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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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兩個像大蛤蟆似的東西又是什麼呢?不過,從鐵路工人區的各個角落到這裡來集合的人都知道,既然下了緊急集合令,軍校裡的人是不可能睡覺的。

    參加支部會的人聽到簡短的通知以後,就直接到這裡來了。

    路上沒有人說話。

    有的是一個人單獨走,有的是兩個一起走,最多不超過三個人。

     每個人的衣袋裡都有印着“******(布爾什維克)”或“烏克蘭********青年團”字樣的證件。

    隻有出示了這樣的證件,才能走進那扇鐵門。

     大廳裡已經有很多人了。

    這裡燈光明亮,四周的窗戶都用帆布帳幕擋着。

    集合在這裡的黨團員悠閑地抽着自己卷的煙,拿這次緊急集合的種種規定當作笑談。

    誰也沒有感覺到有什麼緊急情況,不過是集合一下,讓大家體會體會特勤部隊的紀律,以防萬一罷了。

    但是,有戰鬥經驗的人,一進校門,就感到氣氛有點異樣,不大像演習。

    這裡的一切簡直太靜了。

    軍校學員整隊的時候一聲不響,口令也像耳語一樣。

    機槍是用手抱出來的。

    從外面看不見樓裡有一點光亮。

     “德米特裡,不是要出什麼大事吧?”保爾走到杜巴瓦跟前,低聲問。

     杜巴瓦正跟一個保爾不認識的姑娘并肩坐在窗台上。

    前天保爾在紮爾基那裡匆匆見過她一面。

     杜巴瓦開玩笑地拍拍保爾的肩膀,說:“怎麼,把魂都吓丢了吧?沒關系,我們會教會你們打仗的。

    你跟她不認識嗎?”杜巴瓦點頭指了指姑娘問。

    “她的名字叫安娜,姓什麼我也不知道。

    官銜嗎,是宣傳站站長。

    ” 那個姑娘一邊聽杜巴瓦诙諧的介紹,一邊打量着保爾。

    她用手理了理從淡紫色頭巾下滑出來的頭發。

     她和保爾的目光碰到一起了,雙方對視了好幾秒鐘,各不相讓。

    她那兩隻烏黑的眼睛閃着挑戰的光芒,睫毛又長又密。

    保爾把目光轉向了杜巴瓦。

    他覺得臉上發熱,不高興地皺了皺眉頭,然後勉強笑着說:“你們倆到底是誰宣傳誰呀?” 大廳裡一陣喧嘩。

    米海拉·什科連科登上椅子,喊道:“第一中隊在這兒集合!快一點,同志們,快一點!” 朱赫來、省委書記和阿基姆一起走進了大廳。

    他們是剛到達的。

     大廳裡站滿了排着隊的人。

     省委書記登上教練機槍的平台,舉起一隻手,說:“同志們,我們把你們召集到這裡來,是為了完成一項嚴肅艱巨的任務。

    現在要告訴你們的,甚至昨天還不能說,因為這是重大的軍事秘密。

    明天夜裡,在這個城市,以及在全烏克蘭的其他城市,将要發生******暴亂。

    咱們城裡已經潛伏進來許多反動軍官。

    周圍也集結了好幾股土匪。

    有些陰謀分子甚至混進我們的裝甲車營,當上了駕駛員。

    但是,他們的陰謀給肅反委員會察覺了,所以現在我們要把整個黨團組織都武裝起來。

    第一和第二********大隊要配合肅反工作人員和軍校學員,跟這兩支有豐富戰鬥經驗的隊伍一起行動。

    軍校的隊伍已經出發。

    同志們,現在該你們出發了。

    給你們十五分鐘的時間,領取武器,整理隊伍。

    這次行動由朱赫來同志指揮。

    他會給指揮員們做詳細指示。

    我認為當前局勢的嚴重性已經十分清楚,沒有必要再向同志們解釋了。

    我們必須先發制人,今天就制止明天的暴亂。

    ” 一刻鐘後,全副武裝的隊伍已經在校園裡集合好了。

     朱赫來用眼睛掃了一遍肅立的行列。

     在隊列前三步,并肩站着兩個紮皮帶的人:一個是大隊長梅尼亞伊洛,他是個彪形大漢,烏拉爾的鑄工;另一個是政委阿基姆。

    左面是第一中隊的隊伍。

    隊伍前兩步,也站着兩個人——中隊長什科連科和指導員烏斯季諾維奇。

    他們的後面是默無聲息的********大隊的行列。

    一共三百名戰士。

     朱赫來發出命令:“出發!” 三百個人在空蕩蕩的街道上行進。

     城市在沉睡。

     走到荒涼街對面的利沃夫大街,隊伍停了下來。

    就在這裡開始行動。

     他們一聲不響地包圍了整個地段。

    指揮部就設在一家商店的台階上。

     一輛汽車亮着車燈,從市中心沿利沃夫大街急馳過來,開到指揮部,刹住了車。

     這一次古戈·利特克送來的是他的父親——本市的衛戍司令揚·利特克。

    老利特克從車上跳下來,向兒子匆忙說了幾句拉脫維亞話。

    汽車猛然向前一沖,一眨眼就拐到德米特裡大街,不見了。

    古戈·利特克全神貫注地望着前方,兩隻手像長在方向盤上似的——忽而向左,忽而向右,不停地打着舵。

     哈哈,這回可用着他利特克開飛車的本領了!誰也不會因為他發狂似的急轉彎而關他兩天禁閉了。

     小利特克的汽車疾如流星,在街上飛馳。

     轉眼間,他就把朱赫來從城市的一頭送到了另一頭。

    朱赫來不禁誇獎他說:“古戈,像你今天這樣開法,要是不出事,明天就獎給你一塊金表。

    ” 古戈·利特克喜出望外地說:“我還以為這樣開車要關我十天禁閉呢……” 最先遭到打擊的是陰謀分子的司令部。

    第一批俘虜和繳獲的文件馬上送到了特勤部。

     荒涼街上有一條胡同,也叫這個古怪名字,這條胡同的十一号住着一個姓秋貝特的人。

    根據肅反委員會掌握的情報,他在這次******陰謀中扮演一個不小的角色。

    他那裡藏有預定在波多拉區行動的軍官團的名單。

     衛戍司令揚·利特克親自到荒涼街來逮捕這個家夥。

    秋貝特住的房子有幾個窗戶朝着花園,越過花園的高牆,就是從前的修道院。

    在這所房子裡沒有找到他。

    據鄰居說,他今天一直沒有回來。

    經過搜查,除一箱手榴彈外,還找到了一些名單和地址。

    老利特克下令埋伏好,自己就在桌子旁邊翻看起搜到的材料來。

     花園裡的哨兵是軍校的一個年輕學員。

    他可以看到這個亮着燈光的窗戶。

    一個人站在角落裡真不是滋味。

    有點可怕。

     他的任務是監視那堵高牆。

    可這裡離那個能壯人膽的明亮窗戶很遠。

    那個鬼月亮又很少露面,周圍黑洞洞的,灌木叢像是在動彈。

    他用刺刀向四周探了探——什麼也沒有。

     “幹嗎派我到這兒來站崗呢?牆這麼高——反正誰也爬不上來。

    到窗子跟前瞧瞧怎麼樣?”年輕學員這樣想。

    他再一次看了看牆頭,就離開了散發着黴味的牆角。

    他在窗前停住了腳步。

    老利特克正匆忙地收拾文件,準備離開那個房間。

    就在這當口,一個人影在牆頭上出現了。

    他從牆頭上看見了窗外的哨兵和屋子裡的老利特克。

    人影像貓一樣,敏捷地從牆頭攀到樹上,溜到了地面,又像貓一樣悄悄地接近哨兵,一揚手,哨兵倒下去了。

    一把海軍短劍刺進了哨兵的脖子,隻剩劍柄露在外面。

     花園裡一聲槍響,包圍這個地段的人們就像觸了電一樣。

     一陣皮靴聲,六個人飛速向這所房子跑來。

     揚·利特克已經死了。

    他坐在靠椅上,頭貼着桌子,滿臉鮮血。

    窗戶的玻璃已被打得粉碎,但是敵人沒能把文件搶走。

     修道院旁邊響起了密集的槍聲。

    兇手跳到街上,一面拼命向盧基揚諾夫廣場跑去,一面不斷向後開槍。

    他并沒有逃脫:一顆子彈追上了他。

     通夜進行了挨戶搜查。

    幾百個沒報戶口、證件可疑、藏有武器的人被押到肅反委員會,在那裡由審查委員會進行甄審。

     有幾個地方,陰謀分子進行了武力反抗。

    在日良大街,安托沙·列别傑夫在一家搜查的時候,被人一槍打死了。

     這天夜裡,索洛緬卡大隊損失了五個人,肅反委員會犧牲了一個老布爾什維克,他就是共和國的忠實保衛者揚·利特克。

     暴動被制止了。

     同一天夜裡,在舍佩托夫卡逮捕了瓦西裡神甫、他的兩個女兒以及他們的全部同夥。

     一場風暴平息了。

     然而,新的敵人又在威脅着這個城市——鐵路運輸眼看要癱瘓,饑餓和寒冷就會接踵而來。

     現在,一切都取決于糧食和木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