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雷劫煞報恩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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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目驟睜,煞氣畢露。

     &ldquo你說什麼?已經死了?&rdquo 廖沖的堅硬手指,又捏上蔡元明的另一隻耳朵:&ldquo好王八羔子,你還想胡扯!&rdquo 駭然大叫着,蔡元明恐懼得語無倫次:&ldquo這是實話&hellip&hellip 千真萬确啊&hellip&hellip有一字虛假,我就甘由千刀萬剮&hellip&hellip他們的确已死亡,就在不遠,我可以領二位去看他們的埋葬處&hellip&hellip也可以掘開來看&hellip&hellip&ldquo 宮笠緩慢的,語調異常沉重的問:&ldquo怎麼死的?&rdquo 蔡元明急迫的道:&ldquo是被我們大當家殺死的,好像為了一張什麼藏寶圖&hellip&hellip大當家有一晚堅持要姓井的交出來,姓井的不肯,大當家火了,便動上手,姓井的打不過,敗陣之前先把那張臘封的藏寶圖硬吞下肚,後來,大當家手刃了姓井的,又破開他的肚腹翻搜出來那顆蠟丸,便一不做二不休,抓住姓井的姘婦夏潔,先供貝九峰同翟英痛快過之後,也被大當家的戳了死穴,兩個人在半夜擡出石堡,就丢在島北一處礁穴裡,上面用石盤封了口&hellip&hellip&rdquo 宮笠雖然在無比失望與空茫的反應沖激下,思維仍極細密,他冷森的道:&ldquo為什麼不抛在海裡?&rdquo 喘息着,蔡元明趕緊回答:&ldquo怕萬一被潮汐流向陸岸或遭海上其他的船隻發現,對大當家多有不便,因為江湖上有許多人都知道井容帶着他的姘婦夏潔投奔了我們大當家&hellip&hellip棄屍礁穴,要比抛在海裡牢靠。

    &rdquo 廖沖粗暴的道:&ldquo當真?&rdquo 打了個冷顫,蔡元明惶驚的道:&ldquo有半句虛言,便叫我五馬分屍,挫骨揚灰&hellip&hellip&rdquo 忽然又想起一樁大事,廖沖急問:&ldquo那封藏着寶圖的蠟丸呢?現在何處?&rdquo 蔡元明哭喪着臉道:&ldquo前輩饒命,我是真不知道,東西是由大當家親自收藏着的&hellip&hellip&rdquo 廖沖呆了好一陣子,方才歎了口氣,快快的道:&ldquo完了,什麼統統完了,總不能再叫死人開口說話&mdash&mdash孫嘯那厮又剛愎倔強,隻怕追到陰間他也不肯吐露&hellip&hellip&lsquo金牛頭府&rsquo炸塌了,恁大一片堆疊如山的石礫,又到哪裡去尋找一顆小小的臘丸,也是天生的窮命,沒有發财的運道&hellip唉,白忙活了這一場&hellip&hellip&rdquo 宮笠幽冷的道:&ldquo知足常樂,廖兄,吃得飽,穿得暖,日子過得自在,也就是了;這筆偌大财富,原來便在虛無缥缈之間,原本也便不屬于任何人;得不到,當做沒有這回事,即算得到了,亦未見得便是福份,财帛身外事,不必如此耿耿于懷,否則,何啻自尋苦惱?&rdquo 廖沖失望的搖搖頭,無精打采:&ldquo說得輕松,因為你一開始就不打譜要,自是無所謂,我們不同了,費了恁多心血,做過不少美夢,到頭來卻落個一場空,若叫黃恕言也知道了這個情形,他要不捶胸頓足,痛哭流涕才怪,這筆橫财,泡湯喽&hellip&hellip&rdquo 宮笠無動于衷,對着驚栗中的蔡元明道:&ldquo現在,帶我們去查埋葬井容與夏潔兩人的那處礁穴。

    &rdquo 于是,蔡元明服服帖帖,十分合作的引導着,背負起鮑淩二人和廖沖去了那個礁穴所在,褐黑的礁岩,猙獰的凝形,在一片灰黯中襯托着一個幽深的死亡洞口,移開了那塊厚重的大石盤後,宮笠不嫌腥穢陰潮,親自潛入穴洞内查驗,半晌,他又攀出穴口,臉上的表情,是那樣凄楚與傷感,這說明了他的發現,也解釋了他的心境&mdash&mdash在經過無數的劫難及血腥之後,曆盡艱辛的結果,卻未能手刃他的仇人,來晚了一步,循環的報應已經替他代勞了。

     廖沖開心的問:&ldquo沒錯吧?&rdquo 宮笠沉痛的道:&ldquo是他們,屍首尚未腐爛,面目依稀可辨;那井容我未見過,但他那柄斷劍與衣飾上都留有名姓記号,不會假了。

    &rdquo 望着官笠,廖沖道:&ldquo你似是,呃,有點遺憾?&rdquo 宮笠颔首道:&ldquo是的,而且不止&lsquo一點&rsquo,是&lsquo非常&rsquo遺憾,我悔恨未能親手斬殺這一對奸夫淫婦!&rdquo 廖沖安慰着宮笠道:&ldquo就算天譴吧!老弟,因果業已輪轉,報應到底不爽,邪惡滅于邪惡,罪孽毀于罪孽,這和你親行與否并無差别,你那位賀老哥,不管天上地下,也都該含笑瞑目啦!&rdquo 喃喃的,宮笠仰首望天,神色虔誠,一片莊嚴,似是在禱告什麼&hellip&hellip 當他長長籲出一口氣之後,廖沖已忍不住問:&ldquo老弟,這姓蔡的王八羔子,要怎麼處置?&rdquo 縮在一旁的蔡元明,&ldquo撲通&rdquo一聲跪将下來,叩頭如搗蒜,聲聲泣号。

     &ldquo前輩饒命,英雄饒命,請給我一個洗心革面,從新做人的機會&hellip&hellip&rdquo 宮笠一揮手,厭倦的道:&ldquo你走吧!&rdquo 連連以額碰地,千恩萬謝中,蔡元明剛爬起來,宮笠又突然道:&ldquo慢着。

    &rdquo 蔡元明不禁駭然站定,心摧膽裂下,忍不住再度涕淚齊湧:&ldquo英雄你&hellip&hellip莫非又&mdash&mdash&rdquo 宮笠和緩的道:&ldquo隻問你一件事,蔡元明,在原先,你為什麼敢冒着生命的危險來騙我們?&rdquo 蔡元明結結巴巴的道:&ldquo我-&hellip。

    我該死,我以為各位離開之後,再也回不來了&hellip&hellip大當家已經請到與他齊名的&lsquo雙魔&rsquo貝九爺,翟爺來此助拳,又有本府一幹好手為力,各位隻得四個,勝算不大&hellip&hellip府裡規律甚嚴,各位既無緻勝之望,我自不敢洩露府中隐密而自陷絕路,兩相權衡,我還是選了我認為比較有機會活命的路子&hellip&hellip哄騙你們而未出賣組合,我知錯了,我原該早說實話才對,如果我知道會是這麼個結果的話&hellip&hellip&rdquo 宮笠平靜的道:&ldquo你已确定我們擊潰了&lsquo金牛頭府&rdquo?&ldquo 黯然點頭。

    蔡元明沙沙的道:&ldquo是的,否則你們便絕對活不出來,大當家的為人我知道&hellip&hellip&rdquo 廖沖大喝:&ldquo快滾,别叫我們又變了心意!&rdquo 眼看着蔡元明踉踉跄跄的跑遠了,宮笠才低聲道:&ldquo我們也該走了,廖兄。

    &rdquo 廖沖道:&ldquo去哪裡?&rdquo 宮笠一指島北的港灣:&ldquo發火箭信号,叫曹五進港來接我們,莫非你還不想回去?&rdquo 遠遠瞅着島頂傾頹了的石堡,廖沖苦笑一聲,點點頭。

     在這一趟遠赴&ldquo飛雲島&rdquo與&ldquo金牛頭府&rdquo的決戰中,宮笠與廖沖等人的收獲并非擊潰了頑強的敵人,也不是目睹了奸仇的遭報,而是因禍得福&mdash&mdash解除了鮑貴财身上那要命的暗疾&ldquo血癞&rdquo!說起來,這尚是多蒙&ldquo鐵罩&rdquo貝九峰那枚蛇形暗器之賜! 貝九峰的這枚蛇形暗器,有個名稱,叫做&ldquo雛龍刺&rdquo,淬有奇毒,是用苗疆一帶的七種毒蛇合其毒液熬煮而成,中人之後,不出十二個時辰後,即可奪命斷魂,霸道無比,然而,這七種毒蛇的毒性綜合起來後的反應,卻正是克制與破除&ldquo血癞&rdquo的最佳良方,在&ldquo以毒攻毒&rdquo的奇妙轉易下,&ldquo雛龍刺&rdquo的劇毒不但沒有傷害到鮑貴财,更以刺上之毒抵消了鮑貴财體内暗蘊之毒&mdash&mdash這樣幸運的變化是宮笠在回&ldquo王鼎山莊&rdquo的途中才意外發覺的,因為,他在延醫為鮑貴财治療之際,竟察覺了鮑貴财原先生于咽喉頸側部位的隐隐紅色圖斑業已消失,頭臉周身時有紫赤兩色血氣在轉換變易,且按一定的時辰分沁出烏黑槳汗,排洩腥臭穢物,人在昏沉中,氣色卻反見清朗,這些,全有如服食&ldquo血癞&rdquo解藥&ldquo蛇藕&rdquo後的情形;當鮑貴财終于醒轉,宮笠更自他連續多日的内外反應上,确定了他的惡疾已經根除了! 這樣的收獲,不但對鮑貴财是莫大的鼓舞及慰藉,對他身邊的每一個人來說,都得到了極度精神與實質上的喜悅,于是,宮笠、廖沖、淩濮等的傷勢便也痊愈得更迅速,更順利了,沿途歸去,幾乎尚未抵達&ldquo玉鼎山莊&rdquo,他們的創傷便差不多全恢複了&hellip&hellip 現在,他們坐在&ldquo玉鼎山莊&rdquo的大廳裡,黃恕言早已經得到通知,率領全莊的人由隐匿處趕了回來,黃恕言個人的興奮自是不在話下,但他的女兒黃媚,與甥女祝小梅的歡欣之情,卻不是他的經驗裡所能确切體會的了;那種深摯的、火熱的、錐心的、魂索夢系的刻骨相思啊&hellip&hellip 廖沖首先告訴祝小梅,他徒弟的惡疾業已幸運破除的事,接着口沫橫飛,有聲有色的開始講述他們如何血戰&ldquo金牛頭府&rdquo的經過,而鮑貴财卻與祝小梅膩在一起,有說不盡的細語輕柔,道不完的離懷别苦。

     淩濮當然也非得幫襯着廖沖加強語氣與強調事實不可。

     宮笠卻與黃媚來到廳外廊邊,兩人并肩仁立,良久無語。

     低沉的,宮笠終于先開了口:&ldquo從回來見着你直到現在,小媚,你還未曾說過一句話。

    &rdquo 側過身來,黃媚的一雙美麗鳳眼裡竟含蘊着晶瑩的淚水,但是,宮笠看得出,也感受得到,黃媚眸中的淚水,并沒有絲毫的慣常所代表的意義,相反的,卻強烈的反映出那種至極的喜悅,亢昂的興奮、無比的激動,以及深刻的感恩情韻,人在喜極之後不是也會哭泣嗎? 宮笠溫柔的一笑,道:&ldquo傻丫頭&hellip&hellip&rdquo 黃媚的聲音帶着微微的顫抖:&ldquo大哥&hellip&hellip我知道你會遵守你的諾言回來,我知道你一定會回來的&hellip&hellip你不會騙我,從開始,直到永久,你都不會騙我,是不?&rdquo 宮笠輕輕的道:&ldquo當然。

    &rdquo 深深吸了口氣,黃媚用撫理鬓發的假動作拭去眼角的淚痕,而她明媚的笑便閃漾在明媚的的眸瞳中了:&ldquo别笑我,大哥,人在負荷不了太多喜悅的時候,也會流淚的,從得到你平安回來的消息,從見到你直到現在,我好高興,好激動,好快樂,我&hellip我簡直不知該怎麼辦好了,這麼多天的憂慮、愁苦,在一刹間被滌除,而又在一刹間塞滿了完全相反的情緒,我&hellip&hellip我的心都被攪亂了&hellip&hellip&rdquo 點了頭,宮笠道:&ldquo我明白,小媚。

    &rdquo 咬咬下唇,黃媚忽然深情的笑了:&ldquo我隻能說,大哥,你回來真好,太好了&hellip&hellip&rdquo 宮笠沉緩的道:&ldquo這已能夠表露你内心蘊藏的許多話,小媚,我也很期望早些回來,活着回來,因為我對你不但有允諾,也有着責任!&rdquo 黃媚深深凝視宮笠,深深的道:&ldquo謝謝你,大哥,謝謝你一直沒有忘記你是連着兩條命走的&hellip&hellip&rdquo 望着黃媚嬌豔玉潤的面龐,望着那雙瑩澈清澄的眼睛,在那眼睛的幽邃處,在靈魄的呼吸裡,宮笠找到了他所要找的&mdash&mdash一赤裸的愛,無盡無絕的依戀&hellip&hellip 黃媚悄細的道:&ldquo你找着&lsquo它&rsquo了?大哥。

    &rdquo 宮笠真摯的道:&ldquo是的,&lsquo它&rsquo在你心底深處。

    &rdquo 坦率的,黃媚道:&ldquo完整嗎?熾熱嗎?純真嗎?強烈嗎? 永恒嗎?專一嗎?&ldquo 宮笠感動的道:&ldquo還有更多,小媚。

    &rdquo 黃媚欣慰的笑了:&ldquo都屬于你,大哥,而且永久不渝。

    &rdquo 忽然間有些沖動&mdash&mdash宮笠極少有過這樣的沖動:&ldquo小媚,不但在内心,讓你的實質也早點屬于我吧。

    &rdquo 黃媚毫不扭捏,甚至十分勇敢的道:&ldquo你明白我,大哥,我和你同樣在期待,在渴盼,或許,更甚于你!&rdquo 宮笠道:&ldquo等一會,就在今天,待我向令尊去說。

    &rdquo 黃媚微垂下目光,柔柔的道:&ldquo我陪你一起。

    &rdquo 頓了頓,宮笠道:&ldquo要聽我講述一下此去&lsquo飛雲島&rsquo的經過?&rdquo 黃媚輕悄的道:&ldquo不,以後聽你講的日子長着,這一刻,大哥,我隻要你。

    &rdquo 于是,默默裡,兩顆心在貼合,血液在交織,魂魄依偎,意識中完全成為一體了&hellip&hellip 大廳裡,突的傳來了黃恕言的捶胸頓足聲:&ldquo&hellip&hellip蠟丸封着的第三張藏寶圖,果就這麼随着孫嘯的死而下落不明了?天啊,前輩,我們為了這筆藏寶,受了多少折磨,經曆了多少苦難,生出多少波折,在耗盡心力之後,那第三張藏寶圖竟然落了個埋葬于萬斛頹石之下的命運&hellip&hellip&rdquo 廖沖,在信心十足的嚷:&ldquo甭嚷,想希望還大着呢,據我盤算,去搬除那堆石塊,再加以寸土尺地的仔細搜查,約莫需要雇用十條雙桅船,千把個人手,再加上&hellip&hellip&rdquo 宮笠與黃媚相視笑了,是的,他們将再不涉入這件&ldquo尋寶&rdquo事件裡,于人間世上,他們已彼此得到了對方,在他們而言,這便是無可比拟的财富了&hellip&hellip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