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回 笑和尚傳咒卻邪 惡閻羅授方超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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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叩洪深,因王命在身,不敢羁滞,今不幸失了兩個弟子沒處找尋,聞得大和尚乃此方教主,自知蹤迹,正欲進谒以求指示,複蒙召晤,想是因緣。

    即此便行可也。

    ”兩侍者見唐長老肯行,滿心歡喜,遂慫恿着同出庵來。

    小行者心知冥報和尚夙有冤愆,料躲不過,便不攔阻,任憑唐長老前行,目卻牽馬随後。

     不多時到了寺前,隻見那些赴齋的僧俗尚擁擠不散,兩侍者忙分開衆人引唐長老入去。

    此時,冥報和尚已下了台,在禅堂中等候。

    忽報東土師父到了,遂迎下堂來,将唐半偈細細一看,隻見: 面無色相,身不挂絲。

    了了見大智大慧,落落如不識不知。

    無無不有,空體固不可測; 有有全無,妙心匪夷所思。

    果然是一燈不昧,真不愧半偈禅師。

     唐半偈走上堂來,也将冥報和尚細細一看。

    隻見: 雙眉分掃,一鼻垂鈎。

    兩隻眼光突突白多黑少,一颔髯短簇簇黃猛紅稀。

    色相莊嚴,不知者定以為活佛;行藏古怪,有識者方認出妖僧。

    以殺為生,持毒咒是其慈悲;天人有我,報冤仇以彰道法。

     冥報和尚迎唐半偈到堂,大家問訊了,各設高座,分席坐定。

    此時,吃齋的僧俗聽見說東土來了一個聖僧與大和尚講法,都擁擠了來看,不一時将禅堂擠滿。

    唐半偈先說道:“貧僧才入境,就聞知冥大師道法高妙,為一方宗主。

    昨忽忽而往,隻道無緣,今荷蒙召見,得睹慈容,實為萬幸。

    ”冥報和尚道:“貧衲西域鄙人,久慕東土佛教之盛,每形夢寐,無計皈依。

    适聞老師飛錫西來,不勝慶幸,故求請一見,以快夙心。

    但尚未及請教法号?”唐半偈道:“貧僧法名大颠,又蒙大唐天子賜号半偈。

    ”冥報和尚道:“這等,是颠大師了。

    大師既處東土佛國,自知東方佛國之事。

    我聞中國自漢明入夢,梁武舍身,後來六祖相傳,萬佛聚會,講經說法,天散花,地湧蓮,昭昭可考,不一而足。

    叢林之盛,四大部洲從無及者。

    大師名高尊宿,自宜倡明道法,大闡宗風。

    不知又何所聞,反棄興隆之地,來此寂寞之鄉,以求真解。

    若靈山别有真解,豈中國三藏靈文俱無足信乎?”唐半偈聞言,歎息道:“嗚呼!是何言欤?三藏靈文何可當也。

    冥大師隻知其一,不知其二。

    我佛立教,流傳此三藏靈文,非博名高,蓋憫衆生沉淪,欲以此度人度世也!然度人度世之道,在清淨而掃絕貪嗔,正性而消除惡業。

    誰知愚頑不解,隻知佞佛,不返修心,但欲施财以思獲報,是欲掃貪嗔而貪嗔愈甚,要除惡業而惡業更深,豈我佛立教之初意哉!故貧僧奉大唐天子之命,不惜遠詣靈山,拜求真解,蓋念東土沉淪之苦而發此大願。

    前至蓮化東鄉,見其清淨無為,思衣得衣,思食得食,始信佛法自有真風,不勝羨慕,昨至貴村,不意大師轉欲從東,不知是何妙義?既蒙賜教,望乞開示。

    ”冥報和尚笑道:“度人度世固我佛之慈悲,然受享人天供養,菩薩亦何嘗自苦?施财望報雖或堕入貪嗔,而普濟功深,善根自立,豈得以一人愚妄而令天下生悭吝心!若說蓮化村不生不滅,無樂無辱,以為佛家之正,則靈蠢同科,聖凡無二,木石與人有何分别?莫說天地勞而無功,即老師開關求解亦屬多事矣!”唐半偈道:“立教貴乎窮源,源清尚恐流濁,若胥溺流以求澄清,烏可得也!今栖心清淨,尚不能少救奢華,若妄想莊嚴,則天下金錢盡供缁流之費,猶恐不足也,将來何所底止?大師不可逐其末至忘其本。

    ”冥報和尚道:“佛法洪深,一時也難為粗淺者顯言,但立教者必具神通,若不具神通,即言言至道,亦屬虛浮。

    請問老師,不遠萬裡而來,欲展清淨宗風,不知具何神通敢于立教?”唐半偈道:“貧僧來便來了,教便立了,隻曉得一心清淨,别無片善可言,何況神通?”冥報和尚道:“若無神通,救死且不暇,敢争口舌之利以與至人相抗乎?”唐半偈道:“若果至人,抗之何害?倘薄其無能,而罪其相抗,此非至人,邪人也!從來邪不勝正,雖不具神通而自具神通也!”冥報和尚笑道:“據老師這等說來,則老師不具神通之神通更大,這話也難全信。

    喜今日齋期,大衆俱集于此,可作證盟,老僧請與大師小試一試道法,以定東西之是非,不識老師以為何如?”唐半偈道:“貧僧毫無所長,焉敢與老師試法?”冥報和尚大笑道:“道法既無可試,怎敢擅自高标與吾作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