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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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還是在地面上,它們都感到同樣安閑和自在,它們就是澳洲大晰,這裡還有許多别的晰蠍,雖然小一些,但卻同樣吓人,不是頸部長着角質的三(角奇)龍式的翎颌,就是長着膨起的豔藍色的舌頭,至于蛇,它的種類也多得數不勝數。

    克利裡家的人聽說。

    最大的、貌似最危險的蛇倒常常是危害最小的,而外表像樹樁、一英尺長的小蛇卻可能是緻命的毒蛇,譬如錦蛇、銅頭蛇、樹蛇、赤腹黑蛇、褐蛇、毒虎蛇。

     還有昆蟲呢!蚱蜢、蝗蟲、蟋蟀、蜜蜂,各種大小不同、種類各異的蠅子、知了、蚊蚋、晴蜓、巨大的蛾子和許許多多的蝴蝶!有的蜘蛛大得吓人,全身毛哄哄的,腿胯就有好幾英寸。

    有的躲在廁所裡不顯眼的地方,看上去又黑又小,實際卻能緻人死命;有的盤踞于像車輪一樣張褂在樹與樹之間的巨大的蛛網上;有的則穩坐在挂在草葉上的蛛絲密織的寶座裡;還有的鑽進地下的小孔裡,然後用東西把小孔蓋好。

     這裡照樣也有食肉動物:無所畏懼的野豬,兇猛嗜肉、一身黑毛、高大如成年的母野牛;土生土長的澳洲野狗緊貼着地面潛行着,隐身在草叢裡;成百上千的烏鴉令人厭煩地、凄涼地在死樹的白色枯枝上聒噪着;秃鹫乘着氣流在空中一動不動地翺翔着。

     羊群和牛群必須采取保護措施,以防這些兇禽猛獸的襲擊,尤其是在它們丢失幼仔的時候。

    袋鼠和兔子吃珍貴的牧草,野豬和野狗捕食羊羔、牛犢和病畜;烏鴉則啄食眼睛。

    克利裡家的人不得不學會打槍了,因此他們騎馬的時候,身上總是帶着步槍。

    有時候,他們讓一隻落難的野獸超生而去,有時就打上個把公野豬或野狗。

     盡管男孩子們欣喜若狂,但這是生活。

    他們誰也不懷念新西蘭。

    當成群的蠅子密密麻麻地爬滿他們的眼角、鼻子、嘴和耳朵時,他們便學着澳大利亞人的做法,在帽檐邊上的一圈細繩頭上垂下一串串的軟木。

    為了防止爬蟲鑽進他們鼓鼓囊囊的褲腿裡去。

    他們用一種叫"褲紮"①的袋鼠皮條紮在膝蓋下面。

    他們禁不住嘲笑着這個聽起來傻裡傻氣的名字,但它的必不可少都使他們感到敬畏。

    和這裡相比,新西蘭就顯得乏味了。

    這才叫生活。

     ①這是澳大利亞的勞動者在膝蓋上紮住褲子的一種繩子或皮條。

    --譯注 女人們被束縛在家裡和房子的左近,她們覺得生活遠不那麼令人喜愛,因為她們既不得空閑,又沒有可以騎馬出門的借口,更沒有從事各種活動的刺激。

    幹女人的活兒總是更辛苦一些的:做飯、打掃屋子、洗洗涮涮、熨熨燙燙,還要看孩子。

    她們得和炎熱、塵土、蒼蠅較量,得和許多級台階以及污泥濁水較量;幾乎一年到頭都缺少男人來扛東西、劈柴、泵水和殺雞宰鴨。

    酷熱尤其叫人受不了,眼下才剛剛是初春,但即使這樣,外面遊廊背陰處的溫度計已經天天都達到100度了①;在安曾爐子的廚房裡,溫度達到了120度。

     ①指華氏溫度。

    --譯注 他們穿的内外衣服都是可身剪裁的,适合于新西蘭的氣候,在那兒,屋裡差不多總是涼飕飕的。

    瑪麗·卡森在一次把安步當車作為一種鍛煉時,來看她的弟妹;她對菲穿的那件高領、拖地印花布裙衫極不以為然。

    她本人穿着一身時新的米色真絲女裝,長度隻到小腿的一半,寬松的半截袖,沒有收腰,領口開得很低,胸頸袒露着。

     "說實在,菲,你真是老派到家了,"她說着,四下瞟了瞟這間會客室。

    它的牆上是新刷的米黃色,地上是波斯地毯,和那長長的、極其貴重的家具。

     "我不得閑,隻好如此啊,"菲說道;她當女主人的時候,說話總是那麼簡潔。

     "男人們老在外邊,飯也做得少多了,你會有時間的。

    把衣服改短點兒,别穿襯裙和緊身胸衣啦,不然夏天你會熱死的。

    你知道,夏天溫度還要高15到20度呢。

    "她的目光停留在那張穿着尤金妮亞女皇時期①裙子的、美麗的金發女人的畫像上。

    "那是誰?"她指着,問道。

     ①尤金妮亞女皇,1826-1920年,法國女皇,拿破侖三世的妻子。

    --譯注 "我的祖母。

    " "噢,真的?那這些家具和地毯呢?" "是我的,我祖母給我的。

    " "噢,真的嗎?親愛的菲,你們家道中落了,是嗎?" 菲從來沒發過火,因此,眼下她也沒動怒,但是她那薄薄的嘴唇變得更薄了。

    "我不這樣認為,瑪麗。

    我有個好丈夫;這個你應當明白。

    " "可是他一無所有,你出嫁前姓什麼?" "阿姆斯特朗。

    " "噢,真的嗎?不是羅德裡克·阿姆斯特朗家吧?" "他是我的長兄。

    他與我曾祖父同名。

    " 瑪麗·卡森站了起來,用闊邊帽揮趕着對任何人都一視同仁的蒼蠅。

    "哦,你的出身比克利裡家要高貴,即使是我也得這樣講。

    愛帕迪曼到了放棄這一切的程度,是嗎?" "我的所作所為自有我的道理,"菲淡淡地說道。

    "這是我的事,瑪麗,不是你的事。

    我不議論我的丈夫,就是和他的親姐姐也不。

    " 瑪麗·卡森鼻子兩旁的兩道皺紋更深了,眼睛也有點兒鼓了出來。

    "嗳喲,嗳喲!" 她沒有再來過,但她的女管家史密斯太太卻常來,反反複複地告訴她們瑪麗·卡森對她們衣着的建議。

     "瞧,"她說,"我屋裡有一台縫紉機,我從來沒用過。

    我會找兩三個打雜的把它給擡來的,要是我确實要用的話,就到這兒來用。

    "她的眼光轉到了在地闆上撒歡亂跑的小哈爾身上。

    "我喜歡聽孩子們的聲音,克利裡太太。

    " 郵件每六個星期一次由馬拉的大車從基蘭博送來,這是和外部世界的唯一接觸:德羅海達有一輛福特卡車,一輛底盤上帶水箱的、結構特殊的福特卡車,一輛T型福特小汽車和一輛羅斯·羅伊斯高級轎車,但是,除了瑪麗·卡森去基裡而外,似乎誰也沒動過它們。

    40英裡像是遠在天邊。

     布魯伊·威廉斯承包這個地區的郵路,每六個星期到他負責的這個地區來一趟。

    他那輛配着十英尺車輪的平頂馬車是由威風凜凜的12匹馬拉着的,裝載着邊遠牧場所訂購的所有物品。

    除了皇家郵政局的郵件以外,他也運送食品雜貨、44加侖一桶的汽油、62加侖方筒裝的煤油、幹草、成袋的玉米、白布袋裝的糖和面粉、木箱裝的茶葉、成袋的土豆、農業機械、從悉尼的安東尼·霍調的店裡郵購的玩具和衣服,還有其他一切得從基裡柱外界運來的東西。

    他以每天20英裡的快速前進着。

    無論在哪兒駐足都受到歡迎。

    人們向他打聽新聞和遠處的天氣,遞給他用寫着潦草字迹的紙仔細包好的錢,讓他在基裡買東西;把好不容易才寫成的信件交給他,塞進有"皇家政府鄉村郵政"标記的帆布袋裡。

     基裡兩邊的路線上隻有兩個牧場,近一些的是德羅海達,遠一些的是布格拉,布格拉以遠則是每六個月才能送一次郵件的地區了。

    布魯伊的大車在曲曲彎彎的道路的兜一個大弧形,路過西南、西邊和西北邊的所有的牧場,然後返回基裡,再出發往東。

    東邊的路程要短一些,因為布魯鎮以東60英裡就不歸布魯鎮管了。

    有時,他讓來訪者或是想找活兒幹的人和他并排坐在沒有遮擋的皮座上把他們帶進來;有時,他也把來訪者、對工作不滿意的牧工、女仆或雜工帶出去;在極偶爾的情況下,也帶家庭女教師。

    牧場主們自己有小汽車,但是,那些給牧場主們幹活的人不論是旅行還是購買物品或寄信都是依靠布魯伊的。

     菲在接到郵購來的幾匹布以後,就在别人贈送的那台縫紉機旁坐下來,開始用薄棉布為自己和梅吉縫制寬松的衣服,為男人們做輕便的褲子和外衣,為哈爾選做了件罩衫,還做了幾個窗簾。

    脫去了内衣和緊身的外衣以後,無疑涼快得多了。

     梅吉的日子過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