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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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宣宗皇帝好儒雅,每直殿學士從容,未嘗不論前代興亡。

    頗留心貢舉,嘗于殿柱上自題曰“鄉貢進士李某”。

    或宰臣出鎮,賦詩以贈之,詞皆清麗。

    凡對宰臣言政事,即終日忘倦。

    洎僖宗皇帝好蹴球、鬥雞為樂,自以能于步打,謂俳優石野豬曰:“聯若作步打進士,亦合得一狀元。

    ”野豬對曰:“或遇堯舜禹湯作禮部侍郎,陛下不免且落第。

    ”帝笑而已。

    原其所好優劣,即聖政可知也。

     太尉李德裕幼神俊,憲宗賞之,坐于膝上,父吉甫每以敏辯誇于同列。

    武相元衡召之,謂曰:“吾子在家所嗜何書”意欲探其志也。

    德裕不應。

    翌日,元衡具告吉甫,因戲曰:“公誠涉大癡耳。

    ”吉甫歸以責之,德裕曰:“武公身為帝弼,不問理國調陰陽,而問所嗜書。

    書者,成均禮部之職也。

    其言不當,所以不應。

    ”吉甫複告,元衡大慚,由是振名。

     宣宗舅鄭光敕賜雲陽、縣兩莊,皆令免稅。

    宰臣奏恐非宜,诏曰:“朕以光元舅,欲優異之,初不細思,是免其賦。

    爾等每于匡救,必盡公忠。

    親戚之間,人所難議。

    苟非愛我,豈盡嘉言。

    庶事能如斯,天下何憂不治有始有卒,當共守之。

    ”尋罷。

    葆光子同僚嘗買一莊,喜其無稅,乃謂曰:“天下莊産,未有不征。

    ”同僚以私券見拒。

    爾後子孫為縣宰定稅,求祈不暇。

    國舅尚爾,庶僚胡為。

     武宗嗣位,宣宗居皇叔之行,密遊外方。

    或止江南名山,多識高道僧人。

    初聽政,謂宰相曰:“佛者,雖異方之教,深助理本,所可存而勿論,不欲過毀,以傷令德。

    ”乃遣下诏。

    會昌中,靈山古迹招提棄廢之地,并令複之,委長吏擇僧之高行者居之,唯出家者不得忘度也。

    懿宗即位,唯以崇佛為事。

    相國蕭仿、裴坦時為常侍谏議,上疏極谏,其略雲:“臣等聞玄祖之道,用慈儉為先;素王之風,以仁義是首。

    相沿百世,作則千年。

    至聖至明,不可易也。

    如佛者,生于天竺,去彼王宮。

    割愛中之至難,取滅後之殊勝。

    名歸象外,理出塵中,非為帝王所能慕也。

    ”廣引無益有損之義,文多不錄,文理婉順,與韓愈元和中上《請除佛骨表》不異也。

    懿皇雖聽覽稱獎,竟不能止。

    末年迎佛骨,才至京師,俄而晏駕。

    識者謂大喪之兆也。

     唐大中年,兖州奏:“先差赴慶州行營押官鄭神佐陣沒,其室女年二十四,先亡父未行營已前許嫁右骁雄軍健李玄慶,未受财禮。

    阿鄭知父神佐陣沒,遂與李玄慶休親,截發,往慶州北懷安鎮收亡父遺骸,到兖州瑕丘縣進賢鄉與亡母合葬訖,便于茔内築廬。

    ”識者曰:“女子适邊,取父遺骸合葬。

    烈而且孝,誠可嘉也。

    廬墓習于近俗,國不能禁,非也。

    ”廣引《禮經》而證之。

     唐宣宗朝,日本國王子入貢,善圍棋。

    帝令待诏顧師言與之對手。

    王子出本國如楸玉局、冷暖玉棋子。

    蓋玉之蒼者如楸玉色,其冷暖者言冬暖夏涼。

    人或過說,非也。

    王子至三十三下,師言懼辱君命,汗手死心始敢落指。

    王子亦凝目縮臂數四,竟伏不勝,回謂禮賓曰:“此第幾手”答曰:“其第三手也。

    ”王子願見第一手,禮賓曰:“勝第三可見第二,勝第二可見第一。

    ”王子撫局歎曰:“小國之一不及大國之三。

    此夷人也,猶不可輕,況中國之士乎。

    ”葆光子曰:“蜀簡州刺史安重霸黩貨無厭。

    部民有油客子者,姓鄧,能棋,其力粗贍。

    安辄召與對敵。

    隻令立侍,每落一子,俾其退立于西北牖下,俟我算路然後進之,終日不下十數子而已。

    鄧生倦立且饑,殆不可堪。

    次日又召,或有諷鄧生曰:‘此侯好賂,本不為棋,何不獻效而自求退’鄧生然之,以中金十铤獲免,良可笑也。

    ” 大中時,工部尚書陳商《立漢文帝廢喪議》、《立春秋左傳學議》,以“孔聖修經,褒貶善惡,類例分明,法家流也。

    左丘明為魯史,載述時政。

    惜忠賢之泯滅,恐善惡之失墜。

    以日系月,修其職官。

    本非扶助聖言,緣飾經旨,蓋太史氏之流也。

    舉其《春秋》則明白而有實,合之《左氏》則叢雜而無征。

    杜元凱曾不思夫子所以為經當與《詩》《書》《周易》等列,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