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關燈
西姆抓住了。

    好家夥,一口氣抽了他二十馬鞭,一邊打一邊罵:‘狗雜種,******,我們扒你的皮,抽你的筋!’不管格拉西姆怎麼分辯,怎麼哭喊,都不頂事。

    ” 正說着,有一群武裝人員沿着公路走來。

    他們倆看見,趕緊關上窗戶,藏了起來。

    日子不太平啊!…… 至于工人們,卻是懷着滿腔的仇恨瞧着佩特留拉匪幫的藍黃旗。

    他們還沒有力量對抗“烏克蘭獨立運動”這股沙文主義的逆流。

    隻有當浴血奮戰的紅軍部隊擊退佩特留拉匪幫的圍攻,從這一帶路過,像楔子一樣插進城裡的時候,工人們才活躍起來。

    親愛的紅旗隻在市參議會房頂上飄揚一兩天,部隊一撤,黑暗又重新降臨了。

     現在這座小城的主人是外第聶伯師的“榮耀和驕傲”戈盧勃上校。

    昨天他那支兩千個亡命徒的隊伍趾高氣揚地開進了城。

     上校老爺騎着黑色的高頭大馬走在隊伍的前面。

    盡管四月的太陽已經暖烘烘的了,他還是披着高加索氈鬥篷,戴着紮波羅什哥薩克的紅頂羔皮帽子,裡邊穿的是切爾克斯長袍,佩着全副武裝:有短劍,有鑲銀馬刀。

     戈盧勃上校老爺是個美男子:黑黑的眉毛,白白的臉,隻是由于狂飲無度,臉色白裡透着微黃,而且嘴裡總是叼着煙鬥。

    革命前,上校老爺在一家糖廠的種植園裡當農藝師,但是那種生活寂寞無聊,根本不能同哥薩克頭目的赫赫聲勢相比。

    于是,這位農藝師就乘着濁流在全國泛濫的機會,浮遊上來,成了戈盧勃上校老爺。

     為了歡迎新來的隊伍,城裡唯一的劇院正在舉行盛大的晚會。

    佩特留拉派士紳界的全部“精華”都出席了:一些烏克蘭教師,神甫的大女兒、美人阿妮亞,小女兒季娜,一些小地主,波托茨基伯爵過去的管事,自稱“自由哥薩克”的一幫小市民,以及烏克蘭社會革命黨的黨徒。

     劇場裡擠得滿滿的。

    女教師、神甫的女兒和小市民太太們穿着鮮豔的烏克蘭繡花民族服裝,戴着珠光寶氣的項鍊,飾着五彩缤紛的飄帶。

    她們周圍是一群響着馬刺的軍官。

    這些軍官活像古畫上的紮波羅什哥薩克。

     軍樂隊奏着樂曲。

    舞台上正在忙亂地準備演出《納紮爾·斯托多利亞》。

     但是沒有電。

    事情報告到司令部上校老爺那裡。

    上校老爺正打算光臨今天的晚會,為晚會錦上添花。

    他聽了副官(此人原是沙皇陸軍少尉,姓波良采夫,現在搖身一變,成了哥薩克少尉帕利亞内查)的報告以後,漫不經心但又威風凜凜地下命令說:“電燈一定要亮。

    你就是掉了腦袋,也要給我找到電工,立即發電。

    ” “是,上校大人。

    ” 帕利亞内查少尉并沒有掉腦袋,他找到了電工。

     一個小時之後,他的兩個士兵押着保爾來到發電廠。

    電工和機務員也是用同樣的辦法找來的。

     帕利亞内查指着一根鐵梁,直截了當地對他們說:“要是到七點鐘電燈還不亮,我就把你們三個統統吊死在這裡!” 這個簡短的命令奏了效。

    到了指定的時間,電燈果然亮了。

     當上校老爺帶着他的情人到達劇場的時候,晚會進入了高潮。

    上校的情人是一個胸部豐滿、長着淺褐色頭發的姑娘,是上校的房東、酒店老闆的女兒。

     酒店老闆很有錢,他曾把女兒送到省城中學念過書。

     他們在前排榮譽席就坐之後,上校老爺表示節目可以開演了。

    于是帷幕立刻拉開,觀衆看到了匆忙跑進後台的導演的背影。

     演劇的時候,軍官們帶着女伴在酒吧間裡大吃大喝。

    那裡有神通廣大的帕利亞内查搜羅來的上等私酒和強征來的各種美味。

    到劇終的時候,他們已經酩酊大醉了。

     帕利亞内查跳上舞台,裝腔作勢地把手一揚,用烏克蘭話宣布:“諸位先生,現在開始跳舞!” 台下的人一齊鼓掌,接着就都走到院子裡,好讓那些擔任晚會警衛的士兵搬出椅子,清理舞場。

     半小時以後,劇場裡又熱鬧起來。

     舞興大發的佩特留拉軍官們同那些熱得滿臉通紅的當地美人瘋狂地跳着果拍克舞。

    他們用力跺着腳,震得這座舊劇場的牆壁直發顫。

     正在這個時候,一隊騎兵從磨坊那邊朝城裡跑來。

     城邊有戈盧勃部隊的機槍崗哨。

    哨兵發現了正在走近的騎兵,警覺起來,急忙撲到機槍跟前,嘩啦一聲推上槍機。

    夜空裡響起了厲聲的呼喊:“站住!幹什麼的?” 黑暗中有兩個模糊的人影走上前來。

    其中一個走到崗哨跟前,用醉鬼的破鑼嗓子吼道:“我是頭目帕夫柳克,後邊是我的部隊,你們是戈盧勃的人嗎?” “是的。

    ”一個軍官迎上前去說。

     “把我的隊伍安頓在哪兒?”帕夫柳克問。

     “我馬上打電話問司令部。

    ”軍官說完,走進了路邊的小屋。

     一分鐘以後,他從小屋裡跑出來,命令說:“弟兄們,機槍從大路上撤開,給帕夫柳克大人讓路。

    ” 帕夫柳克勒住缰繩,在燈火輝煌的劇院門口停住了。

    劇場外面十分熱鬧。

     “嗬,挺快活呢,”他轉身對身邊的哥薩克大尉說。

    “古克馬奇,下馬吧,咱們也來樂一樂。

    這兒有的是娘們,挑幾個可心的玩玩。

    ”接着他喊了一聲:“喂,斯塔列日科!你安排弟兄們住到各家去。

    我們就留在這兒了。

    衛兵跟我來。

    ”他一翻身,沉甸甸地跳到地上,把馬帶得搖晃了一下。

     兩名武裝衛兵在劇院門口攔住了帕夫柳克。

     “票?” 帕夫柳克輕蔑地瞧了他們一眼,肩膀一拱,把一個衛兵推到了一邊。

    他身後的十二個人也這樣跟着闖進了劇院。

    他們的馬匹留在外面,拴在栅欄上。

     進來的人立刻引起了場内人們的注意。

    特别顯眼的是帕夫柳克。

    他身材高大,穿着上等呢料的軍官制服和藍色近衛軍制褲,戴着毛茸茸的高加索皮帽,肩上斜挎着一支毛瑟槍,衣袋裡露出一顆手榴彈。

     “這個人是誰?”人們交頭接耳地問。

    他們正在看瘋狂的“風雪舞”,戈盧勃的助手領着一幫人,圍成一圈,跳得正起勁。

     他的舞伴是神甫的大女兒。

    她興奮到了極點,飛速地旋轉着,裙子就像扇子一樣展開,露出她那絲織的三角褲衩。

    這使周圍的軍官們看得非常開心。

     帕夫柳克用肩膀擠開人群,走進圈子裡。

     他用混濁的目光盯着神甫女兒的大腿,舔了舔幹燥的嘴唇,然後擠出圈子,徑直朝樂隊走去。

    他走到舞台腳燈前站住,揮舞了一下馬鞭,喊道:“奏果拍克舞曲,賣點力氣!” 樂隊指揮沒有理睬他。

     帕夫柳克揚起馬鞭,朝着指揮的後背使勁抽了一鞭。

    指揮像給蠍子蜇了似的,跳了起來。

     音樂立刻停止了,全場頓時寂靜下來。

     “太霸道了!”酒店老闆的女兒氣憤地說。

    “你可不能輕饒了他。

    ”她神經質地抓住坐在身旁的戈盧勃的胳膊。

     戈盧勃慢騰騰地站起來,一腳踢開面前的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