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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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能跟媚蘭姑姑在一起待這麼久,真像是吃野餐呢。

    媚蘭姑姑一向待他們和氣,現在更是這樣。

    小妹妹的死對他們沒好像沒有什麼影響。

    邦妮從她的小馬上摔下來後,母親哭了很久,媚蘭姑姑把她們帶到這裡來,跟小博一起在後院玩耍,想吃時便一起吃茶點餅幹。

     媚蘭領路走進那間四壁全是書籍的起居室,關好門,推着嬷嬷在沙發上坐下。

     "我準備吃過晚飯就馬上過來的,"她說。

    "既然巴特勒船長的母親已經來了,我想明天早晨就會下葬了吧。

    ""下葬嗎,正是這個問題呀,"嬷嬷說。

    "媚蘭小姐,我們都弄得沒有一點主意了,我就是來求你幫忙呢。

    這世止事事都叫人心煩,親愛的,事事都叫人心煩啊!""思嘉小姐病倒了嗎?"媚蘭焦急地問。

    "自從邦妮————以來,我就很少看見她呢。

    她整天關在房子裡,而巴特勒船長卻出門去————"淚水突然從嬷嬷那張黑臉上滾滾而下,媚蘭坐到她身旁,輕輕拍着她的臂膀。

    一會兒,嬷嬷便撩起她的黑衣襟把眼睛拭幹了。

     "你一定得去幫忙我們呀,媚蘭小姐。

    我已經盡了我的力了,可一點用處也沒有。

    ""思嘉小姐————"嬷嬷挺直了腰闆。

     "媚蘭小姐,你和我一樣了解思嘉小姐嘛。

    那孩子到了該忍住的時候,上帝就給她力量叫她經受得起了。

    這件事傷透了她的心,可她經得祝我是為了瑞德先生才來的呀。

    ""我每次到那裡,都很想見到他,可他要麼進城去了,要麼就鎖在自己房裡,跟————至于思嘉,她像個幽靈似的,一句話也不說————快告訴我,嬷嬷。

    你知道,隻要我做得到,我是會幫忙的。

    "嬷嬷用手背擦了擦鼻子。

     "我說思嘉小姐無論碰到什麼事都經得住,因為她經受得多了。

    可是瑞德先生呢,媚蘭小姐,他從沒經受過他不願經受的事,一次也沒有。

    就是為了他,我才來找你。

    ""不過————""媚蘭小姐,今兒晚上你一定得跟我一起回去呀。

    "嬷嬷的口氣非常迫切。

    "說不定瑞德先生會聽你的呢。

    他一向是尊重你的意見的。

    ""唔,嬷嬷,到底是怎麼回事呀?你指的是什麼呢?"嬷嬷挺起胸來。

     "媚蘭小姐,瑞德先生已經————已經瘋了。

    他不讓我們把小姑娘擡走呢。

    ""瘋了?啊,嬷嬷,不會的!""我沒有撒謊,這是千真萬确的事。

    他不會讓我們埋葬那孩子。

    他剛才親口對我說了,還沒超過一個鐘頭呢。

    ""可是他不能————他不是————""所以我才說他瘋了嘛。

    ""但是為什麼————""媚蘭小姐,我把一切都告訴你吧。

    我本來不該告訴任何人,不過,咱們是一家人,你又是我唯一能告訴的。

    我把一切都告訴你吧。

    你知道他非常疼愛那個孩子。

    我從沒見過一個人,無論黑人白人,是這樣疼愛孩子的。

    米德大夫一說她的脖子摔斷了,他就吓得完全瘋了。

    他随即拿起槍跑出去,把那可憐的小馬駒給斃了。

    老天爺,我還以為他要自殺呢!那時思嘉小姐暈過去了,我正忙着照顧她,鄰居們也都擠在屋裡屋外,可瑞德先生卻始終癡呆地緊抱着那孩子,甚至還不讓我去洗她那小臉的血污。

    後來思嘉小姐醒過來了,真謝天謝地,我才放心!我想,他們倆會互相安慰了吧。

    "嬷嬷又開始在流淚,不過這一次她索性不擦了。

     "可當她醒過來後,到那房裡一看,發現他抱着邦妮坐在那裡,便說:'還我的女兒,她是你害死的!'""啊,不!她不能這樣說!""是呀,小姐,她就是那樣說的。

    她說:'是你害死了她。

    '我真替瑞德先生難過,我也哭了,因為他那模樣實在太可憐。

     我說:'把那孩子交給她嬷嬷吧。

    我不忍心讓小小姐再這樣下去呀。

    '我把孩子從他懷裡抱過來将她放到她自己房裡,給她洗臉,這時我聽見他們在說話,那些話叫我聽了血都涼了。

    思嘉小姐罵他是殺人犯,因為讓孩子去跳那麼高的欄給摔死了,而他說思嘉小姐從來不關心邦妮小姐和她的另外兩個孩子……""别說了,嬷嬷!什麼也别說了。

    你真不該給我講這些事的!"媚蘭喊道。

    嬷嬷的話裡描繪的那幅情景,叫她害怕得心直發緊。

     "我知道我用不着對你說這些,可我心裡實在憋得慌,也不知道哪些話該說不該說了。

    後為瑞德先生親自把孩子弄到了殡葬處,随即又帶回來放在他房裡她自己的床上。

    等到思嘉小姐說最好裝殓起來停在客廳裡時,我看瑞德先生簡直要揍她了。

    他立即說:'她應該留在我房裡。

    '同時他回過頭來吩咐我:"嬷嬷,你留在這裡看着她,等我回來。

    '接着他就騎馬出門了,直到傍晚時候才回來。

    他急急忙忙回到家裡時,我發現他喝得醉醺醺的,不過還像平常那樣勉強支持着。

    他一進門,對思嘉小姐和皮蒂小姐以及在場的太太們一句話也沒有,便趕緊直奔樓上去,打開他的房間,然後大聲叫我。

    我盡快跑到樓上,隻見他正站在床邊,但因為屋裡太黑,百葉窗也關了,我幾乎看不清楚。

    ""這時他氣沖沖地對我說:'把百葉窗打開,這裡太黑了。

    '我馬上打開窗子,發現他正瞧着我,而且,天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