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剝極而複參九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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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嫁你。

    但是我很喜歡聽你剛才跟我說過的話。

    你别惱我,有空的時候,便想我一會兒。

    ”這幾句話說得很溫柔,很甜蜜。

    張無忌忍不住心中一酸。

    隻聽得班淑娴嘶啞着嗓子道:“我們已如你所願,讓你跟這人見面一次。

    你也當言而有信,将那人的下落說了出來。

    ”那村女道:“好!我知道那人曾經藏在他的家裡。

    ”說着伸手向武烈一指。

    武烈臉色微變,哼了一聲,喝道:“瞎說八道!”衛璧怒道:“快老老實實說出來,你殺我表妹,到底是受了何人指使?”張無忌這一驚當真非同小可,顫聲道:“殺了朱……朱九真姑娘?”衛璧瞪了他一眼,惡狠狠的道:“你也知道朱九真姑娘?”張無忌道:“雪嶺雙姝大名鼎鼎,誰沒聽見過?”武青嬰嘴角邊掠過一絲笑意,向那村女大聲道:“喂,你到底是受了誰的指使?”那村女道:“指使我來殺朱長齡的,是昆侖派何太沖夫婦,峨嵋派的滅絕師太。

    ”武烈大喝:“你妄想挑撥離間,又有何用?”呼的一掌,向那村女拍去。

    他這一喝威風凜凜,掌随聲出,掌力隻激得地下雪花飛舞。

    那村女閃身避過,身法甚是奇幻。

    張無忌心下一片混亂:“她……她當真是武林中人。

    她去殺了朱九真,那自是為了我。

    我說受了朱姑娘的騙,被她所養的惡犬咬得遍體鱗傷,我可沒要她去殺人啊。

    我隻道她因為相貌變醜,家事變故,以緻脾氣古怪,哪知竟是動不動便殺人。

    ”衛璧和武青嬰各持長劍左右夾擊,那村女東閃西竄,盡隻避開武烈雄渾的掌力,突然間纖腰一扭,轉到了武青嬰身側,拍的一聲,打了她一記耳光,左手探處,已搶過了她手中長劍。

    武烈和衛璧大罵,雙雙來救。

    那村女長劍顫動,叫聲:“着!”已在武青嬰的臉上劃了一條血痕。

    武青嬰一聲驚呼,向後便倒,其實她受傷甚輕,但她愛惜容貌,隻覺臉上刺痛,便已心驚膽戰。

    武烈左手揮掌向那村女按去。

    那村女斜身閃避,叮當一響,手中長劍和衛璧的長劍相交。

    就在此時,武烈右手食指顫動,已點中了她左腿外側的“伏兔”、“風市”兩穴。

    那村女輕哼一聲,立足不定,倒在張無忌身上,但覺全身暖洋洋地,半點力氣也使不出來,便是想擡一根手指,也宛似有千斤之重。

    武青嬰舉起長劍,恨恨的道:“醜丫頭,我卻不讓你痛痛快快的死,隻斬斷你兩手兩腿,讓你在這裡喂狼。

    ”揮劍便向那村女的右臂砍落。

    武烈道:“且慢!”伸手在女兒手腕上一帶,将她這一劍引開了,對那村女道:“你說出指使你的人來,便給你一個痛快的。

    否則的話,哼哼!我瞧你斷了四肢,在雪地裡滾來滾去,也不大好受罷。

    ” 那村女微笑道:“你既定要我說,我也無法再瞞了。

    朱九真姑娘要嫁給一個男子,另外一個美貌姑娘也要嫁這人,那個美貌姑娘便給了我五百兩銀子,要我去殺了朱九真。

    這件事我本要嚴守秘密……”她還待說下去,武青嬰已氣得花容失色,手腕直送,挺劍往那村女心窩刺去。

     那村女鑒貌辨色,早猜到了武青嬰和衛璧、朱九真三人之間尴尬情形。

    她如此激怒武青嬰,正是要她爽爽快快的将自己一劍刺死,但見青光閃動,長劍已到心口。

    突然之間,一物無聲無息的飛來,在劍上一撞。

    呼的一聲響,長劍飛了出去,直飛出十餘丈外方才落地。

    黑暗中誰也沒看清楚武青嬰的兵刃如何脫手,但這劍以如此勁道飛出,便是要她自己用力投擲,也決計無法做到,顯然那村女已到了強援。

    六人一驚之下,都退了幾步,回頭察看。

    四下裡地勢開闊,并無山石叢林可以藏身,一眼望出去半個人影也無,六人面面相觑,驚疑不定。

    武烈低聲問道:“青兒,怎麼啦?”武青嬰道:“似乎是甚麼極厲害的暗器,将我的劍震飛了。

    ”武烈遊目四顧,确是不見有人,哼了一聲,道:“便是這丫頭弄鬼。

    ”心中暗暗奇怪:“她明明已中了我的一陽指,怎地尚能有能力震飛青兒長劍?這丫頭的武功當真邪門。

    ”踏步上前,舉掌往那村女左肩拍去。

    這一掌運勁雄猛,要拍碎她的肩骨,使她武功全失,再由女兒來稱心擺弄。

     眼看那村女便要肩骨粉碎,蓦地裡她左掌翻将上來,雙掌相交,武烈胸口一熱,但覺對方的掌力猶似狂風怒潮般湧至,實是勢不可當,“啊”的一聲大叫,身子已然飛起,砰的一響,摔了出去。

    總算他武功了得,背脊一着地立即躍起,但胸腹間熱血翻湧,頭暈眼花,身子剛站直,待欲調勻氣息,晃了一晃,終于又俯身跌倒。

     衛璧和武青嬰大驚,急忙搶上扶起。

    忽聽得何太沖道:“讓他多躺一會!”武青嬰回過頭來,怒道:“你說甚麼?”心想:“爹爹受了敵人暗算,你卻幸災樂禍,反來譏嘲。

    ”何太沖道:“氣血翻湧,靜卧從容。

    ”衛璧登時省悟,道:“是!”輕輕将師父放回地下。

    何太沖和班淑娴對望一眼,大為詫異,他們都和那村女動過手,覺得她招術精妙,果有過人之處,然内力卻是平平,可是适才和武烈對這一掌,明明是以世所罕有的内功将他震倒,委實令人大惑不解。

     那村女心中,卻更是詫異萬分。

    她被武烈點倒後,倒在張無忌懷中動彈不得,眼看武青嬰揮劍刺來,突然飛來一物,震開長劍,跟着忽有一股火炭般的熱氣透入自己兩腿,在“伏兔”和“風市”兩穴上一沖,登時将被封的穴道解開了。

    她全身一震,低頭看時,隻見張無忌雙手握住自己兩腳足踝,熱氣源源不絕的從“懸鐘穴”中湧入體内。

    這當兒變化快極,未及細思,武烈的一掌已拍下來。

    她随手抵禦,本是拚着手腕折斷,勝于肩骨被他拍得粉碎,哪知雙掌相交之下,武烈竟給自己一掌擊出丈許。

    她一愕之下,心道:“難道這醜八怪鄉巴佬,竟是個武功深不可測的大高手?” 何太沖心存忌憚,不願和她比拚掌力,拔劍出鞘,說道:“我領教領教姑娘的劍法。

    ”那村女笑道:“我沒劍啊!”衛璧道:“好,我借給你!”提起長劍,劍尖對準那村女胸口,用力擲出。

    那村女伸手一抄,接在手裡,笑道:“你武功太差,刺我不死!”何太沖是一派掌門,不肯占小輩的便宜,說道:“你進招罷,我讓你三招再還手!”那村女長劍刺出,徑取中宮。

    何太沖怒哼一聲,低聲道:“小輩無禮!”舉劍便封。

    卻聽得喀喇一響,雙劍一齊震斷。

    何太沖臉色大變,身形晃處,已自退開半丈。

    那村女暗叫:“可惜,可惜!”原來張無忌将九陽神功傳到她體内,但她不會發揮神功的威力,結果雙劍齊斷,若能運力攻敵,那麼折斷的隻是對手兵刃,她手中長劍卻可完好無恙。

    班淑娴大奇,低聲道:“怎麼啦?”何太沖手臂兀自酸麻,苦笑道:“邪門!”班淑娴拔出長劍,寒着臉道:“我再領教。

    ”那村女雙手一攤,意示無劍可用。

    班淑娴指着掉在十餘丈之外武青嬰的那把長劍,喝道:“去撿來使!”那村女不敢離開張無忌之手,隻得揚一揚手中半截斷劍,笑道:“就是這把斷劍,也可以了!”班淑娴大怒,心道:“死丫頭如此托大,輕視于我。

    ”她卻不似何太沖般要處處保持前輩高人身分,長劍回處,疾刺那村女的頭頸。

    那村女舉斷劍擋架,班淑娴劍法輕靈之極、早已改削她的左肩。

    那村女忙翻劍相護。

    班淑娴又斜刺她右脅,接連八劍,勢若飄風,始終不與那村女的斷劍相碰,隻是發揮自己劍法所長,不令對方有施展内力之機。

    那村女左支右绌,登時疊遇兇險。

    她的劍法本來就遠不及班淑娴,再加上手中隻有半截斷劍,雙足又不敢移動,變成了隻守不攻。

    又拆數招,班淑娴劍尖閃處,嗤的一聲,在那村女左臂上劃了一道口子;昆侖派劍法一劍得手,不容敵人更有半分喘息之機,随勢着着進逼,那村女“啊”的一聲,肩頭又中了一劍。

    那村女叫道:“喂,你再不幫我,眼睜睜瞧着我給人殺了麼?”班淑娴退後兩步,橫劍當胸,四下一看,卻不見有人,當下長劍顫動,劍尖上抖出朵朵寒梅,又向那村女攻去。

    那村女疾舞斷劍,連擋三劍,對方劍招來得奇快,她卻也擋得迅捷無倫,這當兒眼明手快,當真是招招間不容發。

    班淑娴贊道:“死丫頭,手下倒快!”那村女不肯吃虧,回罵道:“死婆娘,你手下也不慢啊。

    ”但班淑娴是劍術上的大名家,數十年的修為,口中說話,手下絲毫沒有閑着。

    那村女終究不過十七八歲年紀,雖然得遇名師,但豈能學得到班淑娴好整以暇的風範?這一說話微微分心,但覺手腕上一疼,半截斷劍已然脫手飛出。

    那村女“啊”的一聲驚呼,班淑娴第二劍已刺向她的脅下。

    丁敏君一直在旁袖手觀戰,這時看出便宜,不及拔劍,一招“推窗望月”,雙掌便向那村女背上擊去,同時武青嬰也縱身而起,飛腿直踢那村女右腰。

    那村女隻吓得一顆心幾欲從腔子中跳了出來,但覺全身炙熱,如堕火窖,随手伸指在班淑娴的長劍上一彈,便在此時,背心中掌,腰間被踢。

    卻聽得“啊喲”“哎唷”兩聲慘叫,丁敏君和武青嬰一齊向後摔出,班淑娴手中也隻剩下半截斷劍。

     原來張無忌見情勢危急,霎時間将全身真氣急速送入那村女的體内。

    他所修習的九陽神功已有三四成功力,威力當真不小,于是班淑娴的長劍、丁敏君的雙手腕骨、武青嬰的右足趾骨,一一分别折斷。

    何太沖、武烈、衛璧三人目瞪口呆,一時都怔住了。

    班淑娴将半截斷劍往地下一抛,恨恨的道:“走罷,丢人現眼還不夠?”向丈夫怒目而視,一肚皮怨氣,盡數要發洩在他身上。

    何太沖道:“是!”兩人并肩奔出,片刻之間,已奔得老遠,昆侖派輕功之佳妙,确是武林一絕。

    至于班淑娴回家如何整治何太沖出氣,是罰跪頂劍,或是另有昆侖派怪招,自非外人所知。

    衛璧一手扶着師父,一手扶了師妹,慢慢走開。

    他三人極怕那村女乘勝追擊,可是又不能如何太沖夫婦這般飛馳遠去,每一步中都擔着一份心事。

     丁敏君雙手腕骨斷折,腿足卻是無傷,咬緊牙關,獨自離去。

     那村女得意之極哈哈大笑,說道:“醜八怪!你……”突然間一口氣接不上來,暈了過去。

    原來張無忌眼見六個對頭分别離去,當即縮手,放脫她的足踝。

    充塞在那村女體内的一股九陽真氣蓦地洩去,她便如全身虛脫,四肢百骸再無分毫力氣。

    張無忌一驚之下,便即領會,雙手拇指輕輕按住她眉頭盡處的“絲竹空穴”,微運神功,那村女這才慢慢醒轉。

    她睜開眼來,見自己躺在張無忌的懷裡,他正笑嘻嘻的望着自己,不覺大羞,急躍而起,似笑非笑的向他瞪了一會,突然伸手抓住他左耳用力一扭,罵道:“醜八怪,你騙人!你有一身厲害武功,怎不跟我說?”張無忌痛叫:“哎喲!你幹甚麼?”那村女哈哈笑道:“誰叫你騙人?”張無忌道:“我幾時騙你了,你沒跟我說你會武功,我也沒跟你說我會武功。

    ”那村女道:“好,便饒了你這一遭。

    适才多承你助我一臂之力,将功折罪,我也不來追究了。

    你的腿能走路了嗎?”張無忌道:“還不能。

    ”那村女歎道:“總算好心有好報,若不是我記挂着你,要再來瞧你一次,你也不能救我。

    ”頓了一頓,又道:“早知你本事比我強得多,我也不用替你去殺朱九真那鬼丫頭了。

    ”張無忌臉一沉,道:“我本來沒叫你去殺她啊。

    ”那村女道:“啊喲,啊喲!原來你心中還是放不下這個美麗的姑娘,倒是我不好,害了你的意中人。

    ”張無忌道:“朱姑娘不是我的意中人,她再美麗,也不跟我相幹。

    ”那村女奇道:“咦!這可奇了,那麼她害得你這樣慘,我殺了她給你出氣,難道不好嗎?” 張無忌淡淡的道:“害過我的人很多,要一個個都去殺了出氣,也殺不盡這許多。

    何況,有些人存心害我,其實他們也是很可憐的。

    好比朱姑娘,她整日價提心吊膽,生怕她表哥不和她好,擔心他娶了武姑娘為妻。

    像她這樣,做人又有甚麼快活?”那村女怒道:“你是譏刺我麼?”張無忌一呆,沒想到說着朱九真時,無意中觸犯了眼前這位姑娘之忌,忙道:“不,不。

    我是說各人有各人的不幸。

    别人對不起你,你就去殺了他,那很不好。

    ”那村女笑道:“你學武功如果不是為了殺人,那學來做甚麼?”張無忌沉吟道:“學好了武功,壞人如來加害,我們便可抵擋了。

    ”那村女道:“佩服,佩服!原來你是個正人君子,大大的好人!”張無忌呆呆的瞧着她,總覺對這位姑娘的舉止神情,自己感到說不出的親切,說不出的熟悉。

    那村女下颚一揚,問道:“你瞧甚麼?”張無忌道:“我媽媽常笑我爸爸是濫好人,軟心腸的書生。

    她說話時的口吻模樣,就像你這時候一樣。

    ”那村女臉上一紅,斥道:“呸!又來占我便宜,說我像你媽媽,你自己就像你爸爸了!”她雖出言斥責,眼光中卻孕含笑意。

    張無忌急道:“老天爺在上,我若有心占你便宜,教我天誅地滅。

    ”那村女道:“口頭上占一句便宜,也沒甚麼大不了,又用得着賭咒發誓?”剛說到此處,忽聽得東北角上有人清嘯一聲,嘯聲明亮悠長,是女子的聲音。

    跟着近處有人作嘯相應,正是尚未走遠的丁敏君。

    她随即停步不走。

     那村女臉色微變,低聲道:“峨嵋派又有人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