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一封電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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呱呱亂叫,她向來就是這樣,隻要你向她借上一文錢。

    梅格把她這季度的薪水全交了房租,我的卻用來買了衣服,我覺得自己很壞,決心無論如何要籌點錢,哪怕是賣掉自己臉上的鼻子。

    ”“你不必為這事而覺得自己很壞,我的孩子。

    你沒有冬衣,用自己辛苦賺來的錢買幾件最撲素不過的衣服,這并沒有錯,“馬奇太太說着慈愛地看了喬一眼。

     “開始我一點也沒想到要賣頭發,後來我邊走邊盤算自己能做點什麼,真想竄進富麗堂皇的商店裡不問自齲我看到理發店的櫥窗擺了幾個發辮,都标了價,一個黑色發辮,還不及我的粗,标價四十元。

    我突然想到我有一樣東西可以換錢,于是我顧不上多想便走了進去,問他們要不要頭發,我的他們給多少錢。

    ”“我不明白你怎麼這樣勇敢。

    ”貝思肅然起敬。

     “哦。

    老闆是個小個子男人,看他的樣子似乎他活着就是為了給他的頭發上油。

    他一開始有點吃驚,看來他不習慣女孩子闖進他的店子裡叫他買頭發。

    他說他對我的沒什麼興趣,因為顔色并不時髦,首先他不會出高價;這頭發要經過加工才值錢,等等。

    天色将晚,我擔心如果我不馬上做成這樁買賣,那就根本做不成了,你們也知道我做事不喜歡半途而廢;于是我求他把頭發買下,并告訴他我為何這樣着急。

    這樣做蠱當然很傻,但他聽後改變了主意,因為我當時相當激動,話說得語無倫次。

    他妻子聽到了,好心地說:'買下吧,湯姆斯,成全這位小姐吧,如果我有一把值錢的頭發,我也會為我們的吉米這樣做的。

    '”“吉米是誰?”逢事喜歡讓人解釋的艾美問道。

     “她的兒子,她說也在軍隊裡頭。

    這種事情使陌生人一見如故,可不是嗎?那男人幫我剪發時,她一路跟我拉話兒,分散我的注意力。

    ”“剪刀剪下去的時候你覺得心寒嗎?”梅格打了個哆嗦,問。

     “趁那男人做準備的當兒,我看了自己的頭發最後一眼,僅此而已。

    我從不為這種小事浪費感情。

    不過我承認當我看到自己的寶貝頭發擺在桌上,摸摸腦袋隻剩下又短又粗的發腳時,心裡很不自在。

    這種滋味簡直有點像掉了一隻手臂一條腿。

    那女人看到我盯着頭發,便撿起一绺長發給我保存。

    我現在把它交給您,媽媽,以此紀念我昔日的光彩,因為短發舒服極了,我想我以後再也不會留長發了。

    “馬奇太太把卷曲的栗色發绺折起來,把它和一绺灰白色的短發一起放在她的桌子裡頭,隻說了一句:“難為你了,寶貝。

    ”但她臉上的神色、使姑娘們換了個話題。

    她們強打精神,談論布魯克先生是怎樣一個好人,又說明天一定天氣晴朗,爸爸回來養病的時候大家就可以共享天倫之樂了,等等。

     到了十點鐘大家仍不願上床睡覺,馬奇太太把剛剛做完的活計擱在一邊,說:“來吧,姑娘們。

    ”貝思便走到鋼琴前、彈奏父親最喜歡的聖歌;大家勇敢地唱了起來,但又一個接蠱一個停下了歌聲,最後,隻剩貝思一人獨自縱情歌唱,因為對于她來說,音樂就是心靈最好的慰藉。

     “上床睡覺,别講話,我們得起個大早,要抓緊時間好好休息。

    晚安,孩子們,“聖歌唱完後馬奇太太這樣說,因為這時大家都沒有心情再唱下去了。

     她們靜靜地親親母親,輕手輕腳地走上床,仿佛生病的父親就躺在隔壁房間裡。

    盡管挂慮父親,貝思和艾美還是很快就睡着了,梅格卻全無睡意,躺在床上思考她短短的一生以來所遇到的最為嚴肅的問題。

    喬躺着也不動,梅格以為她早已入睡,不料卻聽到一下低低的抽齊聲,她一伸手,摸到一張濕漉漉的臉頰,不禁叫起來——“喬,親愛的,怎麼回事?是為爸爸傷心嗎?”“不,這會兒不是。

    ”“那是為什麼?”“我——我的頭發!”可憐的喬沖口說道。

    她用枕頭死死堵住嘴巴,試圖掩住激動的啜齊聲,但卻徒費功夫。

     梅格一點也不覺得好笑,她親親這位傷心的女英雄,一邊十分溫柔地撫摸着她。

     “我并不後悔,”喬哽噎了一下聲明,”如果可能,我明天還會這樣做。

    這隻是我身上的私心在作怪。

    不要告訴别人,現在好了。

    我以為你睡着了,所以悄悄為我的一把美發灑幾滴眼淚。

    你怎麼也沒睡?”“睡不着,我心裡很亂,”梅格說。

     “想想愉快的事情,就會很快睡着了。

    ” “我試過了,但反而更清醒。

    ” 蠱“你在想什麼?” “英俊的臉孔——特别是眼睛,”梅格答道,黑暗中自個微笑起來。

     “你最喜歡什麼顔色?” “棕色——我的意思是,有時候,不過藍色也很漂亮。

    ”喬笑了,梅格嚴厲地命她不許再說,接着又笑着答應替她把頭發卷曲,随後便酣然入夢,走進她的空中樓閣去了。

     時鐘敲響十二點,更深夜靜,一個人影在床間悄悄移動,把這邊的被角掖好,把那邊的枕頭擺正,又停下來深情地久久凝視着每張熟睡的面孔,輕輕吻吻她們,然後帶着無限的愛意熱誠祈禱。

    當她拉起窗簾,望着沉沉夜色時,月亮穿雲破霧,倏忽而出,向她灑下一片祥和的光輝,似乎在靜夜中悄悄低語:“别着急,善良的人!守得雲開見月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