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白袍如雪寶刀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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階梯,望着跪倒的相思。

     他們中間,隔着九十九道階梯,九十九道血。

     神明之血。

     諸天寂靜。

     梵天居然流血了? 居然肯為一個人類流血? 每一個人,上至俺達汗,下至每位兵卒,全都呆呆地看着巍峨的祭台。

    鮮血猶不住地自神明的胸前浸出,沿着祭台的階梯滴滴落下。

     那是最純最聖的神明之血。

     這預示着什麼? 人們驚恐之極,忍不住齊齊跪倒,虔誠地匍匐在大地上,等待神的懲罰。

     重劫從驚愕中清醒過來,向石座撲了上去。

     他慌亂地撕下衣袖,堵住神明胸前的創口,汩汩的鮮血浸濕了衣袖,不斷從他蒼白手指間沁出。

     神明一動不動,任他替自己包紮。

     傷口周圍的穴道被封鎖,血流漸漸停止,重劫終于松了一口氣。

     他跪倒在楊逸之腳下,親吻着他腳下冰冷的祭台,眼中滿是痛苦。

    仿佛那柄蛇形的匕首,也同時插入了他的胸口。

     他本想讓楊逸之化為神的傀儡,在失去意識的時候将相思殺死,但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事情會變化成現在的樣子。

     這一刀,沒有刺向相思的咽喉,而是由他親體承受。

     他這樣做,無非是想看到楊逸之清醒後的痛苦、悔恨、自責。

    但隻差一點,死去的人就是楊逸之,而承受痛苦、悔恨、自責的人卻成了他自己。

     為什麼會這樣? 重劫緩緩擡頭,将血迹斑駁的手放上楊逸之胸口,似乎要隔着厚厚的繃帶,觸摸他心髒的跳動。

     他的聲音嘶啞而低沉,滿含痛楚:“為什麼,為什麼這樣做?” 蒼白的手指一寸寸撫過他的傷口,似乎充滿了憐惜:“偉大的梵天,難道連你也受了她的蠱惑麼?” 猝然用力,剛剛包紮好的傷口再次迸裂,浸出殷紅的鮮血。

     重劫眼中都是痛楚,細瘦見骨的五指勾起,似乎要從傷口探入,将他的心髒挖出。

     也許隻有這樣,才能看清他的心。

     重劫全身顫抖,咬着牙,一字字道:“你抛棄我了麼?” 神明漠然。

    沒有痛苦,也沒有回答。

     重劫久久注視着他,眼中神色急劇變幻,卻不知到底在想些什麼。

    漸漸地,他向着青天舉起滿是血痕的手,肅然道:“我明白了。

    ” “你是在考驗我的虔誠!” 他霍然起身,仿佛要擁抱奪目的陽光:“我明白了,這就是你的救贖!” 他的聲音讓跪倒的衆人迷惘地擡起了頭。

     重劫面容前所未有地肅穆:“這是對虔誠者的救贖!” 他握住那面亡靈旗,猛地揮灑開來。

     漆黑的旗面迎風招展,上面尚未凝結的鮮血點點灑下,像是一場雨。

     亡靈旗被他托起,大半個旗面,已被鮮血全部染紅。

     沒有空缺,沒有荒城。

     重劫厲聲道: “神明用他自己的血,賜給我們一座永不隕落的城池!建築吧,這是白銀之連城永恒矗立于大地之上的一刻!” 他用力一揮,亡靈旗在蒙古大草原上轟然展開! 衆人驚慌地欣喜起來。

     ——這是神明的福佑麼? 他們忍不住一陣歡呼。

     他們看到了他們的未來,那染血但卻富足、美麗的未來。

     那值得他們歃血以求! “不,那不是對三連城的祝福!”一個清婉而堅強的聲音響了起來。

     歡呼聲驟然停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到這聲音的主人身上。

     一襲盛裝的女子,靜靜伫立在祭台之下。

     衆人不禁一驚:是她。

     那個曾帶領一群流民,讓數千蒙古鐵騎折戟沉沙的女子。

     那個被獻上祭台,卻得到了神明祝福的女子。

     那個剛剛被梵天親吻過的女子。

     她靜靜站在玉階的底端,眼神悲傷而倔強。

    身上,卻染着神明的鮮血。

     衆人禁不住肅穆下來,認真傾聽她的話。

     相思輕輕咬住嘴唇,她眼中的迷茫、悲痛已經消散,化為堅定與執着。

     她不知道什麼是神明,她隻知道一個男子,他叫楊逸之。

    他如月光般清明,永遠守護着她,不惜遍體創痕,不惜鮮血淋漓。

     她不能任他的鮮血白流,絕不能。

     她堅定地踏出一步,伸手,指向亡靈旗鮮血最濃厚的地方: “這個祝福屬于荒城!” 漆黑的飄揚驟然停止,重劫那蒼白的身影飄舞着,雙目死死地盯住相思。

     這個女人,又想魅惑誰? 他冷笑:“你錯了,神的福佑,隻有一個目的,那就是建造永遠不落的三連城。

    黑鐵之城,白銀之城,黃金之城,隻有它們,才能帶給蒙古全族富足、自由。

    我們是不是好戰之族之後裔?” 亡靈旗倏然支起,聚集在祭台之側的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