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林教頭風雪山神廟 陸虞候火燒草料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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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過得一冬?待雪晴了,去城中喚個泥水匠來修理。

    ”向了一回火,覺得身上寒冷,尋思:“卻才老軍所說五裡路外有那市井,何不去沽些酒來吃?”便去包裡取些碎銀子,把花槍挑了酒葫蘆,将火炭蓋了,取氈笠子戴上,拿了鑰匙,出來把草廳門拽上。

    出到大門首,把兩扇草場門反拽上,鎖了。

    帶了鑰匙,信步投東。

    雪地裡踏着碎瓊亂玉,迤逦背着北風而行。

    那雪正下得緊。

     行不上半裡多路,看見一所古廟。

    林沖頂禮道:“神明庇佑,改日來燒錢紙。

    ”又行了一回,望見一簇人家。

    林沖住腳看時,見籬笆中挑着一個草帚兒在露天裡。

    林沖徑到店裡,主人道:“客人那裡來?”林沖道:“你認得這個葫蘆麼?”主人看了道:“這葫蘆是草料場老軍的。

    ”林沖道:“如何便認的?”店主道:“既是草料場看守大哥,且請少坐。

    天氣寒冷,且酌三杯權當接風。

    ”店家切一盤熟牛肉,蕩一壺熱酒,請林沖吃。

    又自買了些牛肉,又吃了數杯。

    就又買了一葫蘆酒,包了那兩塊牛肉,留下碎銀子,把花槍挑了酒葫蘆,懷内揣了牛肉,叫聲相擾,便出籬笆門,依舊迎着朔風回來。

    看那雪,到晚越下的緊了。

    古時有個書生,做了一個詞,單題那貧苦的恨雪: 廣莫嚴風刮地,這雪兒下的正好。

    扯絮挦綿,裁幾片大如栲栳。

    見林間竹屋茅茨,争些兒被他壓倒。

    富室豪家,卻言道壓瘴猶嫌少。

    向的是獸炭紅爐,穿的是綿衣絮襖。

    手撚梅花,唱道國家祥瑞,不念貧民些小。

    高卧有幽人,吟詠多詩草。

     再說林沖踏着那瑞雪,迎着北風,飛也似奔到草場門口,開了鎖,入内看時,隻叫得苦。

    原來天理昭然,佑護善人義士,因這場大雪,救了林沖的性命。

    那兩間草廳已被雪壓倒了。

    林沖尋思:“怎地好?”放下花槍、葫蘆在雪裡,恐怕火盆内有火炭延燒起來。

    搬開破壁子,探半身入去摸時,火盆内火種都被雪水浸滅了。

    林沖把手床上摸時,隻拽得一條絮被。

    林沖鑽将出來,見天色黑了,尋思:“又沒打火處,怎生安排?”想起:“離了這半裡路上,有個古廟,可以安身。

    我且去那裡宿一夜,等到天明卻做理會。

    ”把被卷了,花槍挑着酒葫蘆,依舊把門拽上,鎖了,望那廟裡來。

    入的廟門,再把門掩上,傍邊止有一塊大石頭,掇将過來,靠了門。

    入的裡面看時,殿上做着一尊金甲山神,兩邊一個判官,一個小鬼,側邊堆着一堆紙。

    團團看來,又沒鄰舍,又無廟主。

    林沖把槍和酒葫蘆放在紙堆上,将那條絮被放開,先取下氈笠子,把身上雪都抖了,把上蓋白布衫脫将下來,早有五分濕了,和氈笠放在供桌上,把被扯來蓋了半截下身。

    卻把葫蘆冷酒提來便吃,就将懷中牛肉下酒。

    正吃時,隻聽得外面必必剝剝地爆響。

    林沖跳起身來,就壁縫裡看時,隻見草料場裡火起,刮刮雜雜燒着。

    看那火時,但見: 一點靈台,五行造化,丙丁在世傳流。

    無明心内,災禍起滄州。

    烹鐵鼎能成萬物,鑄金丹還與重樓。

    思今古,南方離位,熒惑最為頭。

    綠窗歸焰燼,隔花深處,掩映釣漁舟。

    鏖兵赤壁,公瑾喜成謀。

    李晉王醉存館驿,田單在即墨驅牛。

    周褒姒骊山一笑,因此戲諸侯。

     當時張見草場内火起,四下裡燒着。

    林沖便拿槍,卻待開門來救火,隻聽得前面有人說将話來。

    林沖就伏在廟聽時,是三個人腳步聲,且奔廟裡來。

    用手推門,卻被林沖靠住了,推也推不開。

    三人在廟檐下立地看火,數内一個道:“這條計好麼?”一個應道:“端的虧管營、差撥兩位用心。

    回到京師,禀過太尉,都保你二位做大官。

    這番張教頭沒的推故。

    ”那人道:“林沖今番直吃我們對付了,高衙内這病必然好了。

    ”又一個道:“張教頭那厮,三回五次托人情去說:‘你的女婿殁了。

    ’張教頭越不肯應承。

    因此衙内病患看看重了,太尉特使俺兩個央浼二位幹這件事,不想而今完備了。

    ”又一個道:“小人直爬入牆裡去,四下草堆上點了十來個火把,待走那裡去!”那一個道:“這早晚燒個八分過了。

    ”又聽一個道:“便逃得性命時,燒了大軍草料場,也得個死罪。

    ”又一個道:“我們回城裡去罷。

    ”一個道:“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