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從哈特萬⑴到加裡西亞前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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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要獲得軍事光榮的這個營,是先用火車運到東加裡西亞的拉伯爾茲,從那裡他們就步行到前線去。

    在火車上,帥克和那個自願軍官坐的那輛敞車多少又變成談叛逆話的地方了;在較小的規模上,類似性質的談話也在别的敞車上進行着。

    老實說,連參謀車裡都有某種程度的不滿情緒,因為在菲茲-阿邦尼地方接到軍部一道命令,宣布軍官的酒類配給減少了四分之一品脫。

    自然士兵們也沒被忘掉,他們每人的西米⑵配給也減少了三分之一兩,更奇怪的是軍隊裡誰也沒見過一粒西米。

      車站上擠得人山人海。

    兩列軍火車等着先開出去,跟着是兩梯隊的炮兵,和載着架橋部隊的一列車。

      還有一列車載着航空部隊,在另一條鐵軌上可以看見敞車上擺着飛機和大炮,可都已經破爛不堪了。

    那是打下來的飛機的殘骸和炸碎了的曲射炮的炮身。

    往前方輸送的都是新的器材,這些過去光榮的遺迹是要運到後方去修理改造的。

      可是杜布中尉正對圍着擊傷的大飽和飛機集合的士兵們解釋說,這就是戰利品。

    他繼續裝着傻瓜,指着一架被擊傷的、支柱上還清清楚楚标着“衛因那爾·紐史達”⑶字樣的奧地利飛機對士兵們說:  “這是咱們在列姆堡⑷地方俘獲的俄國飛機,”杜布中尉說。

    盧卡施中尉無意中聽到這句話,就走過來補了一句:  “對呀,還燒死兩個俄國飛行員哪。

    ”随後他又一句話不說地走開了,可是心裡想杜布中尉是多麼可怕的一個傻瓜呀。

      在第二批敞車後面,他碰到帥克。

    他很想躲得遠遠的,因為帥克一看見盧卡施中尉兩眼就直直地望着他,像是有無限的心事要向他傾吐。

      帥克照直走到盧卡施中尉面前。

      “報告長官,我是來看看您還有什麼吩咐沒有。

    報告長官,我到參謀車上找過您。

    ”  “聽我說,帥克,”盧卡施中尉回答說,“我越看見你,我就越相信你這個人一點不知道尊敬上級軍官。

    ”  “報告長官,”帥克賠罪說,“我曾經在弗賴德爾·封·布摩朗⑸中校——或者類似一個名字——下面當過兵,他的個子也就有您一半高,留着一副長胡子,看來像個猴子。

    他發起脾氣來跳得老高,所以我們管他叫橡皮老爹。

    那麼,有一天……”  盧卡施中尉友善地在帥克肩頭上拍了一下,用和藹的聲調對他說:  “得啦,住嘴吧,你這個流氓。

    ”  “您說得對,長官,”帥克回答說,然後就回到他那輛敞車上去了。

      五分鐘以後,列車離休門涅不遠了。

    在這裡可以清楚地看見戰鬥的痕迹,這場仗是在俄國人向提查流域進攻的時候發生的。

    山坡兩邊都是簡陋的戰壕,偶爾有一片農莊的廢墟。

    要是這種廢墟周圍搭起一些臨時的棚子的話,那就表示居民已經又回來了。

      後來,将近晌午,他們走到了休門涅,那裡火車站上也有戰鬥的痕迹。

    午飯準備起來了,士兵趁這個機會窺探一個秘密:俄國人走了以後,當局是怎樣對待當地人民的——當地人民跟俄國人在語言和宗教上是相同的。

      在月台上,站着一批露丹尼亞⑹囚犯,周圍有匈牙利的憲兵把着。

    囚犯中間有從這一帶到處搜來的神甫、教師和農民。

    他們的手都反綁在背後,兩個兩個地拴在一道。

    大部分鼻子都破了,腦袋上腫着疤,因為他們被捕以後,立刻就被憲兵痛打了一頓。

      再走過去一點,一個匈牙利憲兵正在跟一個神甫開玩笑。

    他在神甫的左腳上拴了一根繩子牽在手裡,然後用槍把子逼那個神甫跳紮達士舞。

    正跳的時候他一拉繩子,神甫就臉朝地倒下了。

    神甫的手既然倒綁着,他站不起來,隻好拼命設法滾得仰面朝天,這樣也許可以挺起身來。

    憲兵看到這個,笑得竟流出了淚來。

    當神甫終于掙紮着爬了起來的時候,他又拉了一下繩子,神甫就又臉朝地倒下了。

      一個憲兵隊的軍官過來把這種娛樂打斷了。

    他吩咐把囚犯帶到火車站後邊一間空的棚屋裡去,這樣士兵可以随便揍他們,捉弄他們,誰也看不到。

      參謀車裡談論着這些舉動,一般說來,大家都很不贊成。

      旗手克勞斯認為要是他們當了奸細,就應該當場把他們絞死,事前不要虐待他們。

    可是杜布中尉對整個舉動卻表示完完全全地贊成,他馬上就認為囚犯跟塞拉耶弗的暴舉必然有關系。

    聽他說來,真好像休門涅的匈牙利憲兵在替被刺死的斐迪南大公爵和他的妻子報仇哪。

    為了加重他這話的力量,他說他訂了一份月刊,這份月刊甚至在戰争爆發以前,在它的七月号上就說:薩拉熱窩的空前暴舉會在人們心上留下一個多年也不會好的創傷,和其他類似的話。

      盧卡施中尉也咕哝了幾句,說休門涅的憲兵可能也訂了登載那篇感人的文章的那份雜志。

    然後他就走出車廂去找帥克。

    忽然他對一切都感到厭煩,隻想喝個醉,忘掉他的煩惱。

      “我說,帥克,”他說,“你不知道哪裡可以弄到一瓶白蘭地酒吧?我有點兒不大好過。

    ”  “報告長官,那是因為時令變了。

    我想咱們到了前線您更會覺得不好過的。

    您離開大本營越遠,您就越會覺得不對勁兒。

    可是長官您要是高興的話,我可以替您搞點兒白蘭地來,隻是我怕車會開走,把我丢下。

    ”  盧卡施中尉叫他放心,說火車還要兩個鐘頭才開,車站後頭有人偷偷地論瓶賣白蘭地。

    撒格那爾上尉曾派馬吐士支去那裡買過,他花十五克郎買來一瓶蠻好的法國白蘭地。

    于是十五克郎拿出來了,帥克就得去,并且還不要讓人知道是替盧卡施中尉買的,或者是中尉派他去的,因為嚴格說起來,這是不許可的。

      “長官您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