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春風匹馬過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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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它變成一座富饒、自由之城。

    ” 富饒、自由,再沒有屈辱,再沒有痛苦。

    再沒有神,也在沒有魔。

     她沒有向諸天神佛立下誓言,但這天與地、原野與城池,都已銘記她的承諾, 重劫微笑着看着她,點了點頭。

     他輕輕擡起衣袖,一條極細的毒蛇纏繞在他蒼白的指間。

     細得宛如一縷柔絲。

     蛇身完全透明,目光可以毫無阻隔地穿透它的身軀。

    沒有骨,沒有血。

    若不是那發着微光的眸子,任何人都會将它當成是玉石雕成的飾物。

     但,又有什麼飾物能雕出那樣的美麗?那細長的線條仿佛一道流光,柔細的弧度訴說着無盡的思念。

    當它蜿蜒在重劫掌上時,就如同一道光照在另一道光裡,是那麼和諧,那麼明豔。

     不帶有絲毫的傷害,最純粹而和婉的美麗。

     仿佛記憶本身。

     重劫伸手,輕輕将相思耳畔的垂發攏起。

     那純白如玉的蛇身竟是如此的冰冷,令相思忍不住輕輕打了個冷顫。

    伴随着一點細細的痛苦,她能感覺到,毒蛇那細細的牙齒刺破她的肌膚,咬進她的耳垂。

     蛇的細長軀體慢慢僵硬,蜷縮成一個美麗之極的蛇形耳環。

    陽光照着它的時候,流豔的光芒在蛇身中輕輕蕩漾着,就宛如一場尚未驚醒的夢。

     寒冷,從相思的耳垂沁入,沿着她的周身脈絡,一直歸入心髒。

    小小的蛇仿佛已變得無限細而長,在她的體内交織成一張網,将她網住,永遠都無法逃脫。

     相思并沒有躲閃,她知道,這是她必須要承受的。

     有一日,荒城必将富足、自由、幸福。

     但是她呢?她會幸福麼?自由麼? 無須念。

     重劫的雙手仍停留在她的鬓邊,觸摸着她的發,一聲歎息: “此蛇名曰忘情。

    ” “天下最刻骨纏綿的,便是情字。

    情若滋生,得之,為鐘情;失之,則為忘情。

    有情為苦,忘情卻絕無所苦。

    ” 他柔聲述說着,眼中充滿憐惜:“因為,你将一件件遺忘,忘掉這些日子來,最無法忘卻的事情,以及心中最感念的人。

    越是想記住的,便忘得越早。

    如不得我解藥,你最終将忘掉所有記憶,成為行屍走肉。

    ” “那時,你将生不如死。

    ” 他溫柔無比地捧着相思的鬓發,仿佛訴說的,是無限的祝福。

     相思眼簾低垂,并無所動。

     當她說出那個承諾時,她就已經下定決心。

    她不關心自己将遭遇什麼,她隻關心一件事。

     ——她要為那座荒落的城池盡自己的每一分力。

     重劫看着她溫婉而堅決的面容,目光忽然變化,通透的雙眸中浮出一絲厭惡。

     他猛然一伸手,将相思的手腕緊緊握住。

    瘦弱的手指似乎要扣進相思的脈搏,撕開淋漓的鮮血,隻有這樣,才能緩解他的狂躁。

     “你,究竟要魅惑多少人?” 還不待她回答,他已用力拖起她的手,向那匹白馬走去。

     他強行拉她上馬,然後,緩緩擡頭。

     陽光再度湧入他的體内,将他的一切污濁抹去,撫平那暴躁的一切。

     白衣流雲般垂下,将他全身都籠罩起來。

     他猛地揮鞭,白馬再度飛馳而出。

     “帶你去見一個人。

    ” 白馬穿過蒼茫的草原,馳向俺達汗的大營。

     相思的心亦如四周萦繞的白色迷霧,空空蕩蕩,不落邊際。

    忘情之毒在她體内緩慢地遊移着,讓她感覺有些手腳冰冷。

     她赫然發現,今日的大營,氣氛竟是如此詭異。

     所有的士兵,全都頂盔貫甲,刀劍出鞘。

    他們似是剛經曆了一場慘烈的厮殺,卻凝固在厮殺最激烈的一瞬間。

    他們的表情是那麼慌亂、恐懼,卻什麼都不敢做,隻死死地盯着營盤中心處。

     重劫停住了馬,仿佛那裡有什麼東西讓他害怕,不敢靠近。

     那裡,一抹淡淡的青色影子,正在舉杯小酌。

     相思的心倏然亂了。

     熱淚瞬間迷蒙了她的眼簾,她的身體幾乎完全凝固。

     重劫微笑,輕輕撫胸,在馬背上對那人遙遙一躬:“你要的人,我帶來了。

    ” 那人仰頭,将杯中之酒飲盡,卻并不看他一眼。

     重劫翻身下馬,手中的鞭子在馬腿上一扣。

    白馬一聲嘶鳴,獨自帶着相思,向青色人影走去。

     相思下意識地擡起手,卻控不住缰繩,隻能聽任馬蹄在草原上踏出輕輕的脆響。

     仿佛一千年,一萬年,都在等這一刻。

     仿佛所有的委屈,都在這一刻消盡。

     仿佛天長地久,都由這一刻開始。

     鏡中花開,水中月滿。

     這一刻來的是那麼突兀,竟讓她來不及歡喜,隻有迷迷茫茫地由着馬向前走,靠近那淡淡的溫柔。

     因為她知道,隻要這個人在,就絕沒有任何人,能傷得了她。

     因為,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