前夫大不相同,吃醉了便撤酒風,好無端便把玉貞罵将起來。

    若與分辨,便揮拳起掌,全不知溫柔鄉裡的路徑。

    因此玉貞便想前夫好處,心中未免冷落了幾分。

     一日,王文又同周全出差去了,玉貞無水取汲,這井在後門外,五家合的,隻因十指纖纖拿那吊桶不起。

    一個手懶,把吊桶連繩落在井中,無計可施。

    不想後門内有個浪子宋仁,年紀與玉貞同年,單身過活,偶到後園,見玉貞徘徊無處,捱到身邊道:“娘子為何在此望井内咨嗟?”玉貞知他是宋仁,道:“宋叔叔,隻因汲水,一時失手,吊下了吊桶,無計取起,在此沉吟。

    ”宋仁道:“待我與你鈎起來。

    ”忙到自己家中,取了一個彎鈎,縛了長竿之上,往井中撈起,便與玉貞打滿了水桶,自己去了長竿竟回。

    玉貞千恩萬謝,感激着宋仁。

    玉貞去提那一桶水,莫說提起,連動也動不得,倒把面色紅漲起來。

    宋仁又到後門一看,見玉貞還在那裡站着,一桶水端然在地。

    宋仁道:“看你這般嬌怯,原何提得起,待我來與你提去罷。

    ”玉貞笑道:“怎敢重勞得。

    ”宋仁道:“鄰舍家邊,水火相連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