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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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赤衷耳。

    ”正議論間,趙家人進來禀道:“老爺行囊俱收拾停當。

    ”趙汝愚一向做官清廉,住所并無資蓄,惟有殘書數卷。

    隻帶小童一個,名喚文兒,老仆一人,名叫周成。

    旨意一下,巴不得脫離虎穴,故此收拾起身得快。

    正是:籠雞有食湯鍋近,野雀無糧天地寬。

     卻說趙汝愚就辭别起身。

    挺庵道:“倉卒中小弟未曾備得杯酒奉餞。

    ”喚徐魁吩咐道:“你先到城外去,借一個空閑的庵舍,治酒等候,我同趙老爺就來了。

    ”趙汝愚因平日為人不趨炎附勢,朝中相契的少,此日或有假意來送行的,趙汝愚先吩咐家人,倘有大小官員來送行,俱婉言辭謝,不必通報。

    故此惟梅挺庵與趙汝愚二人,不乘馬轎,攜手同步出城外。

    徐魁接到一個庵内,名叫雲水庵。

    酒肴早巳完備,二人遜位坐下。

    因此處耳目嘈雜,不便談及正務,略把家常世事,閑叙了幾句。

    二人互相酬酢,痛飲一回。

    天色将暮,趙汝愚起身辭謝道:“今日一别,未知何日再得相會,年兄凡事須要相時而動,不可急驟,恐取禍患。

    ”再三叮咛,分手而别。

    有一首《長相思》的詞,單道趙汝愚歸去的意道:青雲志,山水情。

     各人心事不相倫,歸帆江上輕。

     子侯門,仆歡迎。

     今朝閑暇撫瑤琴,落得酒盈樽。

     趙汝愚怡然就道,毫不介意。

    倒是梅挺庵,快快如有所失,直待回首望不見趙汝愚,然後一路忿恨歸家。

    梅公子迎着道:“父親為何這晚回來?”挺庵将罷去情由,送别的事,細細說了一遍。

    梅公子道:“父親主意若何?挺庵道:“我今連夜修本,誓與此賊,勢不兩立。

    ”梅公子道;“父親且須斟酌,趙年伯已去,孤掌難鳴。

    倘此本一上,觸怒奸惡,矯命賈禍,有誰救援?”挺庵拍案說道;“人臣為國為民,當臨難不苟,若望人救援,非所〔謂〕社稷之臣也。

    況人生在世,總有一死,但死或重于泰山,或輕于鴻毛,隻要死得其義,甯敢遑顧身家。

    吾此一舉,七尺之軀,聽命于天矣。

    主意已決,不必再計。

    ”遂進書房,燈下繕寫停當。

    正是:一字一淚詞意切,望得君王悔悟心。

     父子二人,互相捧誦,贊歎不已道:“本内忠奸洞晰,詞意懇切,自然感格聖心,中興之兆,全在此一舉矣。

    ”時聽漏下三鼓,入朝尚早。

    梅公子身子困倦,和衣睡倒榻上。

    挺庵又将細細檢閱一番,亦覺精神疲頓,隐幾假寐。

    但見一人,金幞紅袍,對梅挺庵道:“兄的忠心為國,真可欽敬,但恐無補于國家,當以愚父子為前鑒。

    ”挺庵方要問個詳細,被梅公子喊叫驚醒,卻是南柯一夢。

    挺庵将夢中事述與公子聽了。

    因問你又為何喊叫。

    公子道:“好奇怪,孩兒剛朦胧睡去,隻見四、五個紅袍官長,兩眼淚流,對孩兒若有話說,一時懼怕驚醒。

    據孩兒看來,這必是梅氏祖宗。

    上此奏牍,恐非吉兆。

    ”挺庵望空拜禱。

    大哭道:“嶽武穆,嶽武穆,吾不敢效你之精忠,然梅馥亦不是畏死的。

    倘忠靈不爽,使奸惡伏辜,朝綱複振,則吾之一死,比生豈不勝過萬倍。

    ”又拜道:“祖宗、祖宗,馥雖未嘗建功立業,光耀祖宗,今保佑上此一本,感格天心,乃見祖宗陰靈所護。

    ”拜一回,口中祈禱一回,不覺五更三點時分,即忙端笏入朝,指望面聖痛谏一番。

    誰知事不由人,正值天子有疾,不視朝。

    隻得将本付與接本官送進,歸來候旨不題。

    正是:咫尺龍顔隔九重,良言何得達天聰。

     可憐空抱扶危志,留得忠名千古風。

     卻說那接本官,被韓侂冑一向囑咐,倘有關系的奏章,俱按捺不上。

    那官巴不得奉承他,不拘什麼奏章,俱要開看。

    此日将梅挺庵本揭開一看,大驚道:“此事非同小可,險些兒被聖上見了,大為利害,自當捺起,圖個安靜。

    倘韓大人看見,怎肯幹休。

    這是梅老兒自來惹禍,我落得将去讨好。

    ”正在喃喃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