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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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臣聞黃石公曰：&ldquo昔太平之時，諸侯二師，方伯三師，天子六師。
世亂則叛逆生，王澤竭則盟誓相罰，德同無以相加，乃攬英雄之心。
&rdquo故曰：得人則興，失士則崩。
何以明之？昔齊桓公見小臣稷，一日三往而不得見，從者止之。
桓公曰：&ldquo士之傲爵祿者，固輕其主；其主傲霸王者，亦輕其士。
縱夫子傲爵祿，吾庸敢傲霸王乎？&rdquo五往而後得見。
《書》曰：&ldquo能自得師者王。
&rdquo何以明之？齊宣王見顔觸曰：&ldquo觸前。
&rdquo觸亦曰：&ldquo王前。
&rdquo(議曰：夫觸前為慕勢，王前為趨士；與使觸為慕勢，不若使王為趨士。
)宣王作色曰：&ldquo王者貴乎？士者貴乎？&rdquo對曰：&ldquo昔秦攻齊，令曰：&lsquo有敢去柳下季壟五百步而樵采者，罪死不赦。
&rsquo令曰：&lsquo有能得齊王頭者，封萬戶侯，賜金千镒。
&rsquo由是言之，生王之頭，曾不如死士之壟。
&rdquo宣王竟師之。
(宣王左右曰：&ldquo大王據千乘之地，而建千石之鐘，東南西北，莫敢不服。
今夫士之高者，乃稱匹夫，徒步而處于農畝之下，則鄙野、監門、闾裡。
士之賤也，亦甚矣。
&rdquo觸曰：&ldquo古大禹之時，諸侯萬國。
舜起農畝而為天子。
及湯之時，諸侯三千。
當今之世，南面稱寡人者，乃廿四。
由此觀之，非得失之策與？稍稍誅滅，滅亡無族之時，欲為監門、闾裡，安可得哉？《易傳》不雲乎：&lsquo居上一位，未得其實。
&rsquo故無其實而喜其名者削，無其德而望其福者約，無其功而受其祿者辱，禍必握。
故曰：&lsquo矜功不立，虛願不至。
&rsquo此皆誇其名，華而無其實德也。
是以堯有九佐，舜有十友，禹有五丞，湯有三輔，自古及今，而能虛成名于天下者，無有。
是以君王無羞亟問，不愧不學，而成其道。
老子曰：&lsquo雖貴，必以賤為本；雖高，必以下為基。
&rsquo是以侯王稱孤、寡、不谷。
夫孤、寡者，困賤下位者也，而侯王以自謂，豈非以下人而尊貴士與？夫堯傳舜，舜傳禹，周成王任周公旦，而世世稱名，是以明乎士之貴也。
&rdquo) 諺曰：&ldquo浴不必江海，要之去垢；馬不必骐骥，要之善走；士不必賢也，要之知道；女不必貴種，要之貞好。
&rdquo何以明之？淳于髡謂齊宣王曰：&ldquo古者好馬，王亦好馬；古者好味，王亦好味；古者好色，王亦好色；古者好士，王獨不好！&rdquo王曰：&ldquo國無士耳。
有則寡人亦悅之。
&rdquo髡曰：&ldquo古有骅骝骐骥，今之無有，王選于衆，王好馬矣；古有豹象之胎，今之無有，王選于衆，王好味矣；古有一毛一嫱、西施，今之無有，王選于衆，王好色矣；王必待堯舜禹湯之士，而後好之，則堯舜禹湯之士，亦不好王矣。
&rdquo (魯仲連謂孟嘗君曰：&ldquo君好士未也。
&rdquo孟嘗君曰：&ldquo文不得士故也。
&rdquo對曰：&ldquo君之廄馬百乘，無不被繡衣而食菽粟，豈有骐骥騄耳哉？後宮十妃，皆衣缟纻，食粱肉，豈有一毛一嫱、西施哉？色與馬取于今之世，士何必待古哉？故曰：&lsquo君好士未也。
&rsquo&rdquo 張敞《與朱邑書》曰：&ldquo饑者甘糟糠，飽者饫粱肉。
何則？有無之勢異也。
昔陳平雖賢，須魏倩而後進；韓信雖奇，賴蕭何而後信。
故士各達其及時之宜。
若待古之英俊，必若伊尹、呂望而後薦之，則此人不因足下而進矣。
&rdquo《淮南》曰：&ldquo待腰袅、飛兔而後駕，則世莫乘車矣；待西施、洛浦而後妃，則終身不家矣。
然不待古之英俊而自足者，因其所有而遂用之也。
&rdquo) 《語》曰：&ldquo瓊艘瑤楫，無涉川之用；金弧玉弦，無激矢之能。
是以分絜而無政事者，非撥亂之器；儒雅而乏治理者，非翼亮之士。
&rdquo何以明之？魏無知見陳平于漢王，漢王用之。
绛、灌等讒平曰：&ldquo平盜嫂受金。
&rdquo漢王讓魏無知。
無知曰：&ldquo臣之所言者，能也；陛下所聞者，行也。
今有尾生孝已之行，而無益于勝負之數，陛下假用之乎？今楚漢相距，臣進奇謀之士，顧其計，誠足以利國家耳！盜嫂受金，又安足疑哉？&rdquo漢王曰：&ldquo善。
&rdquo 黃石公曰：&ldquo有清白之士者，不可以爵祿得；守節之士，不可以威刑脅。
緻清白之士，修其禮；緻守節之士，修其道。
&rdquo何以明之？郭隗說燕昭王曰：&ldquo帝者與師處，王者與友處，霸者與臣處，亡國與厮役處。
诎指而事之，北面受學，則百己者至；先趨而後息，先問而後默，則什己者至；人趨己趨，則若己者至；憑幾據杖，眄視指使，則厮役之人至；恣睢奮擊，呴藉叱咄，則徒隸之人至矣。
&rdquo此乃古之服道緻士者也。
黃石公曰：&ldquo禮者，士之所歸；賞者，士之所死。
招其所歸，示其所死，則所求者至矣。
&rdquo何以明之？魏文侯太子擊禮田子方，而子方不為禮，太子不悅，謂子方曰：&ldquo不識貧賤者驕人乎？富貴者驕人乎？&rdquo子方曰：&ldquo貧賤者驕人耳。
富貴者安敢驕人？人主驕人而亡其國，大夫驕人而亡其家。
貧賤者若不得意，納履而去，安往而不得貧賤乎？&rdquo 宋燕相齊，見逐罷歸，謂諸大夫曰：&ldquo有能與我赴諸侯乎？&rdquo皆執杖排班，默而不對。
燕曰：&ldquo悲乎！何士大夫易得而難用也？&r
世亂則叛逆生，王澤竭則盟誓相罰，德同無以相加，乃攬英雄之心。
&rdquo故曰：得人則興，失士則崩。
何以明之？昔齊桓公見小臣稷，一日三往而不得見，從者止之。
桓公曰：&ldquo士之傲爵祿者，固輕其主；其主傲霸王者，亦輕其士。
縱夫子傲爵祿，吾庸敢傲霸王乎？&rdquo五往而後得見。
《書》曰：&ldquo能自得師者王。
&rdquo何以明之？齊宣王見顔觸曰：&ldquo觸前。
&rdquo觸亦曰：&ldquo王前。
&rdquo(議曰：夫觸前為慕勢，王前為趨士；與使觸為慕勢，不若使王為趨士。
)宣王作色曰：&ldquo王者貴乎？士者貴乎？&rdquo對曰：&ldquo昔秦攻齊，令曰：&lsquo有敢去柳下季壟五百步而樵采者，罪死不赦。
&rsquo令曰：&lsquo有能得齊王頭者，封萬戶侯，賜金千镒。
&rsquo由是言之，生王之頭，曾不如死士之壟。
&rdquo宣王竟師之。
(宣王左右曰：&ldquo大王據千乘之地，而建千石之鐘，東南西北，莫敢不服。
今夫士之高者，乃稱匹夫，徒步而處于農畝之下，則鄙野、監門、闾裡。
士之賤也，亦甚矣。
&rdquo觸曰：&ldquo古大禹之時，諸侯萬國。
舜起農畝而為天子。
及湯之時，諸侯三千。
當今之世，南面稱寡人者，乃廿四。
由此觀之，非得失之策與？稍稍誅滅，滅亡無族之時，欲為監門、闾裡，安可得哉？《易傳》不雲乎：&lsquo居上一位，未得其實。
&rsquo故無其實而喜其名者削，無其德而望其福者約，無其功而受其祿者辱，禍必握。
故曰：&lsquo矜功不立，虛願不至。
&rsquo此皆誇其名，華而無其實德也。
是以堯有九佐，舜有十友，禹有五丞，湯有三輔，自古及今，而能虛成名于天下者，無有。
是以君王無羞亟問，不愧不學，而成其道。
老子曰：&lsquo雖貴，必以賤為本；雖高，必以下為基。
&rsquo是以侯王稱孤、寡、不谷。
夫孤、寡者，困賤下位者也，而侯王以自謂，豈非以下人而尊貴士與？夫堯傳舜，舜傳禹，周成王任周公旦，而世世稱名，是以明乎士之貴也。
&rdquo) 諺曰：&ldquo浴不必江海，要之去垢；馬不必骐骥，要之善走；士不必賢也，要之知道；女不必貴種，要之貞好。
&rdquo何以明之？淳于髡謂齊宣王曰：&ldquo古者好馬，王亦好馬；古者好味，王亦好味；古者好色，王亦好色；古者好士，王獨不好！&rdquo王曰：&ldquo國無士耳。
有則寡人亦悅之。
&rdquo髡曰：&ldquo古有骅骝骐骥，今之無有，王選于衆，王好馬矣；古有豹象之胎，今之無有，王選于衆，王好味矣；古有一毛一嫱、西施，今之無有，王選于衆，王好色矣；王必待堯舜禹湯之士，而後好之，則堯舜禹湯之士，亦不好王矣。
&rdquo (魯仲連謂孟嘗君曰：&ldquo君好士未也。
&rdquo孟嘗君曰：&ldquo文不得士故也。
&rdquo對曰：&ldquo君之廄馬百乘，無不被繡衣而食菽粟，豈有骐骥騄耳哉？後宮十妃，皆衣缟纻，食粱肉，豈有一毛一嫱、西施哉？色與馬取于今之世，士何必待古哉？故曰：&lsquo君好士未也。
&rsquo&rdquo 張敞《與朱邑書》曰：&ldquo饑者甘糟糠，飽者饫粱肉。
何則？有無之勢異也。
昔陳平雖賢，須魏倩而後進；韓信雖奇，賴蕭何而後信。
故士各達其及時之宜。
若待古之英俊，必若伊尹、呂望而後薦之，則此人不因足下而進矣。
&rdquo《淮南》曰：&ldquo待腰袅、飛兔而後駕，則世莫乘車矣；待西施、洛浦而後妃，則終身不家矣。
然不待古之英俊而自足者，因其所有而遂用之也。
&rdquo) 《語》曰：&ldquo瓊艘瑤楫，無涉川之用；金弧玉弦，無激矢之能。
是以分絜而無政事者，非撥亂之器；儒雅而乏治理者，非翼亮之士。
&rdquo何以明之？魏無知見陳平于漢王，漢王用之。
绛、灌等讒平曰：&ldquo平盜嫂受金。
&rdquo漢王讓魏無知。
無知曰：&ldquo臣之所言者，能也；陛下所聞者，行也。
今有尾生孝已之行，而無益于勝負之數，陛下假用之乎？今楚漢相距，臣進奇謀之士，顧其計，誠足以利國家耳！盜嫂受金，又安足疑哉？&rdquo漢王曰：&ldquo善。
&rdquo 黃石公曰：&ldquo有清白之士者，不可以爵祿得；守節之士，不可以威刑脅。
緻清白之士，修其禮；緻守節之士，修其道。
&rdquo何以明之？郭隗說燕昭王曰：&ldquo帝者與師處，王者與友處，霸者與臣處，亡國與厮役處。
诎指而事之，北面受學，則百己者至；先趨而後息，先問而後默，則什己者至；人趨己趨，則若己者至；憑幾據杖，眄視指使，則厮役之人至；恣睢奮擊，呴藉叱咄，則徒隸之人至矣。
&rdquo此乃古之服道緻士者也。
黃石公曰：&ldquo禮者，士之所歸；賞者，士之所死。
招其所歸，示其所死，則所求者至矣。
&rdquo何以明之？魏文侯太子擊禮田子方，而子方不為禮，太子不悅，謂子方曰：&ldquo不識貧賤者驕人乎？富貴者驕人乎？&rdquo子方曰：&ldquo貧賤者驕人耳。
富貴者安敢驕人？人主驕人而亡其國，大夫驕人而亡其家。
貧賤者若不得意，納履而去，安往而不得貧賤乎？&rdquo 宋燕相齊，見逐罷歸，謂諸大夫曰：&ldquo有能與我赴諸侯乎？&rdquo皆執杖排班，默而不對。
燕曰：&ldquo悲乎！何士大夫易得而難用也？&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