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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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領,吃了不少苦頭,但是他學得很不錯。

    在朱赫來的拳頭打擊下,他不知摔了多少個倒栽蔥,但是這個徒弟很勤奮,還是耐着性子學下去。

     有一天,天氣很熱,保爾從克利姆卡家回來,在屋子裡轉悠了一陣子,沒有什麼活要幹,就決定到房後園子角落裡的小棚頂上去,那是他最喜愛的地方。

    他穿過院子,走進小園子,登着牆上凸出的地方,爬上了棚頂。

    他撥開闆棚上面繁茂的櫻桃樹枝,爬到棚頂當中,躺在暖洋洋的陽光下。

     這棚子有一面對着列辛斯基家的花園,要是爬到棚頂的邊上,就可以望見整個花園和前面的房子。

    保爾把頭探過棚頂,看到了院落的一角和一輛停在那裡的四輪馬車。

    他看見住在列辛斯基家的德國中尉的勤務兵正在用刷子刷他長官的衣物。

    保爾常常在列辛斯基家的大門口看到那個中尉。

     那個中尉粗短身材,紅臉膛,留着一小撮剪得短短的胡須,戴着夾鼻眼鏡和漆皮帽舌的軍帽。

    保爾知道他住在廂房裡,窗子正朝着花園,從棚頂上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這時,中尉正在桌旁寫什麼東西。

    過了一會兒,他拿着寫好的東西走了出去。

    他把一封信交給勤務兵,就沿着花園的小徑朝臨街的栅欄門走去。

    走到涼亭旁邊,他站住了,顯然是在跟誰說話。

    涅莉從涼亭裡走了出來。

    中尉挎着她的胳膊,兩個人出了栅欄門,上街去了。

     這一切保爾都看在眼裡。

    他正打算睡一會兒,又看見勤務兵走進中尉的房間,把中尉的軍服挂在衣架上,打開朝花園的窗子,收拾完屋子,走了出去,随手帶上了門。

    轉眼間,保爾看見他已經到了拴着馬的馬廄旁邊。

     保爾朝敞開的窗口望去,整個房間看得一清二楚。

    桌子上放着一副皮帶,還有一件發亮的東西。

     保爾為按捺不住的好奇心所驅使,悄悄地從棚頂爬到櫻桃樹上,順着樹身溜到列辛斯基家的花園裡。

    他彎着腰,幾個箭步就到了敞開的窗子跟前,朝屋裡看了一眼。

    桌子上放着一副武裝帶和一支裝在皮套裡的很漂亮的十二發曼利赫爾手槍。

     保爾連氣都喘不上來了。

    有幾秒鐘的工夫,他心裡鬥争得很激烈,但是最後還是被一種力量所支配,他不顧死活,把身子探進窗子,抓住槍套,拔出那支烏亮的新手槍,然後又跳回了花園。

    他向四周環顧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把槍塞進褲袋,迅速穿過花園,向櫻桃樹跑去。

    他像猴子似的攀上棚頂,又回過頭來望了一眼。

    勤務兵正安閑地跟馬夫聊天,花園裡靜悄悄的……他從闆棚上溜下來,急忙跑回家去。

     母親在廚房裡忙着做飯,沒有注意到他。

     保爾從箱子後面抓起一塊破布,塞進衣袋,悄悄地溜出房門,穿過園子,翻過栅欄,上了通向森林的大路。

    他一隻手把住那支不時撞他大腿的手槍,拼命朝一座廢棄的老磚廠跑去。

     他的兩隻腳像騰空一樣,風在耳邊呼呼直響。

     老磚廠那裡很僻靜。

    木闆房頂有的地方已經塌了下來,碎磚東一堆西一堆的,磚窯也毀壞了,顯出一片凄涼景象。

    這裡遍地雜草叢生,隻有他們三個好朋友有時候一起到這裡來玩。

    保爾知道許多安全可靠的隐蔽場所,可以藏他偷來的寶貝。

     他鑽進一座磚窯的豁口,小心地回頭望了望,路上一個人也沒有。

    松林在飒飒作響,微風輕輕揚起路邊的灰塵,松脂散發着濃烈的氣味。

     保爾用破布把手槍包好,放到窯底的一個角落裡,蓋上一大堆碎磚。

    他從窯裡鑽出來,又用磚把豁口堵死,做了個記号,然後才回到大路上,慢騰騰地往家走。

     他的兩條腿一直在微微打顫。

     “這件事的結局會怎麼樣呢?”他想到這裡,覺得心都縮緊了,有點惶恐不安。

     這一天,還沒有到上工時間,他就提前到發電廠去了,免得呆在家裡。

    他從門房那裡拿了鑰匙,打開門,進了安裝着發動機的廠房。

    當他擦着風箱,給鍋爐上水和生火的時候,還一直在想:“列辛斯基家裡現在不知道怎麼樣了?” 已經很晚了,約摸是夜裡十一點鐘的時候,朱赫來來找保爾,把他叫到院子裡,壓低了嗓音問他:“今天你們家裡為什麼有人去搜查了?” 保爾吓了一跳。

     “什麼?搜查?” 朱赫來沉默了一會兒,補充說:“是的,情況不大妙。

    你不知道他們搜什麼嗎?” 保爾當然清楚他們要搜什麼,但是他不敢把偷槍的事告訴朱赫來。

    他提心吊膽地問:“阿爾焦姆給抓去了嗎?” “誰也沒抓去,可是家裡的東西都給翻了個底朝天。

    ” 保爾聽了這話,心裡稍微踏實了些,但是依然感到不安。

     有幾分鐘,他們倆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一個知道搜查的原因,擔心以後的結果;另一個不知道搜查的原因,卻因此變得警惕起來。

     “真見鬼,莫不是他們聽到了我的什麼風聲?我的事阿爾焦姆是一點也不知道的,可是為什麼到他家去搜查呢?往後得格外小心才好。

    ”朱赫來這樣想。

     他們默默地分開,幹自己的活去了。

     列辛斯基家這時可鬧翻了天。

     德國中尉發現手槍不見了,就把勤務兵喊來查問。

    等到查明手槍确實是丢了,這個平素彬彬有禮、似乎頗有涵養的中尉,竟然甩開胳膊,給了勤務兵一個耳光。

    勤務兵被打得晃了晃身子,又直挺挺地站定了。

    他内疚地眨着眼睛,恭順地聽候發落。

     被叫來查問的律師也很生氣,他因為家裡發生了這種不愉快的事,一再向中尉道歉。

     這時候,在場的維克托對父親說,手槍可能叫鄰居偷去了,尤其是那個小流氓保爾·柯察金嫌疑最大。

    父親連忙把兒子的想法告訴了中尉。

    中尉馬上下令進行搜查。

     搜查沒有什麼結果。

    這次偷手槍的事使保爾更加相信,即使是這樣冒險的舉動,有時也可以安然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