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青翼出沒一笑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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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的足迹,勒馬注視。

    峨嵋大弟子靜玄師太拂塵一舉,數十名弟子分從埋伏處躍出,将乘者團團圍住。

    張無忌探首張望,隻見共有四騎馬,乘者均穿白袍,袍上繡着一個紅色火焰。

    四人陡見中伏,齊聲呐喊,拔出兵刃,便往東北角上突圍。

    靜玄師太大叫:“是魔教的妖人,一個也不可放走!”峨嵋派雖然人多,卻不以衆攻寡。

    兩名女弟子、兩名男弟子遵從靜玄師太呼喝号令,分别上前堵截。

    魔教的四人手持彎刀,出手甚是悍狠。

    但峨嵋派這次前來西域的弟子皆是派中英萃,個個武藝精強,鬥不七八合,三名魔教徒衆分别中劍,從馬上摔了下來。

    餘下那人卻厲害得多,砍傷了一名峨嵋男弟子的左肩,奪路而走,縱馬奔出數丈。

    峨嵋派排行第三的靜虛師太叫道:“下來!”步法迅捷,欺到那人肯後,拂塵揮出,卷他左腿。

    那人回刀擋架,靜虛拂塵突然變招,刷的一聲,正好打在他的後腦。

    這一招擊中要害,拂塵中蘊蓄深厚内力,那人登時倒撞下馬。

    不料那人極是剽悍,身受重傷之下,竟圖與敵人同歸于盡,張開雙臂,疾向靜虛撲來。

    靜虛側身閃開,一拂塵又擊在他的胸口。

    便在此時,挂在那人坐騎項頸的籠子中忽有三隻白鴿振翅飛起。

    靜玄叫道:“玩甚麼古怪?”衣袖一抖,三枚鐵蓮子分向三鴿射去。

    兩鴿應手而落。

    第三枚鐵蓮子卻被躺在地下的一名白袍客打出暗器撞歪了準頭。

    一隻白鴿沖入雲端。

    峨嵋諸弟子暗器紛出,卻再也打它不着,眼見那鴿投東北方去了。

    靜玄左手一擺,男弟子拉起四名白袍客,站在她面前。

    自攻敵以至射鴿、擒人,滅絕師太始終冷冷的負手旁觀。

    張無忌心想:“她親自對蛛兒動手,那是對蛛兒十分看重了,想是因丁敏君雙腕震斷之故。

    這老尼若要攔下那隻白鴿,隻一舉手之勞,有何難處?可是她偏生不理,任由衆弟子自行處理。

    ”想起當年靜玄帶同紀曉芙等人上武當山向太師父祝壽,隐然與昆侖、崆峒諸派掌門人分庭抗禮,這些峨嵋派的大弟子顯然在江湖上都已頗有名望,任誰都能獨當一面,處分大事,對付魔教中的幾名徒衆,自不能再由滅絕師太出手,靜玄、靜虛親自動手,已然将對方的身分擡高了。

    一名女弟子拾起地上兩頭打死了的白鴿,從鴿腿上的小筒中取出一個紙卷,呈給靜玄。

    靜玄打開一看,說道:“師父,魔教已知咱們圍剿光明頂,這信是向天鷹教告急的。

    ”她再看另一個紙卷,道:“一模一樣。

    可惜有一頭鴿兒漏網。

    ”滅絕師太冷冷的道:“有甚麼可惜?群魔聚會,一舉而殲,豈不痛快?省得咱們東奔西走的四處搜尋。

    ”靜玄道:“是!”張無忌聽到“向天鷹教告急”這幾個字,心下一怔:“天鷹教教主是我外公,不知他老人家會不會來?哼,你這老尼如此傲慢自大,卻未必是我外公的對手。

    ”他本來想乘機救了蛛兒逃走,這時好戲當前,卻要瞧瞧熱鬧,不想便走了。

    靜玄向四名白袍人喝問:“你們還邀了甚麼人手?如何得知我六派圍剿魔教的消息?” 四個白袍人仰天慘笑,突然間一起撲倒在地,一動也不動了。

    衆人吃了一驚。

    兩名男弟子俯身一看,但看四人臉上各露詭異笑容,均已氣絕,驚叫:“師姐,四個人都死了!”靜玄怒道:“妖人服毒自盡,這毒藥倒是厲害得緊,發作得這麼快。

    ”靜虛道:“搜身。

    ”四名男弟子應道:“是!”便要分别往屍體的衣袋中搜查。

     周芷若忽道:“衆位師兄小心,提防袋中藏有毒物。

    ”四名男弟子一怔,取兵刃去挑屍體的衣袋,隻見袋中蠕蠕而動,每人衣袋中各藏着兩條極毒小蛇,若是伸手入袋,立時便會給毒蛇咬中。

    衆弟子臉上變色,人人斥罵魔教徒衆行事毒辣。

    滅絕師太冷冷的道:“咱們從中土西來,今日首次和魔教徒衆周旋。

    這四人不過是無名小卒,已然如此陰毒,魔教中的主腦人物,卻又如何?”她哼了一聲,又道:“靜虛年紀不小了,處事這等草率,還不及芷若細心。

    ”靜虛滿臉通紅,躬身領責。

    張無忌心中,卻盡在思量靜玄所說“六派圍剿魔教”這六個字:“六派?六派?我武當派在不在内?”二更時分,忽聽得叮鈴、叮鈴的駝鈴聲響,有一頭駱駝遠遠奔來。

    衆人本已睡倒,聽了一齊驚醒。

    駱駝聲本從西南方響來,但片刻間便自南而北,響到了西北方。

    随即轉而趨東,鈴聲竟又在東北方出現。

    如此忽東忽西,行同鬼魅。

    衆人相顧愕然,均想不論那駱駝的腳程如何迅速,決不能一會兒在東,一會兒在西,聽聲音卻又絕不是數人分處四方,先後振鈴。

    過了一會兒,駝鈴聲自近而遠,越響越輕,陡然之間,東南方鈴聲大振,竟似那駱駝像飛鳥般飛了過去。

    峨嵋派諸人從未來過大漠,聽這鈴聲如此怪異,人人都暗暗驚懼。

    滅絕師太朗聲道:“是何方高手,便請現身相見,這般裝神弄鬼,成何體統?”話聲遠遠傳送出去。

    她說了這句話後,鈴聲便此斷絕,似乎鈴聲的主人怕上了她,不敢再弄玄虛。

    第二日白天平安無事。

    到得晚上二更時分,駝鈴聲又作,忽遠忽近,忽東忽西,滅絕師太又再斥責,這一次駝鈴卻對她毫不理會,一會兒輕,一會兒響,有時似乎是那駱駝怒馳而至,但蓦然地裡卻又悄然而去,吵得人人頭昏腦脹。

    張無忌和蛛兒相視而笑,雖然不明白這鈴聲如何響得這般怪異,但定知是魔教中的高手所為,這般攪得峨嵋衆人束手無策,六神不安,倒也好笑。

     滅絕師太手一揮,衆弟子躺下睡倒,不再去理會鈴聲。

    這鈴聲響了一陣,雖然花樣百出,但峨嵋衆人不加理睬,似乎自己覺得無趣,突然間在正北方大響數下,就此寂然無聲,看來滅絕師太這“見怪不怪,其怪自敗”的法子,倒也頗具靈效。

    次晨衆人收拾衣毯,起身欲行,兩名男弟子突然不約而同的一聲驚呼。

    隻見身旁有一人躺着,呼呼大睡。

    這人自頭至腳,都用一塊污穢的毯子裹着,不露出半點身體,屁股翹得老高,鼾聲大作。

    峨嵋派餘人也随即驚覺,昨夜各人輪班守夜,如何竟會不知有人混了進來?滅絕師太何等功夫,便是風吹草動,花飛葉落,也逃不過她的耳目,怎地人群中突然多了一人,直到此時才見?各人又驚又愧,早有兩人手挺長劍,走到那人身旁,喝道:“是誰,弄甚麼鬼?” 那人仍是呼呼打鼾,不理不睬。

    一名男弟子伸出長劍,挑起毯子,隻見毯子底下赫然是個身披青條子白色長袍的男子,伏在沙裡,睡得正酣。

    靜虛心知這人膽敢如此,定然大有來頭,走上一步,說道:“閣下是誰?來此何事?”那人鼻鼾聲更響,簡直便如打雷一般,靜虛見這人如此無禮,心下大怒,揮動拂塵,刷的一下,便朝那人高高翹起的臀部打去。

     猛聽得呼的一聲,靜虛師太手中的那柄拂塵,不知如何,竟爾筆直的向空中飛去,直飛上十餘丈高,衆人不自禁的擡頭觀看。

    滅絕師太叫道:“靜虛,留神!”話聲甫落,隻見那身穿青條袍子的男子已在數丈之外,正自飛步疾奔,靜虛卻被他橫抱在雙臂之中。

    靜玄和另一名年長女弟子蘇夢清各挺兵刃,提氣追去。

    可是那人身法之快,直是匪夷所思,眼見萬萬追趕不上。

    滅絕師太一聲清嘯,手執倚天寶劍,随後趕去。

    峨嵋掌門的身手果真與衆不同,瞬息間已越過靜玄、蘇夢清兩人,青光閃處,挺劍向那人背上刺出。

    但那人奔得快極,這一劍差了尺許,沒能刺中。

    那人雖抱着靜虛,但奔行之速,絲毫不遜于滅絕師太。

    他似乎有意炫耀功夫,竟不遠走,便繞着衆人急兜圈子。

    滅絕師太連刺數劍,始終刺不到他身上。

    隻聽得拍的一響,靜虛的拂塵才落下地來。

    這時靜玄和蘇夢清也停了腳步,各人凝神屏息,望着數十丈外那兩大高手的追逐。

    此處雖是沙漠,但兩人急奔飛跑,塵沙卻不飛揚。

    峨嵋衆弟子見靜虛被那人擒住,便似死了一般,一動也不動,無不心驚。

    各人有心向前攔截,但想以師父的威名,怎能自己拾奪不下,卻要門人弟子相助?這以衆欺寡的名聲傳了出去,豈不被江湖上好漢恥笑?各人提心吊膽,卻誰也不敢向前,隻盼師父奔快一步,一劍便刺入那怪容的後心。

    片刻之間,那人和滅絕師太已繞了三個大圈,眼見滅絕師太隻須多跨一步,劍尖便能傷敵,但總是差了這麼一步。

    那人雖然起步在先,滅絕師太是自後趕上,可是那人手中抱着一人,多了百來斤的重量,這番輕功較量就算打成平手,無論如何也是滅絕師太輸了一籌。

     待奔到第四個圈子時,那人突然回身,雙手送出,将靜虛向滅絕師太擲來。

    滅絕師太隻覺狂風撲面,這一擲之力勢不可當,忙氣凝雙足,使個“千斤墜”功夫,輕輕将靜虛接住。

    那人哈哈長笑,說道:“六大門派圍剿光明頂,隻怕沒這麼容易罷!”說着向北疾馳。

    他初時和滅絕師太追逐時腳下塵沙不驚,這時卻踢得黃沙飛揚,一路滾滾而北,聲勢威猛,宛如一條數十丈的大黃龍,登時将他背影遮住了。

    峨嵋衆弟子湧向師父身旁,隻見滅絕師太臉色鐵青,一語不發。

    蘇夢清突然失聲驚呼:“靜虛師姐……”但見靜虛臉如黃蠟,喉頭有個傷口,已然氣絕。

    傷口血肉模糊,卻齒痕宛然,竟是給那怪人咬死的。

    衆女弟子都大哭起來。

    滅絕師太大喝:“哭甚麼?把她埋了。

    ”衆人立止哭聲,就地将靜虛的屍身掩埋立墓。

     靜玄躬身道:“師父,這妖人是誰?咱們當牢記在心,好為師妹報仇。

    ”滅絕師太冷冷的道:“此人吸人頸血,殘忍狠毒,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