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 靖康遺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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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才,一部《武穆遺書》惹來多少江湖風波!此書終被黃藥師之女黃蓉、女婿郭靖在鐵掌峰禁地幫主遺骸前覓得,二人據守襄陽抗元三十餘年,令世人所景仰。

    此乃後話。

     黃藥師又問那幫主道:“我有一件事,至今如堕雲霧,你說我們和那嶽珂一家到底誰對誰錯?”鐵掌幫主哈哈笑道:“嶽門精忠報國,萬民敬仰,我不敢說錯。

    ” “那麼就是我們兵谏錯了?要不怎麼會和嶽家兵戎相見、水火難容?” “哈哈,我從不覺得自己這麼做有什麼錯,北伐抗金乃萬民所願,此乃大義,要錯就錯在這皇帝和那幫奸臣身上!” 黃藥師一想,洪七、王重陽乃至林慕寒這些人物都以抗金為己任,難道他們都錯了?看來這幫主說得不錯,我大宋七千萬子民,怎能甘為異族奴才? 其時宋代隻算男丁就有人口近七千萬,實是前代所未有,此數直到清乾隆年間方始超過。

    那幫主看黃藥師還在想,大聲道:“你我大丈夫,一生當建功立業、快意恩仇,不該這般心事重重,長噓短歎。

    ”黃藥師一聽,心中大石落了地,朗聲笑道:“大哥所言甚是!” 鐵掌幫主與他手掌一握,笑道:“胸中之不平,可有借酒消之;天下大不平,非刀劍不能消也!” 黃藥師心裡“噔”地一下,這句話自己也曾聽說過,自己死讀了書本,遠不及這刀尖上搏命的漢子見識深刻,此番江湖遊曆,結交恁多江湖豪傑,閱曆大增,心下無比暢快。

     衆人互相敬了一陣酒,胡亂吃了飯食,便将船錨抛到海裡,提趙擴到船艙。

    艙内兩個白發蒼蒼的老者早已端坐正中,一個身着龍袍,一個身着侍衛官服,樣子有些古怪。

     趙擴連驚帶吓,又是暈船,隻剩下半條性命,趴在地上如同一堆爛泥。

    那穿龍袍的老漢見狀,大罵一聲:“不肖子孫,這般沒用!” 鐵掌幫主見了,叫人給趙擴看座,趙擴卻不敢坐,站在當地,低頭垂手。

     那龍袍老者又道:“趙擴小兒,你可知我是誰?” 趙擴擡頭掃了一眼,見那老者幹瘦,須發花白,足有八十多歲,嗫嚅道:“不知。

    ” 那老者爽朗一笑:“欽宗皇帝是我父親,我是太子趙湛。

    ” 趙擴一驚,徽欽二帝當年被金人掠走,帶着王公大臣百工倡優三千多人,當時太子趙湛同時被扣,難道這人真是當年太子?趙湛笑道:“算起來我是你爺爺,當初要是沒有靖康之難,今天哪有你這小兒做皇帝?”趙擴直說:“是,是”。

     “先皇先父被掠之時,我是終生不能忘懷,引為終生之奇恥大辱。

    那是整整七十年前的事了,金人進城按宗簿點名緝捕,少有人逃脫,我随父皇一路被拘北上,大宋百姓跪倒路邊,哀号遍地,此情此景令人至今思之心碎!粘罕、斡不離将汴京根刷殆遍,大宋二百年府庫蓄積為之一空!我們遺老遺少三千多人一路凄凄慘慘、哭哭啼啼,行了三個多月才到上京,路上金人百般淩辱刁難,牛馬行轅難以補給,夜雨趕路,一日不停,常三五日不見村舍。

    夜間金兵守備森嚴,無人逃脫,到得金都所剩之人不足一千!金人令我等素衣參拜金人祖廟,又封祖父為昏德公,封父皇為重昏侯,一昏再昏!哈哈哈哈……” 趙湛的笑聲無比苦澀。

    “後來所受淩辱遠不止這些,金人将九百多大宋遺老發配到韓州,給土地十五傾耕作自給,逢喪祭節令賜我們财物酒食,哈哈,你猜賜食前怎麼着?即令我等寫下謝表,寫不好重新寫過……” 趙擴在一旁仔細聽着,這謝表自己少年時候還曾看過一些,都由邊貿榷場從金人手裡重金買回,父輩們當年就是通過謝表知道徽欽二帝在金朝的一些情況。

     “後來,祖父和父皇又被發配到五國城。

    除太後和母後外,隻有這位曹大人等三人随從,我們八人乘船北行了整整四十六天!”趙湛身邊的曹大人眼圈已經發紅,必然是想起那傷心往事。

     趙湛泣道:“我們在那裡還算安生,祖父寫詩做畫,常拿衣物換來書籍讀,每每遇到販賣禽獸的,都買來放生,大家心裡無不向往那久已失去的自由……” “徹夜西風撼破扉,蕭條孤館一燈微。

    家山回首三千裡,目斷山南無雁飛。

    ”那曹大人喃喃道,“先皇在時經常吟誦這首詩,每每淚如雨下。

    因為受不了金人的折磨,母後懸梁自盡了。

    一日祖父将衣服剪成條,結成繩準備懸梁自盡,被父皇抱下來,倆人抱頭痛哭。

    後金人又将二帝移往均州,先皇終日郁郁,就在這亡國之痛中逝去,那還是個冬天,雪還沒有融……”黃藥師詩文最好,心下默念,那詩果然道出亡國之君的無限傷感,不讓李煜。

    趙擴也聽得悲悲切切,涕淚交零,他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