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講 詩人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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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dash&mdash但丁、莎士比亞 (1840年5月12日 星期四講演) 神明英雄和先知英雄都是舊時代的産物,在新時代已不再重現。

    他們的存在是以觀念的某種原始性為前提的,僅由科學知識的進步便使之結束。

    可以說,隻有在一個完全沒有或者幾乎沒有任何科學知識的世界裡,人們才會由于喜歡奇迹,而把自己的某位同胞想象成為一個神或神的代言人。

    神和先知均已成陳迹。

    現在讓我們來看一看另一類英雄&mdash&mdash詩人英雄,這是以一種不那麼轟轟烈烈驚天動地,但是其存在的真實性卻也不那麼令人懷疑的詩人的面目出現的英雄,永遠不會過時的英雄。

    詩人是屬于一切時代的英雄人物,詩人一旦産生,就為一切時代所擁有。

    不論是最古老的時代,還是最新的時代,都會産生詩人,&mdash&mdash隻要造化有心,總會有詩人産生。

    隻要上天降下一個英雄的靈魂,這個靈魂不論在哪個時代都完全有可能被塑造成一位詩人。

     英雄、先知、詩人&mdash&mdash這是我們賦予不同時代、不同地區的偉人的種種不同的名稱!這是以他們各自具有的不同特點和曾經在其中大顯身手的不同領域為依據的。

    按照這個原則,我們還可以提出更多的名稱。

    然而,我要在此重申一個我們需要弄清楚的重要事實:構成這種區别的主要根源無非是他們的活動領域不同而已,根據英雄産生的不同環境,可以因人而異地稱他們為詩人、先知、帝王、傳教士等等。

    我承認,我從來不認為一個真正的偉人不會以各式各樣的面目出現。

    隻能坐在椅子上拼湊詩句的詩人,是絕不會寫出什麼傳世之作的。

    歌頌英勇戰士的人,他自身至少也應該是一位英勇的戰士。

    我承認,在真正的偉人身上往往同時具有着政治家、思想家、立法者、哲學家的品質&mdash&mdash在或大或小的程度上,他都有可能成為他們當中的一種人,或者是一身而具全才。

    譬如說,像米拉波那樣的政治家,有着一顆那樣熾熱而崇高的心,有着火一般的激情和悲天憫人的襟懷,假如生活和受教育的進程曾引導他向文學方向發展的話,我就不相信他會寫不出韻文、悲劇和詩歌并以這些作品去感動千千萬萬的人。

    偉人一個重要的基本品質就是:他本身是偉人,他這個人是偉大的。

    拿破侖具有的潛在詩才和他的奧斯特利茨戰役〔1〕一樣輝煌。

    路易十四麾下的元帥們也都是具有潛在詩才的人,譬如說,蒂雷納〔2〕,他的言談充滿睿智,才華橫溢,就像塞缪爾·約翰遜一樣。

    那裡有博大的胸懷,有洞察幽微的真知灼見;如若不具備這些品質,無論何人,無論在何種事業的領域内都不可能有什麼成就。

    彼得拉克和薄伽丘都做過外交官,而且看來做得還頗為出色,這無疑是可信的,因為他們還做過比當外交官稍微要困難那麼一點兒的事情呢〔3〕!彭斯這位天才詩人假如從政的話,說不定會比米拉波更為出色。

    至于莎士比亞,&mdash&mdash假如命運讓他幹别的行當,我們相信他在任何一個領域都會是成就最傑出的人物。

     确實,物華天寶,人傑地靈,自然界是多姿多彩的。

    上天造就偉人(在這方面更甚于造就其他芸芸衆生)并非千人一面,如同是一個模子裡倒出來的。

    天賦無疑是多種多樣的,環境更是無比地複雜多變,而人們最最經常地注意着的也僅僅是後者。

    然而這也正如普通人學藝一樣。

    任何一個未明确表現出有何種才能的人,可以成為任何一種工匠,既可以被培養為鐵匠,也可以成為木匠或泥瓦匠。

    他一旦成了某種工匠,也就一輩子幹下去而不再是别的什麼人了。

    正如艾迪生〔4〕抱怨的那樣,我們有時候會看到這樣的場面:有一個兩腿細長的搬運工被肩上的重擔壓得搖搖晃晃,而就在附近,卻有一個像力士參孫〔5〕般體格魁梧的裁縫正手拈一支細針在縫紉。

    &mdash&mdash在這裡,情況就不能僅僅歸因于天賦的不同!&mdash&mdash那麼,偉人們的情況又将如何?他将被注定從事什麼行當呢?一個英雄問世,他将會成為征服者或帝王,還是會成為哲學家或詩人呢?這是存在于世界與英雄之間的那些複雜紛纭得難以理清,也時常會引起争論的各種關系聚散變化的結果!英雄要解讀這個世界及其規律,這個世界及其規律也有待于英雄們去解讀。

    在這個問題上,正如上文講過的,這個世界允許人們和要求人們去解讀的,也就是與這個世界有關的最重要的事。

     詩人和先知,按現代人不甚嚴格的觀念看來,是迥然不同的。

    而在某些古代語言中,這兩個名詞卻是同義語。

    拉丁文Vates(預言家)一詞兼有先知和詩人之意。

    實際上,先知和詩人這兩個詞的含義在所有時代顯然是相通的。

    從根本上說,它們确實是相同的。

    特别重要的問題在于,他們二者都已深入宇宙的神聖奧秘,即歌德所謂的&ldquo公開的秘密&rdquo〔6〕之中。

    人們會問,&ldquo什麼是真正的秘密?&rdquo&mdash&mdash它就是&ldquo公開的秘密,&rdquo&mdash&mdash它向所有的人公開,卻很少有人察覺!這個神聖的奧秘存在于萬事萬物之中。

    正如費希特〔7〕稱它為:&ldquo存在于現象深處的世界的神聖觀念&rdquo。

    一切現象,從布滿繁星的天空到遼闊大地的草原,特别是人類的出現及其活動,無非是神聖理念的外現,是神聖理念具體化為看得見的東西而已。

    這種神聖的奧秘是無時不有,無所不在的。

    可是在大多數的時間和場合卻被完全忽略了。

    而且,宇宙總是可以用某種語言定義為上帝思想的具體實現,卻被人們視為瑣細、呆闆、平凡的事物,&mdash&mdash像諷刺家所說的,是由某些裝潢商拼湊成的無生命的東西!現在過多地談論這個問題毫無益處,但是,如果我們對這個問題無知,不是在理解它的情況下生活,那麼,對我們每個人來說,都是遺憾的事情。

    這确實是一件最可悲的事;&mdash&mdash如果不了解它而生活,那就根本無法生活! 現在我說,任何人都可能忘掉這個神聖的奧秘,而預言家,不論他是先知或是詩人,已經洞察了這個神聖的奧秘,他是被派來教育人們加深對它的認識。

    這始終是他的使命。

    他要向人們揭示這個神聖的奧秘,&mdash&mdash因為他比别人更接近它。

    當人們忘掉它的時候,他卻理解它。

    &mdash&mdash應該說,他是被某種力量推動去理解它的,無需他的同意,他認為自己生活于其中,而且必須生活于其中。

    再者,他的認識不是來自道聽途說,而是憑直接的洞察力和信仰。

    所以,這種人也不能不是一個真誠的人!任何人都可能生活在對事物的表面認識中,而其本性則要求他必須生活在事物的真正本質中。

    再說,這種人是誠摯地對待世上的一切,而其他人卻對此極不嚴肅,他作為預言家首先是因為他是真誠的人。

    至于詩人和先知,尤其都是&ldquo公開秘密&rdquo的洞察者,二者是同一的。

     我們再來讨論他們二者的區别:作為先知的預言家應該說,他是着重理解神聖奧秘的道德方面,如善與惡、義務和戒律;而作為詩人的預言家則是理解德國人稱之為審美方面,如有關美的問題等等。

    前者可稱之為人們行為規範的啟示者,後者則是人們喜好的啟示者。

    但是,實際上,這兩個領域是彼此相通、不可分割的。

    先知也注意人們的喜好,否則他怎麼理解我們應該做什麼呢?曾聽到神向人間教誨說:&ldquo你們看看漫山遍野的百合花,它們既沒有辛勤勞動,也沒有紡織,即使所羅門王〔8〕在最顯赫的時候所穿戴的,也不及一朵百合花。

    &rdquo〔9〕這就一眼看到了美的最深處。

    &ldquo漫山遍野的百合花&rdquo,&mdash&mdash其打扮比人間帝王華麗得多,卻在低下的溝壑田野裡生長着,好一個美麗的花盤朝着人們盛開,它發自崇高的内在美的海洋!如果大地的本質像它的外表看上去一樣粗糙而沒有内在的美,那麼,荒野的大地,怎麼能創造如此美景?照此看來,歌德的那句名言,它曾經令一些人疑惑,現在可以理解了。

    歌德提出:&ldquo美高于善,美包含善。

    &rdquo不過,我曾在别處說過:&ldquo真正的美,不同于虛假的美,正像人間樂園〔10〕不等于天堂一樣&rdquo。

    詩人和先知的異同大抵如此。

     無論古今,總有幾個詩人被認為是完美無瑕的,誰要挑剔其缺陷,就被視為對詩人的一種不忠。

    這是值得注意的。

    這種态度看來是正确的,然而,嚴格說來,這種想法僅僅是一種錯覺。

    實際上,非常明顯,不可能有完美無瑕的詩人!所有人的心中,都有詩的氣質;但沒有一個人完全是由詩構成的。

    我們隻要讀好一首詩,我們都是詩人。

    人們對&ldquo但丁描繪得令人顫抖的地獄的想象&rdquo〔11〕比起但丁自己的想象來,雖有程度的差别,難道不是相同的嗎?惟有莎士比亞能按照薩克森·格拉馬蒂克的記載寫出他的《哈姆雷特》悲劇。

    但是,每個人都有能力創作出同類的故事來;隻不過,好壞不同而已。

    我們不必費時間給詩人下定義。

    詩人與一般人之間并不像圓與方之間那樣有特殊的區别,因此,一切定義都必然或多或少帶有任意性。

    當一個人自身的詩的素質發展到足以引人注目時,就會被其周圍的人們稱之為詩人。

    那些被人們尊為完美無瑕的世界詩人〔12〕也就是以同樣的途徑,被評論家們樹立起來的。

    某些評論家認為,一個人隻要能遠遠超過一般詩人的水平,他就成為世界性的詩人;似乎他本當如此。

    然而,這是,而且必然是一種随意的區分。

    所有詩人,所有的人,都帶有某種普遍性的東西,但是,沒有人完全由這種東西構成的。

    大多數詩人很快被人們遺忘,即使是那最傑出的詩人莎士比亞或荷馬也不可能永垂青史,&mdash&mdash總有一天也會被人忘掉的! 然而,人們會問:真正的詩和沒有詩意的、純粹的言語之間總會有區别的,這個區别是什麼呢?對于這個問題已有不少論述,尤其是近來一些德國評論家作了很多評論,其中有些看來不太好理解。

    例如,他們認為,詩人身上有一種無限性;他能把一種無限特性灌輸到他所描繪的所有作品中去。

    這種說法,雖不甚精确,但是,對這個模糊的問題,卻值得注意:如果我們深思一番,就會逐步體會其中某些意義。

    就我本人來說,我認為以往對詩的那種通俗看法是頗有意義的,即認為詩的特征是韻律,其中有音樂,是一首歌。

    誠然,如果一定要下個定義的話,那就應該說:如果人們的描寫真正具有音樂的和諧,這種音樂的和諧不僅表現在字面上,而是蘊含在核心與實質中,體現在它的一切思想和表述中,滲透在它的整個觀念中,這就是詩,否則,就不是。

    由此可見,在詩作中充滿着多少音樂的和諧!一種有音樂和諧的思想是發自心靈的思想,它滲透到事物最深處的核心,它覺察到了事物最深刻的奧秘,即隐藏在事物深處的旋律。

    内在的一緻和諧是事物的靈魂,它決定事物有權利存在于這個世界。

    我們可以說,一切内在的東西,都是有旋律的,它本能地以歌曲表達自己。

    歌曲的含義就如此深奧。

    誰能用邏輯的言語表述音樂對我們的影響呢?這是一種難以言傳、高深莫測的表述,它把我們引向無限的邊緣,讓我們瞬息間洞察了這無限的内部奧秘! 不僅如此,而且一切言語,甚至最普通的談話,其中也有歌的某種因素。

    各地區的人都有自己的口音,&mdash&mdash各地人用自己的韻律和音調唱出他們必須要說的話!口音是一種單調的歌,人人都有自己的口音,&mdash&mdash雖然他們隻注意别人的口音。

    還可以看到,凡是充滿激情的語言,自身會成為音樂般的和諧,就是說,它比單純的口音更為悅耳,甚至一個人憤怒的言語也會成為一首單調的歌和一支曲。

    一切深刻的東西都是歌。

    由于某種原因,歌曲似乎成了我們真正的核心本質,其餘的一切好像都是一些覆蓋和裝飾的東西!它是我們的根本素質,不僅是我們的,而且是萬物的。

    希臘人煞有介事地談論天體的和諧,這是他們對自然内在結構的看法;所有自然的聲音和表述的精華就是完美的音樂。

    所以,我們把詩稱作富有音樂的思想。

    詩人就是以這種方式進行思維的人。

    但從根本上說,詩人仍然要憑借理智的力量,惟有真誠的和洞察力深遠的人,才能成為詩人。

    要有深遠的目光,才能發現音樂的和諧,自然界内心處處都有音樂,隻是看你能否找到它。

     作為預言家的詩人,具有自然界的和諧啟示,在我們看來,其地位似乎沒有作為預言家的先知高。

    他的作用以及我們對他作用的評估,也較為遜色。

    從把英雄看成神;接着又把英雄看作先知;以後僅僅把英雄看作詩人:這看起來,不就像是我們對偉大人物的評價,一代比一代不斷地削弱了嗎?我們開始把他當作神,以後又把它看作受神啟示的人;而現在又處在低一級層次,他的最神奇的言論,才能赢得人們承認他為一位詩人、美妙詩句的作者、天才等等!它看上去,貌似如此,&mdash&mdash但我相信實質并非這樣。

    隻要我們深入思考,也許就會發現人們對于英雄才華仍有完全相同的特有的敬仰,不論什麼時候,不論對英雄如何稱呼,均是如此。

     應該說,我們現在不把偉人當作确實的神,這是因為我們對于神,對于至高無上、難以達到的光輝的源泉、智慧的源泉和英雄品質的源泉的觀念在不斷得到提高;而完全不是因為我們降低對這些品德的敬仰。

    這個問題是值得思考的。

    懷疑主義者的淺薄見解,正是這些年來的禍害,當然,這個禍害是不會持久的。

    和在所有其他領域一樣,在這個人類事業的最崇高領域,他們做了許多壞事;他們把我們對偉人的敬仰完全弄得殘缺、盲目和麻木,狼狽不堪,無法辨認。

    認為人們崇拜偉人的外表,而大多數人不相信崇拜偉人有任何真實之處值得崇拜。

    這是一種最使人意志消沉的宿命信仰,人們相信了它,确實會對人類的事業感到絕望。

    然而,我們以拿破侖為例來考察一下吧!拿破侖作為科西嘉的炮兵中尉,這是他的外表;然而,人們對他的服從與崇拜,不是世界上所有教皇和權力的總和也達不到的嗎?高貴的公爵夫人和小客棧的馬夫都圍着彭斯這個蘇格蘭的鄉下人轉,人們從未聽說過有這樣一個人,都會感到奇怪;彭斯大體上就是這樣的人!當人們的心中模糊地出現這一想法,當時卻沒有确切的表達方式的時候,這個濃眉亮眼的鄉下人用他那奇妙的言談使人忽而歡笑,忽而傷感,他比所有其他人都高貴,是無與倫比的。

    我們不是感受到了嗎?不過,如果那種淺薄之見、懷疑主義、平庸的觀念,以及一切令人感傷的貨色,從人們中間驅走&mdash&mdash由于上帝保佑,總會有那一天;同時,如果那種對事物外表的信仰也能完全清除,代之以對事物内在的明确信仰,從而使人們的行為僅以此為動力,而不受其他因素的影響,那麼人們對這位彭斯會有多麼新鮮和更加熱烈的感受啊! 不僅如此,當今的年代,就其現有情況而言,不是有兩位詩人嗎?如果說他們沒有被神化,也可以說被美化了。

    莎士比亞和但丁都是詩聖;隻要我們想一想,他們确實應該被人尊為聖者,對他們胡加評說是渎聖行為。

    世界本是盲目的自發的,人們要戰勝一切邪惡障礙,才能取得如此成果。

    但丁和莎士比亞就是兩位突出人物。

    他們互不聯系,各自處于極為孤僻的環境中,沒有水平同等者可以交往,又無助手:在人們普遍的感覺中,賦予他倆以某種先驗主義,把他倆贊頌得盡善盡美。

    所以,即使教皇或紅衣主教沒有插手,他們仍被尊為聖者。

    在那樣一個極不崇拜英雄的時代裡,不管有種種惡劣的影響,我們對英雄品質的不可動搖的敬仰,依然如故。

    &mdash&mdash我們現在來略微考察這兩位詩人,即詩人但丁和詩人莎士比亞。

    在此,請允許我們稍稍再說一下,把詩人視為英雄這種方式是再貼切不過的了。

     人們對但丁和他的作品的評論,已是卷帙浩繁。

    然而,從總體看來,沒有重大成果。

    他的生平,可以說已無從查考。

    他生前隻是一個不甚顯要、遊蕩四方、滿懷傷感的人,不太引人注目。

    他的大部分資料,在迄今為止的漫長時間裡已經散失。

    他辍筆離世距今已有五個世紀了。

    盡管有種種譯著可資參考,我們主要還是通過他本人的這部著作來了解他的。

    除了這部著作&mdash&mdash還應加上他的畫像,那幅畫像,一般認為是喬托〔13〕所作。

    不論是誰所作,看上去,就不得不贊美其惟妙惟肖。

    在我看來,這是一個感人至深的面容,恐怕是我見過的一切面容中最動人的了。

    畫面上,他獨立空曠,襯托着月桂樹葉〔14〕纏繞周圍,顯示出飽經永恒的悲傷和痛苦以及同樣永恒的成功之情,&mdash&mdash象征着但丁一生的曆程!我認為,這是反映現實的繪畫中最令人悲憤的面容,既是完全悲劇性的,又是激勵人心的面容。

    其中有孩童般的溫順、柔和和文雅之情為基礎。

    但是所有這些感情,仿佛又被凝聚成尖銳的矛盾,變為克制、孤獨、驕傲而絕望的痛苦,好像通過用粗大冰柱築成的監獄,一個溫和輕柔的靈魂向外窺望,使人感到他是如此堅定、倔強和堅韌不拔!此外;還有一種沉默的痛苦,一種沉默而藐視一切的神氣,他那翹起的嘴唇,好像神一樣對使人憂傷過度的事物表示蔑視,&mdash&mdash把它看作一種無足輕重的事物,而他好像比折磨和壓制他的力量更為強大。

    這全然是一位以畢生精力向這個世界作不屈不撓鬥争的人的神态。

    他的一切激情轉變為憤慨:這是一種毫不留情的憤怒;又表現為神那樣的冷漠、平穩和沉默!還有他那雙看上去露出驚異神色的眼睛,像是在探索:這個世界為什麼竟是這個樣子?這就是但丁:他代表&ldquo中世紀沉寂千年的心聲&rdquo,在向人們歌唱&ldquo他那神秘莫測之歌&rdquo。

    〔15〕 我們對但丁生平雖了解不多,但與他這幅畫像及其著作頗為一緻。

    公元1265年,他誕生于佛羅倫薩〔16〕的上流社會。

    他所受的教育是當時最好的,學了好多經院神學、亞裡士多德的邏輯學和一些拉丁文古典文學&mdash&mda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