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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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愈。

    然後再商議到梅老爺任所去化,豈不妙哉。

    ”一頭說,一頭将緣簿開看。

    好像幾句偈詞道:殿前三間精舍,庭前幾朵萱化,不是玉匣未剖,原來金甕堪誇。

     廟宇何愁傾圮,法身從此光華。

     一向沉埋不洩,今朝始出泥沙。

     小和尚誦了一遍道:“不像募緣的口氣。

    ”又細細摹拟一遍道:“咦1奇怪?有些意思。

    ”連忙對園覺說去,道:“師父,梅老爺題寫的緣簿甚是奇怪。

    ”園覺道:“有什麼奇怪?”小和尚道:“是個啞謎,師父請坐起來看。

    ”園覺接過一看,大驚大喜道:“嗄!這是明明說後面三間房,内庭萱花之下藏着銀子,梅老爺看見不取,今日叫我掘來裝佛造殿。

    怪道他前日立在萱花之地,沉吟觀望,原來如此。

    ”且驚且喜。

    頃刻間,病患巳去了一半,就掙紮起來,先叫小和尚将外邊門關閉好了。

    師徒兩個到那處去分開亂草,掘起方磚,果見一壇亮晃晃元寶,光彩耀目。

    喜得園覺滿地打滾。

    小和尚接連翻了四五個筋鬥。

    園覺對天合掌道:“阿彌陀佛I梅老爺原說【不消化得,有,有。

    】原來有在這裡。

    梅老爺當年如此困窮,獨能見利不取,堅忍苦守,所以今日享此大貴。

    我們出家人,為何反被貪嗔障礙,見了銀子就是這等快活起來。

    呸!這是身外之物,我如今為梅老爺點化了。

    ”于是師徒二人把這樁銀子,盡數去重新廟宇,再塑金身,毫不敢私用。

    把梅丞相塑個神像,焚香禮拜。

    師徒兩人苦志修行,後來俱成正覺。

    萬壽禅院至今有碑記,某年月日梅丞相某重建,流永久。

    真個:見利不取宰相度,貪嗔轉念即菩提。

     說那梅丞相榮歸葬親,同着孟将軍,徐指揮入朝謝恩出來,将要去拜望趙汝愚。

    行不多路,隻見馮畏天家裡一個家人,叫做馮興,衙役打扮,劈面在轎前走過。

    梅丞相看得仔細,連忙喚住道:“你是揚州馮相公家的,為甚在這裡?”馮興道:“小的是馮相公家的,隻因相公有變不用在外,投在府堂充役,今大爺來京點着小的跟随到此。

    ”梅丞相道:“我正要問你,你相公為什麼變?”馮興道:“那個按院馬老爺私行到揚州,把相公密拿了去,下了獄。

    登時告我們相公的詞狀不計其數,不多幾日斃于獄了。

    又連累一個叫做範雲臣,一個叫做石秀甫,死倒不死,家産是盡了。

    ”梅丞相道:“還有個小相公好麼?”馮興道:“自老相公一捉時,先吓死了。

    ”梅丞相傷歎了幾聲。

    又問道:“你家主母好麼?”馮興道:“這好在那裡。

    ”丞相道:“耽擱了你,你去罷。

    ”馮興答應一聲去了。

    梅丞相到趙汝愚家拜過,随到李煥文家去拜。

    趙汝愚治席慶賀,暢飲盡歡,各散回衙。

    次日,趙汝愚就擇了完婚吉日,先與孟将軍說知要入贅梅丞相,丞相也不推阻。

    于是兩下整備一應迎娶之事,不必細說。

    但是先做到丞相,然後做親酌世上絕少。

    所謂:未得洞房花燭夜,衣冠先惹禦爐香。

     -路上人人喝采,個個稱揚。

    孟将軍、徐指揮俱戎裝随送,又各帶二十名排軍張燈,十六名吹手,迎送到趙府門首,邀入中堂。

    掌禮傧相,響叮當讀幾句合卺祥詞。

    細樂三奏,數十娉婷女蜂擁着一位高才飽學翰林院小姐出來,雙拜天地,交拜夫妻。

    梅丞相請趙汝愚上坐受禮,趙汝愚再三推辭,互相推遜了一回,行過翁婿之禮。

    引入洞房,花燭合卺。

    外廳筵席盛設,親朋畢集。

    梅丞相坐了新郎之位,孟将軍、徐指揮并諸客,依序而坐,極其歡飲而散。

    人有知其詳細者,稱為絕世奇聞。

    做詩的,編曲的,途歌巷誦,盡是傳說一時之事,以為美聽。

    在下還記得有人贈梅丞相《黃莺兒》曲雲:昔日管園童,小名兒喚木榮,老爺死後全無用。

    歸複梅宗,出征建功,一朝拜相人驚〔頌〕。

    趙家翁東牀選中,主母鳳鸾同。

    又贈小姐雲;名媛出馮門,雙親逝,一念貞。

    閨中學士,虧他■男身女身。

    閨英趙英,招來夫婿渾難認姓,梅生今宵花燭,卻不道卑人。

     筵席散後,四名女使,四名丫環,俱執百花宮燈,導前照後,迎丞相入洞房。

    但見燈燭輝煌,帳帏燦爛,畫鬥高懸,彩色獸爐,空沸茶香。

    參參錯錯櫥頭軸,整整齊齊架上書。

    梅丞相獨自無聊,随手拈一本來看,卻是一本《東萊博議》。

    梅丞相道:“奇哉!這書正合着今日之事。

    呂萊公新婚時所著的。

    ”又掩卷而想道,“小姐為何這咱時還不進來也。

    ” 難道是月朗星稀,今夜斷然不雨,怎禁得天寒地凍,明朝必定成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