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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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

     喀拉昆侖山的冰雪壘壁更加鮮明地高聳向北面陰沉的灰褐色天空;山峰泛着清冷的寒光,它雄峻,遙遠,無名,卻給人一種神聖莊嚴的感覺。

    比那些著名的巨大山峰要矮千把英尺卻使它們永久地免于受到登山探險者的攪擾;而且這些山峰對那些樂于破記錄的探險者也沒有很大的吸引力。

     康維處于這類人的對立面;他傾向于從西方人追崇極至的理想觀念中看到庸俗的成分。

    那種“最高的極限”在他看來是不适當的,而且也許比起“徒有其高”的架勢要平凡得多。

    事實上,他不屑于過多地争名奪利,他已經對純粹的功名感到厭倦。

     他仍在凝神觀賞着飛機窗外的景色。

    黃昏的暮光開始降臨,深深地浸染着那豐厚的,如鵝絨般輕柔的朦胧;這瞑色仿佛是畫家筆下的渲染,向上彌漫升展着。

    此時,整座山脈顯得更加接近,并漸漸地淡入那茫茫的沉暗輝光之中。

    一輪圓圓的滿月徐徐升起,仿佛就是天上的明燈,用柔和的光—一地輕撫每一座峰巒,一直普照到遠方瓷青色天幕盡頭那熠熠生輝的長長的地平線。

    空氣漸漸變涼,突然之間,一陣狂風襲來,令人難受地撕扯着飛機。

    這些新增加的痛苦不斷地消磨人們的意志。

     無法預料飛機是否能在黃昏之後繼續飛行。

    現在,唯一的最後希望就是油料的耗盡。

    而這肯定是用不了多久了。

     馬林遜又開始為這事争辯起來,可康維卻不太情願,因為他真不知道,隻是說了自己大概的估計:最多能夠達到lop英裡的距離,而他們已經飛了其中的大部分航程。

     “唉,我們到底會被弄去哪裡呢?”這年輕人可憐巴巴地問道。

     “這不好判斷,但有可能是西藏的某個部分,假如這些山就是喀拉昆侖山,那就早越過西藏了。

    其中的一個波浪狀山峰,這麼說吧,一定是KZ,一般地被認為是世界第二高峰。

    ” “僅次于埃菲爾主峰,”巴納德評說道,“哎呀,這是一種景觀哪。

    ” “以一個登山者的觀點而言,這山要比埃菲爾士峰要更難攀登。

    艾伯路奇公爵曾以為絕對沒有攀登的可能而放棄了這座山。

    ” “噢,上帝!”馬林遜煩躁地歎着氣。

    而巴納德笑道:“我想你就是這次旅行的官方導遊,康維,這我都接受,隻要有一瓶科漢克咖啡白蘭地,我才不管什麼西藏還是田納西呢。

    ” “可是我們怎麼來對付這件事呢?”馬林遜又急切地催促起來,“我們為什麼要到這裡?這是什麼意思嘛?我簡直不明白你們怎麼還能拿這開玩笑。

    ” “好了,最好把它當作一種風景好吧,年輕人,再說,要是照你說的把每件事情的面紗都揭去,那恐怕就沒有什麼神秘可言噗!” “這家夥一定是瘋了,我再也想不出任何可以說明這件事的理由,你能嗎?康維?” 康維搖了搖頭。

     布琳克羅小姐轉過頭來,好像她每一次談論的間隙都這麼做。

    “因為你們沒有向我征求什麼意見,也許我不該說什麼,”她已經說開了,帶着一種哀切的謙遜,“可是,要我說,我會同意馬林遜先生的看法。

    這個卑鄙的家夥腦子肯定有些問題,當然,我是指那個飛行員。

    如果他不瘋的話,怎麼也找不出什麼理由和借口,”她加油添醋,十分自負地叫嚷道,聲音壓過喋喋不休的喧噪聲,“你們知不知道,這是我第一次乘飛機旅行!開天辟地頭一回!以前不管怎麼說我都不肯去坐飛機,有一個朋友曾苦口婆心地勸我乘飛機從倫敦會巴黎都沒有說動我。

    ” “現在,你是從印度飛到西藏峻,”巴納德調侃道,‘步情往往就是這樣,不以人的意志而轉移。

    ” 有琳克羅接着說,“我曾認識一個到過西藏的牧師,他說藏族人非常古怪,他們以為我們是猴子變成的。

    ” “他們可真聰明。

    ” “噢,親愛的,不,我不是指現代意義的,他們這麼相信已有好幾百年了,這也隻是他們衆多的迷信之一,當然我本人是反對一切迷信的,而且我認為達爾文比藏族人還要荒唐,我信奉《聖經》所說的一切。

    ” “我想:你是個原教旨主義者?” 可布琳克羅小姐似乎未解其義。

    “我原來是屬于L·M’S(倫敦傳道協會),”她尖聲地叫嚷道,“但我不同意他們嬰兒洗禮那一套。

    ” 康維一直都覺得這種議論非常滑稽可笑。

    這很早以前就在倫敦教會組織當中吵得沸沸揚揚。

    還有,他回想起了在奧斯頓車站那場關于神學的争論引起的不快。

     漸漸地他開始感到布琳克羅小姐身上有一種吸引人的東西。

    他甚至想到要不要為她披上自己的一件衣服讓她夜裡不至着涼,可最後又想她的身體說不定比自己的還要結實,于是把身體縮成一團,閉上了眼睛,很快就平靜地睡着了。

     飛機繼續往前飛着。

     突然,機身猛地一陣傾倒,把他們都給驚醒過來,康維的頭“膨”地碰到窗上,使他暈昏了片刻;而飛機又突然來了一個回側,使得他的身體在兩排座位之間猛地踉跄了一下。

    這時天已冷了許多,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不由自主地看了看表:指針指示着1:30,他該已睡了不少的一段時間了。

    一種很大的震動聲貫入他的耳裡,他還以為是幻覺,可接着他就注意到馬達已經停止運作,而飛機正逆着呼号的大風滑翔着。

    朝窗外一瞧,可以看到地面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