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 母夜叉孟州道賣人肉 武都頭十字坡遇張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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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你夫妻兩個也不是等閑的人,願求姓名。

    ”那人便叫婦人穿了衣裳,快近前來拜了都頭。

    武松道:“卻才沖撞阿嫂,休怪。

    ”那婦人便道:“有眼不識好人,一時不是,望伯伯恕罪。

    且請去裡面坐地。

    ”武松又問道:“你夫妻二位高姓大名?如何知我姓名?”那人道:“小人姓張名青,原是此間光明寺種菜園子。

    為因一時間争些小事,性起把這光明寺僧行殺了,放把火燒做白地。

    後來也沒對頭,官司也不來問,小人隻此大樹坡下剪徑。

    忽一日,有個老兒挑擔子過來。

    小人欺負他老,搶出去和他厮并。

    鬥了二十餘合,被那老兒一匾擔打翻。

    原來那老兒年紀小時專一剪徑,因見小人手腳活便,帶小人歸去到城裡,教了許多本事,又把這個女兒招贅小人做了女婿。

    城裡怎地住得?隻得依舊來此間蓋些草屋,賣酒為生。

    實是隻等客商過往,有那入眼的,便把些蒙汗藥與他吃了,便死。

    将大塊好肉,切做黃牛肉賣,零碎小肉,做餡子包饅頭。

    小人每日也挑些去村裡賣,如此度日。

    小人因好結識江湖上好漢,人都叫小人做菜園子張青。

    俺這渾家姓孫,全學得他父親本事,人都喚他做母夜叉孫二娘。

    他父親殁了三四年,江湖上前輩綠林中有名,他的父親喚做山夜叉孫元。

    小人卻才回來,聽得渾家叫喚,誰想得遇都頭!小人多曾分付渾家道:‘三等人不可壞他:第一是雲遊僧道,他又不曾受用過分了,又是出家的人。

    ’則恁地,也争些兒壞了一個驚天動地的人。

    原是延安府老種經略相公帳前提轄,姓魯名達,為因三拳打死了一個鎮關西,逃走上五台山落發為僧。

    因他脊梁上有花繡,江湖上都呼他做花和尚魯智深。

    使一條渾鐵禅杖,重六十來斤。

    也從這裡經過。

    渾家見他生得肥胖,酒裡下了些蒙汗藥,扛入在作坊裡,正要動手開剝。

    小人恰好歸來,見他那條禅杖非俗,卻慌忙把解藥救起來,結拜為兄。

    打聽得他近日占了二龍山寶珠寺,和一個甚麼青面獸楊志霸在那方落草。

    小人幾番收得他相招的書信,隻是不能勾去。

    ”武松道:“這兩個,我也在江湖上多聞他名。

    ”張青道:“隻可惜了一個頭陀,長七八尺,一條大漢,也把來麻壞了,小人歸得遲了些個,已把他卸下四足。

    如今隻留得一個箍頭的鐵戒尺,一領皂直裰,一張度牒在此。

    别的都不打緊,有兩件物最難得:一件是一百單八顆人頂骨做成的數珠,一件是兩把雪花镔鐵打成的戒刀。

    想這頭陀也自殺人不少,直到如今,那刀要便半夜裡嘯響。

    小人隻恨道不曾救得這個人,心裡常常懷念他。

    又分付渾家道:‘第二等是江湖上行院妓女之人,他們是沖州撞府,逢場作戲,陪了多少小心得來的錢物。

    若還結果了他,那厮們你我相傳,去戲台上說得我等江湖上好漢不英雄。

    ’又分付渾家道:‘第三等是各處犯罪流配的人,中間多有好漢在裡頭,切不可壞他。

    ’不想渾家不依小人的言語,今日又沖撞了都頭。

    幸喜小人歸得早些。

    卻是如何了起這片心?”母夜叉孫二娘道:“本是不肯下手,一者見伯伯包裹沉重,二乃怪伯伯說起風話,因此一時起意。

    ”武松道:“我是斬頭瀝血的人,何肯戲弄良人?我見阿嫂瞧得我包裹緊,先疑忌了,因此特地說些風話,漏你下手。

    那碗酒我已潑了,假做中毒。

    你果然來提我,一時拿住。

    甚是沖撞了嫂子,休怪!”張青大笑起來,便請武松直到後面客席裡坐定。

    武松道:“兄長,若是恁地,你且放出那兩個公人則個。

    ”張青便引武松到人肉作坊裡看時,見壁上繃着幾張人皮,梁上吊着五七條人腿。

    見那兩個公人一颠一倒,挺着在剝人凳上。

    武松道:“大哥,你且救起他兩個來。

    ”張青道:“請問都頭,今得何罪?配到何處去?”武松把殺西門慶并嫂的緣由一一說了一遍。

    張青夫妻兩個稱贊不已,便對武松說道:“小人有句話說,未知都頭如何?”武松道:“大哥,但說不妨。

    ” 張青不慌不忙,對武松說出那幾句話來,有分教:武松大鬧了孟州城,哄動了安平寨。

    倚八九分美酒神威,仗千百斤英雄氣力。

    直教打翻拽象拖牛漢,攧倒擒龍捉虎人。

    畢竟張青對武松說出甚言語來,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