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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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聞諸姬産子,不聞元妃生兒。

    獨孤皇後,是一個善妒的人兒,平日王宮的姬人,懷孕産子,她尚要憤憤不平,勸隋主懲戒。

    如今自己的兒子,卻連一接二的報道姬人生子,獨不聞元妃産孩,明明是寵姬疏妻,怎不教滿懷都是醋的獨孤後生憤!每當太子勇入宮見後,必面現怒色。

    本來隋主堅對于太子尚加信任,每使參決政事,時有損益,帝皆納之,是時卻也見而不悅,這無非是獨孤氏的能力有以緻之。

      偏是那年冬至,百官皆到太子宮中稱賀,太子便張樂受賀。

     獨孤後探知了,便進言隋主道:“太子勇率性任意,動多乖張,今日冬至,百官循例進宮,彼乃張樂受賀。

    聖上尚須切戒他一番才好。

    ”隋主當然不快。

    特手繕敕诏下與群臣,此後不得擅賀東宮。

    從此隋主對于太子漸加猜忌,寵愛都消了。

    也是太子勇的晦氣,好好一個元妃,患了心痛的病兒,不到兩天,便即死去。

    獨孤後聞知,還當作太子有意謀害嫡妃,越發不平。

    便隐懷廢嫡的念兒,日使宦官伺察太子短處,俟其有了重大過失,便欲請隋主将他廢去,改為晉王廣為太子。

    原來晉王廣,他早有深心,意圖奪嫡。

    處處沽名釣譽,市恩結納。

    又默察隋主與獨孤後的情性,一味迎合。

    與王妃、蕭妃,日日同居,如膠似漆。

    後宮雖有姬人,若是有孕産兒,便悄悄的瞞過,隻說沒有生養。

    有天隋主堅與獨孤後同臨晉王府第,廣便将後宮美姬盡行藏過。

    隋主與後入内,隻見幾個又老又醜的宮女充當侍役,身上所穿的衣服,全是缦繡不華。

    廣與蕭妃,也是隻服布素。

      一切陳設,更是因陋就簡。

    諸般樂器,一任塵堆垢積,望上去便知道已是久不動用了。

    隋主素性節儉,最恨奢華,今見廣能如此,當然惬意。

    便是獨孤後,見晉王室無美姬,隻有醜婦,與妃又相愛好,自然便是心歡。

    又兼晉王夫婦依依左右,曲盡孝道,早把一雙隋主隋後迷得心滿意足。

    從此夫妻兩人,特愛晉王,異于諸子。

     有時隋主與獨孤後另遣親信左右至晉王府第探視,廣不論來使的貴賤,必與蕭妃親自接入,盛宴款待,殷勤勸酒,更以金珠相饋,臨行又親送出第。

    這般做作,來使回宮報命,哪有不說好話的人兒,一個個異口同聲,都道晉王賢孝。

     隋主與獨孤後,更是心愛晉王。

    隋主又密遣相士來和,暗相諸子,誰為最佳。

     晉王廣早已知消息,便以重禮饋來和。

    越日來和複旨,謂隋主道:“五王之中,惟晉王眉骨隆起,此為大貴的徵,四王不能相及。

    ”隋主也默志于懷。

    隋主又私詢上儀同三司韋鼎道:“諸王誰能當得大任足以嗣立?”偏那韋鼎又是晉王的黨人,便含笑着道:“至尊皇後最愛何人?便使嗣統,餘非臣下所知。

    ”隋主便也含笑不語。

     獨孤後既不悅太子勇,便時在隋主面前微露意旨,欲以晉王立為太子。

    隋主因一時太子無甚大過,心中雖欲立晉王,也還難于發動。

    在這次太子勇死去嫡妃元氏的當子,晉王調鎮揚州,才及半載,便表請入觐。

    隋主與獨孤後正欲見此佳兒,便即有旨允準。

    晉王廣即回都觐見,慎言莊容,端肅安詳。

    對于一般朝臣,更是格外謙和,恭而有禮。

    宮廷内外,莫不同聲稱德。

    到了辭行還鎮的那天,廣入宮别母,見了獨孤皇後,依依膝下,親密非常,談了多時,已是天色垂暮,将要出宮。

    獨孤皇後隻見他欲行又止,欲言不言,另有一番神情,好生詫異,便問他原因。

    廣更是神色慘淡,似有難言的苦衷。

    獨孤皇後便屏退了左右宮女,複低詢何故。

    廣始伏地泣訴道:“臣兒生性愚蠢,向來不知忌諱,一自出鎮廣陵,時常懷念雙親,所以未及二旬,遞即上表請朝。

    原思一見父皇與母後,藉聆慈訓,哪知觸忌了長兄。

    ”獨孤皇後聞廣提及太子勇,便道:“他敢怎麼樣?”廣惶恐道:“他竟疑忌臣兒,謂兒觊觎名器,意欲加害,臣兒因此惶恐。

    念臣兒遠列外藩,東宮日侍左右,脫讒惑見加,皇父容或難辯。

    一旦賜臣尺帛或給杯鸩,臣兒實不知身死何所。

    恐從此一别,便不能再見慈顔了。

    ”晉王言畢,涕淚縱橫,嗚咽不止。

     獨孤皇後好生憐惜,便憤然道:“睍地伐太子楊勇小名卻也荒蕩。

    我替他娶的元氏女,向來身體健全,竟會一旦暴亡,他卻毫不悲傷,反與妖姬雲氏等淫樂。

    我也疑惑元氏被他所害,隻是暫時容忍,未向窮治。

    現在他卻越發狂妄!竟欲加害于你,我尚在世,他已是如此,往後真不堪設想了。

    ”獨孤皇後說到此時,也已泫然泣下。

    廣便佯作勸慰道:“臣兒自是不肖,未能感化長兄,反使母後因此傷感,豈不是增臣兒罪戾!”獨孤皇後沉吟了半晌,始恨恨謂晉王道:“汝盡管放心,還鎮揚州,我自有處置,決不使我兒慘死。

    ”晉王聞言,心頭暗喜。

    惟依舊作了慘容,拜别而去。

    從此獨孤皇後廢嫡的心腸更是堅決。

     不道此時的隋主,卻做了一件風流事兒,險緻多年的伉俪夫妻鬧至決裂。

    正是:閑花野草休沾染,莫忘當年枕上盟。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