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舉火燎天何煌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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件事?快說,快說。

    ” 趙敏微笑道:“又哭又笑,也不怕醜!我早跟你說過,我一時想不起來,甚麼時候想到了,随時會跟你說,隻須你金口一諾,決不違約,那便成了。

    我不會要你去捉天上的月亮,不會叫你去做違背俠義之道的惡事,更不會叫你去死。

    自然也不會叫你去做豬做狗。

    ” 張無忌尋思:“隻要不背俠義之道,那麼不論多大的難題,我也當竭力以赴。

    ”當下慨然道:“趙姑娘,倘若你惠賜靈藥,治好了我俞三伯和殷六叔,但教你有所命,張無忌決不敢辭。

    赴湯蹈火,唯君所使。

    ”趙敏伸出手掌,道:“好,咱們擊掌為誓。

    我給解藥于你。

    治好了你三師伯和六師叔之傷,日後我求你做三件事,隻須不違俠義之道,你務當竭力以赴,決不推辭。

    ”張無忌道:“謹如尊言。

    ”和她手掌輕輕相擊三下。

     趙敏取下鬓邊珠花,道:“現下你肯要我的物事罷?”張無忌生怕她不給解藥,不敢拂逆其意,将珠花接了過來。

    趙敏道:“我可不許你再去送給那個俏丫鬟。

    ”張無忌道:“是。

    ”趙敏笑着退開三步,說道:“解藥立時送到,張教主請了!”長袖一拂,轉身便去。

    玄冥二老牽過馬來,侍候她上馬先行。

    三乘馬蹄聲得得,下山去了。

     趙敏等三人剛轉過山坡,左首大樹後閃出一條漢子,正是神箭八雄中的錢二敗,挽鐵弓,搭長箭,朗聲說道:“我家主人拜上張教主,書信一封,敬請收閱。

    ”說着飕的一聲,将箭射了過來。

    張無忌左手一抄,将箭接在手中,隻見那箭并無箭镞,箭杆上卻綁着一封信。

    張無忌解下一看,信封上寫的是“張教主親啟”,拆開信來,一張素箋上寫着幾行簪花小楷,文曰:“金盒夾層,靈膏久藏。

    珠花中空,内有藥方。

    二物早呈君子左右,何勞憂之深也?唯以微物不足一顧,賜之婢仆,委諸塵土,豈賤妾之所望耶?” 張無忌将這張素箋連讀了三遍,又驚又喜,又是慚愧,忙看那朵珠花,逐顆珍珠試行旋轉,果有一顆能夠轉動,于是将珠子旋下,金鑄花幹中空,藏着一卷白色之物。

    張無忌從懷中取出針刺穴道所用的金針,将那卷物事挑了出來,乃是一張薄紙,上面寫着七蟲為哪七種毒蟲,七花是哪七種毒花,中毒後如何解救,一一書明。

     其實他隻須得知七蟲七花之名,如何解毒,卻不須旁人指點。

    他看解法全無錯誤,心知并非趙敏弄鬼,大喜之下,奔進内院,依法配藥救治。

    果然隻一個多時辰,俞殷二人毒勢便大為減輕,體内麻癢漸止,眼前彩暈消失。

    他再去取出趙敏盛珠花送他的那隻金盒,仔細察看,終于發見了夾層所在,其中滿滿的裝了黑色藥膏,氣息卻是芬芳清涼。

    這一次他不敢再魯莽了,找了一隻狗來,折斷了它一條後腿,挑些藥膏敷在傷處,等到第二日早晨,那狗精神奕奕,絕無中毒象征,傷處更是大見好轉。

     過了三日,俞殷二人體内毒性盡去,于是張無忌将真正的黑玉斷續膏再在兩人四肢上敷塗。

     這一次全無意外。

    那黑玉斷續膏果然功效如神,兩個多月後,殷梨亭雙手已能活動,看來日後不但手足可行動自如,武功也不緻大損。

    隻是俞岱岩殘廢已久,要盡複舊觀,勢所難能,但瞧他傷勢複元的情勢,半載之後,當可在腋下撐兩根拐杖,以杖代足,緩緩行走,雖然仍是殘廢,卻不複是絲毫動彈不得的廢人了。

    張無忌在武當山上這麼一耽擱,派出去的五行旗人衆先後回山,帶回來的訊息令人大為驚訝。

    峨嵋、華山、崆峒、昆侖各派遠征光明頂的人衆,竟無一個回轉本派,江湖上沸沸揚揚,都說魔教勢大,将六大派前赴西域的衆高手一鼓聚殲,然後再分頭攻滅各派。

    少林寺僧衆突然失蹤之事,在武林中已引起了空前未有的大波。

    五行旗各掌旗副使此去幸好均持有張三豐所付的武當派信符,又不洩漏自己身分,否則早已和各派打得落花流水。

    各掌旗副使言道,此刻江湖上衆門派、衆幫會、以及镖行、山寨、船幫、碼頭等等,無不嚴密戒備,生怕明教大舉來襲。

    過了數日,殷天正和殷野王父子也回到武當,報稱天鷹旗已改編完竣,盡數隸屬明教。

    又說東南群雄并起,反元義師此起彼伏,天下已然大亂。

    其時元軍仍是極強,且起事者各自為戰,互相并無呼應聯絡,都是不旋踵即被撲滅。

    當日晚間,張三豐在後殿擺設素筵,替殷天正父子接風。

    席間殷天正說起各地舉義失敗的情由,每一處起義,明教和天鷹教下的弟子均有參與,被元兵或擒或殺,殉難者極衆。

    群豪聽了,盡皆扼腕慨歎。

    楊逍道:“天下百姓苦難方深,人心思變,正是驅除鞑子、還我河山的良機。

    昔年陽教主在世,日夜以興複為念,隻是本教向來行事偏激,百年來和中原武林諸派怨仇相纏,難以攜手抗敵。

    天幸張教主主理教務,和各派怨仇漸解,咱們正好同心協力,共抗胡虜。

    ” 周颠道:“楊左使,你的話聽來似乎不錯。

    可惜都是廢話,近乎放屁一類。

    ”楊逍聽了也不生氣,說道:“還須請周兄指教。

    ”周颠道:“江湖上都說咱們明教殺光了六大派的高手,一聽到‘明教’兩字,人人恨之入骨,甚麼‘同心協力、共抗胡虜’雲雲,說來好聽,卻又如何做起?”楊逍道:“咱們雖然蒙此惡名,但真相總有大白之日,何況張真人可為明證。

    ”周颠笑道:“倘若的确是咱們殺了宋遠橋、滅絕老尼、何太沖他們,張真人還不是給蒙在鼓裡,如何作得準?”鐵冠道人喝道:“周颠,在張真人和教主之前不可胡說八道!”周颠伸了伸舌頭,卻不言語。

    彭瑩玉道:“周兄之言,倒也不是全無道理。

    依貧僧之見,咱們當大會明教各路首領,頒示張教主和武林各派修好之意。

    同時人多眼寬,到底宋大俠、滅絕師太他們到了何處,在大會中也可有個查究。

    ”周颠道:“要查宋大俠他們的下落,那就容易得很,可說不費吹灰之力。

    ”衆人齊道:“怎麼樣?你何不早說?”周颠洋洋得意,喝了一杯酒,說道:“隻須教主去問一聲趙姑娘,少說也就明白了九成。

    我說哪,這些人不是給趙姑娘殺了,便是給她擒了。

    ” 這兩個多月來韋一笑、楊逍、彭瑩玉、說不得等人,曾分頭下山探聽趙敏的來曆和蹤迹,但自那日觀前現身、和張無忌擊掌為誓之後,此人便不知去向,連她手下所有人衆,也個個無影無蹤,找不着半點痕迹。

    群豪諸多猜測,均料想她和朝廷有關,但除此之外,再也尋不着甚麼線索了。

    此時聽周颠如此說,衆人都道:“你這才是廢話!要是尋得着那姓趙的女子,咱們不會着落在她身上打聽嗎?” 周颠笑道:“你們當然尋不着。

    教主卻不用尋找,自會見着。

    教主還欠着她三件事沒辦,難道這位如此厲害的小姐,就此罷了不成?嘿,嘿!這位姑娘花容月貌,可是我一想到她便渾身寒毛直豎,害怕得發抖。

    ”衆人聽着都笑了起來,但想想也确是實情。

    張無忌歎道:“我隻盼她快些出三個難題,我盡力辦了,就此了結此事,否則終日挂在心上,不知她會出甚麼古怪花樣。

    彭大師适才建議,本教召集各路首領一會,此事倒是可行,各位意下如何?”群豪均道:“甚是。

    在武當山上空等,終究不是辦法。

    ”楊逍道:“教主,你說在何處聚會最好?”張無忌略一沉吟,說道:“本人今日忝代教主,常自想起本教兩位人物的恩情。

    一是蝶谷醫仙胡青牛先生,他老人家已死于金花婆婆之手。

    另一位是常遇春大哥,不知他此刻身在何處。

    我想,本教這次大會,便在淮北蝴蝶谷中舉行。

    ”周颠拍手道:“甚好,甚好!這個‘見死不救’,昔年我每日裡跟他鬥口,人倒也不算壞,隻是有些陰陽怪氣,與楊左使有異曲同工之妙。

    他見死不救,自己死時也無人救他,正是報應。

    我周颠倒要去他墓前磕上幾個響頭。

    ”當下群豪各無異議,言明三個多月後的八月中秋,明教各路首領,齊集淮北蝴蝶谷胡青牛故居聚會。

    次日清晨,五行旗和天鷹旗下各掌職信使,分頭自武當山出發,傳下教主号令:諸路教衆,凡香主以上者除留下副手于當地主理教務外,概于八月中秋前趕到淮北蝴蝶谷,參見新教主。

    其時距中秋日子尚遠,張無忌見俞岱岩和殷梨亭尚未痊可,深恐傷勢有甚反複,以緻功虧一篑,因此暫留武當山照料俞殷二人,暇時則向張三豐請教太極拳劍的武學。

    韋一笑、彭瑩玉、說不得諸人,仍是各處遊行,探聽趙敏一幹人的下落。

    楊逍奉教主之命留在武當,但為紀曉芙之事,對殷梨亭深感慚愧,平日閉門讀書,輕易不離室門一步。

    如此過了兩月有餘,這日午後,張無忌來到楊逍房中,商量來日蝴蝶谷大會,有哪幾件大事要向教衆交代。

    他以年輕識淺,忽當重任,常自有戰戰兢兢之意,唯懼不克負荷,誤了大事,楊逍深通教務,因此張無忌要他留在身邊,随時咨詢。

    兩人談了一會,張無忌順手取過楊逍案頭的書來,見封面寫着“明教流傳中土記”七個字的題簽,下面注着“弟子光明左使楊逍恭撰”一行小字。

    張無忌道:“楊左使,你文武全才,真乃本教的棟梁。

    ”楊逍謝道:“多謝教主嘉獎。

    ”張無忌翻開書來,但見小楷恭錄,事事旁征博引。

    書中載得明白,明教源出波斯,本名摩尼教,于唐武後延載元年傳入中土,其時波斯人拂多誕持明教“三宗經”來朝,中國人始習此教經典。

    唐大曆三年六月二十九日,長安洛陽建明教寺院“大雲光明寺”。

    此後太原、荊州、揚州、洪州、越州等重鎮,均建有大雲光明寺。

    至會昌三年,朝廷下令殺明教徒,明教勢力大衰。

    自此之後,明教便成為犯禁的秘密教會,曆朝均受官府摧殘。

    明教為圖生存,行事不免詭秘,終于摩尼教這個“摩”字,被人改為“魔”字,世人遂稱之為魔教。

    張無忌讀到此處,不禁長歎,說道:“楊左使,本教教旨原是去惡行善,和釋道并無大異,何以自唐代以來,曆朝均受慘酷屠戮?”楊逍道:“釋家雖說普渡衆生,但僧衆出家,各持清修,不理世務。

    道家亦然。

    本教則聚集鄉民,不論是誰有甚危難困苦,諸教衆一齊出力相助。

    官府欺壓良民,甚麼時候能少了?甚麼地方能少了?一遇到有人被官府冤屈欺壓,本教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