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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在這時候才來折,不在早晨折呢?” “太太喊我折的,說是姑太太要,等一會兒二少爺帶去,”鳴鳳說着看見左邊有一枝,花很多,形狀也好,便伸手去折,但是她的身子短了一點夠不着。

    她踮着腳再去折,還是抓不到那枝子。

     “我給你折罷,你還矮一點,再過一兩年就好了,”覺慧在旁邊看着,不覺笑起來。

     “好,就請你折罷,隻是不要給太太知道,”鳴鳳就側開身子,站在一邊,真的讓覺慧去替她折。

     “你為什麼這樣害怕太太?其實太太也并不怎麼兇。

    她近來還常常罵你嗎?”覺慧含笑道。

    他走過來,用腳尖踏地,伸長了身子,伸手去折那枝梅花。

    他把花枝折下來,交給鳴鳳。

     “太太這一年多來倒也不常罵我。

    不過我還是天天擔心,時時刻刻都害怕會做錯事情,”她低聲答道。

    她看見他把花枝折了下來,便伸手去接。

     “這就叫作,做奴隸的人永遠沒有辦法。

    ……”他不覺笑了起來,但是他并沒有譏笑她的意思。

     她聽見這句話,也不回答,默默地低下頭,把頭埋在手中拿的花枝上面。

     “你看,那兒有一枝很好的,”他高興地說。

     她擡起頭,笑問道:“在哪兒?” “那兒不是?”他伸手向着旁邊樹上一指。

    她的眼光跟着他的手指望去。

    樹上果然有一枝很好的花。

    這一枝離地頗高,花也不少,大部分都是含苞未放。

    枝子彎曲而有力,令人注目。

     “可惜太高一點,這一枝倒很好,”鳴鳳望着那枝梅花自語道。

     “不要緊,很容易折。

    ”他把樹身打量一下,又說:“等我爬到樹上去折。

    ”他便動手解開棉袍的紐扣。

     “使不得,使不得,”她阻止道,“看跌下來,不是好耍的。

    ”“不要緊,”他含笑道,便把棉袍脫下來,挂在旁邊一株樹上,身上露出深綠色的棉緊身。

    他往樹上爬,口裡還說:“你在下面給我撐住樹幹。

    ” 他幾步便爬上去了。

    一隻腳站在分枝的地方,一隻腳踏住一根粗壯的枝子,把近中央的那一根粗的樹枝夾在兩腿中間,伸出一隻手去折,但是手還抓不到那枝花。

    他便縮回手去。

    樹枝大大地動了一下,花朵紛紛地往下落。

    他聽見鳴鳳在下面叫:“三少爺,當心點,當心點!” “不要怕,”他說着便放開腿,把右手緊緊挽住近中央的那根樹枝,先把左腳提起,在另一樹枝上重重地踏了兩下,試試看樹枝是否載得起他,然後把右腳也移了過去。

    他俯下身子折那枝花,折了三下才把那一枝折斷,拿在手裡。

    他又把右腳移回到先前的那根樹枝上,埋頭去看下面,正看見鳴鳳的仰着的臉。

     “鳴鳳,接住!我把花給你丢下來了!”他說着便把花枝輕輕地往下面一送,又把旁邊那些依舊留在樹上的枝子披開,免得它們把它纏住。

    他看見花到了她的手裡,才慢慢地爬下樹去。

     “夠了,這三枝就夠了,”鳴鳳歡喜地說。

     “好。

    多了,二少爺拿着也不方便,”他說着,便取了衣服披在身上,又問道:“你剛才看見二少爺沒有?” “他在釣台上面讀書,”她一面回答,一面整理手中的花枝,忽然注意到他把衣服披在身上,并不穿好它,便關心地說:“你快把衣服穿好罷,等一會兒會着涼的。

    ” 覺慧穿好了衣服,看見她忽然轉身向他來的那條路走去,便叫了一聲:“鳴鳳。

    ” 她回轉身,站住了,帶笑地問:“你喊我做什麼?”她看見他不說話,隻顧含笑地望着她,便又掉轉身子向前走了。

    他連忙向前走了兩步,又接連叫了她幾聲。

    她又站住,掉轉身子依舊問那一句話:“做什麼?” “你過來,”他央求道。

     她便走了過來。

     “你近來好像害怕我,連話也不肯跟我多說,究竟是為什麼?”他半正經半開玩笑地說,一隻手在玩弄旁邊下垂的樹枝。

    “哪個害怕你?”鳴鳳噗嗤笑道;“人家一天從早忙到晚,哪兒還有功夫說閑話!”她說了又要走。

     覺慧連忙做手勢止住她,一面說:“我曉得,我曉得你真的害怕我。

    你說沒有功夫,怎麼你又跟倩兒兩個在那邊玩呢?我還看見你在湖心亭裡跟倩兒說話。

    ” “你是少爺,我是丫頭,我怎麼敢跟你多說話?”她做出冷淡的樣子說。

     “那麼從前你為什麼又常常同我在一處玩?那時候還不是跟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