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虔婆醉打唐牛兒 宋江怒殺閻婆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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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風一首: 宋朝運祚将傾覆,四海英雄起寥廓。

     流光垂象在山東,天罡上應三十六。

     瑞氣盤纏繞郓城,此鄉生降宋公明。

     神清貌古真奇異,一舉能令天下驚。

     幼年涉獵諸經史,長為吏役決刑名。

     仁義禮智信皆備,曾受九天玄女經。

     江湖結納諸豪傑,扶危濟困恩威行。

     他年自到梁山泊,繡旗影搖雲水濱。

     替天行道呼保義,上應玉府天魁星。

     話說宋江在酒樓上與劉唐說了話,分付了回書,送下樓來。

    劉唐連夜自回梁山泊去了。

    隻說宋江乘着月色滿街,信步自回下處來。

    一頭走,一面肚裡想:“那晁蓋卻空教劉唐來走這一遭。

    早是沒做公的看見,争些兒露出事來。

    ”走不過三二十步,隻聽得背後有人叫聲押司。

    宋江轉回頭來看進,卻是做媒的王婆,引着一個婆子,卻與他說道:“你有緣,做好事的押司來也。

    ”宋江轉身來問道:“有甚麼話說?”王婆攔住,指着閻婆對宋江說道:“押司不知,這一家兒從東京來,不是這裡人家。

    嫡親三口兒,夫主閻公,有個女兒婆惜。

    他那閻公,平昔是個好唱的人,自小教得他那女兒婆惜也會唱諸般耍令。

    年方一十八歲,頗有些顔色。

    三口兒因來山東投奔一個官人不着,流落在此郓城縣。

    不想這裡的人不喜風流宴樂,因此不能過活,在這縣後一個僻淨巷内權住。

    昨日他的家公因害時疫死了,這閻婆無錢津送,停屍在家,沒做道理處。

    央及老身做媒。

    我道這般時節,那裡有這等恰好。

    又沒借換處。

    正在這裡走頭沒路的。

    隻見押司打從這裡過來,以此老身與這閻婆趕來。

    望押司可憐見他則個,作成一具棺材。

    ”宋江道:“原來恁地。

    你兩個跟我來,去巷口酒店裡借筆硯寫個帖子與你,去縣東陳三郎家取具棺材。

    ”宋江又問道:“你有結果使用麼?”閻婆答道:“實不瞞押司說,棺材尚無,那讨使用。

    其實缺少。

    ”宋江道:“我再與你銀子十兩做使用錢。

    ”閻婆道:“便是重生的父母,再長的爹娘。

    做驢做馬報答押司。

    ”宋江道:“休要如此說。

    ”随即取出一錠銀子,遞與閻婆,自回下處去了。

    且說這婆子将了帖子,徑來縣東街陳三郎家,取了一具棺材,回家發送了當,兀自餘剩下五六兩銀子。

    娘兒兩個把來盤纏,不在話下。

     忽一朝,那閻婆因來謝宋江,見他下處沒有一個婦人家面。

    回來問間壁王婆道:“宋押司下處不見一個婦人面,他曾有娘子也無?”王婆道:“隻聞宋押司家裡在宋家村住,不曾見說他有娘子。

    在這縣裡做押司,隻是客居。

    常常見他散施棺材藥餌,極肯濟人貧苦。

    敢怕是未有娘子。

    ”閻婆道:“我這女兒長得好模樣,又會唱曲兒,省得諸般耍笑。

    從小兒在東京時,隻去行院人家串,那一個行院不愛他。

    有幾個上行首要問我過房幾次,我不肯。

    隻因我兩口兒無人養老,因此不過房與他。

    不想今來倒苦了他。

    我前日去謝宋押司,見他下處無娘子,因此央你與我對宋押司說:他若要讨人時,我情願把婆惜與他。

    我前日得你作成,虧了宋押司救濟,無可報答他,與他做個親眷來往。

    ”王婆聽了這話,次日來見宋江,備細說了這件事。

    宋江初時不肯,怎當這個婆子撮合山的嘴,撺掇宋江依允了。

    就縣西巷内,讨了一所樓房,置辦些家火什物,安頓了閻婆惜娘兒兩個在那裡居住。

    沒半月之間,打扮得閻婆惜滿頭珠翠,遍體金玉。

    正是: 花容袅娜,玉質娉婷。

    髻橫一片烏雲,眉掃半彎新月。

    金蓮窄窄,湘裙微露不勝情;玉筍纖纖,翠袖半籠無限意。

    星眼渾如點漆,酥胸真似截肪。

    韻度若風裡海棠花,标格似雪中玉梅樹。

    金屋美人離禦苑,蕊珠仙子下塵寰。

     宋江又過幾日,連那婆子也有若幹頭面衣服,端的養的婆惜豐衣足食。

    初時宋江夜夜與婆惜一處歇卧,向後漸漸來得慢了。

    卻是為何?原來宋江是個好漢,隻愛學使槍棒,于女色上不十分要緊。

    這閻婆惜水也似後生,況兼十八九歲,正在妙齡之際,因此宋江不中那婆娘意。

     一日,宋江不合帶後司貼書張文遠來閻婆惜家吃酒。

    這張文遠卻是宋江的同房押司,那厮喚做小張三,生得眉清目秀,齒白唇紅。

    平昔隻愛去三瓦兩舍,飄蓬浮蕩,學得一身風流俊俏,更兼品竹彈絲,無有不會。

    這婆惜是個酒色娼妓,一見張三,心裡便喜,倒有意看上他。

    那張三見這婆惜有意,以目送情。

    等宋江起身淨手,倒把言語來嘲惹張三。

    常言道:風不來,樹不動。

    船不搖,水不渾。

    那張三亦是個酒色之徒,這事如何不曉得。

    因見這婆娘眉裡眼去,十分有情,記在心裡。

    向後宋江不在時,這張三便去那裡,假意兒隻做來尋宋江。

    那婆娘留住吃茶,言來語去,成了此事。

    誰想那婆娘自從和那張三兩勾搭識上了,打得火塊一般熱。

    亦且這張三又是慣會弄此事的。

    豈不聞古人之言:一不将,二不帶。

    隻因宋江千不合,萬不合,帶這張三來他家裡吃酒,以此看上他。

    自古道:風流茶說合,酒是色媒人。

    正犯着這條款。

    閻婆惜是個風塵娼妓的性格,自從和那小張三兩個搭上了,他并無半點兒情分在那宋江身上。

    宋江但若來時,隻把言語傷他,全不兜攬他些個。

    這宋江是個好漢胸襟,不以這女色為念,因此半月十日去走得一遭。

    那張三和這婆惜,如膠如漆,夜去明來。

    街坊上人也都知了,卻有些風聲吹在宋江耳朵裡。

    宋江半信不信,自肚裡尋思道:“又不是我父母匹配的妻室,他若無心戀我,我沒來由惹氣做甚麼。

    我隻不上門便了。

    ”自此有個月不去。

    閻婆累使人來請,宋江隻推事故,不上門去。

     忽一日晚間,卻好見那閻婆趕到縣前來,叫道:“押司,多日使人相請,好貴人難見面。

    便是小賤人有些言語高低,傷觸了押司,也看得老身薄面,自教訓他與押司陪話。

    今晚老身有緣得見押司,同走一遭去。

    ”宋江道:“我今日縣裡事務忙,擺撥不開,改日卻來。

    ”閻婆道:“這個使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