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章 七俠聚會樂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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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瞧不到了。

    殷素素怎肯死心,隻是疾追。

    她不再想到這元兵既能掌傷俞蓮舟,自己便算追上了,也決非他的敵手,心中隻是一個念頭道:“便是性命不保,也要将無忌奪回。

    ”俞蓮舟低聲道:“快叫弟妹回來,從長……從長計議。

    ”張翠山挺起長矛,刺死了身前的兩名元兵,問道:“傷得怎樣?”俞蓮舟道:“不礙事,先……先将弟妹叫回來要緊。

    ”張翠山生怕剩下來的元兵之中尚有好手在内,自己一走開,他們便過來向俞蓮舟下手,當下四下裡追逐,一個個的盡數搠死,這才拉住一匹馬來,上馬向西追去。

     趕出數裡,隻見殷素素兀自狂奔,但腳步蹒跚,顯已筋疲力盡,張翠山俯身将她抱上馬鞍。

    殷素素手指前面,哭道:“不見了,追不到啦,追不到啦。

    ”雙眼一翻,暈了過去。

    張翠山終是挂念俞蓮舟的安危,心道:“該當先顧二哥,再顧無忌。

    ”勒轉馬頭,奔了回來,見俞蓮舟正閉目打坐,調勻氣息。

    過了一會,殷素素悠悠醒轉,叫道:“無忌,無忌!”俞蓮舟慘白的臉色也漸漸紅潤,睜開眼來,低聲道:“好厲害的掌力!”張翠山聽師兄開口說話,知道生命已然無礙,這才放心,但仍是不敢跟他言語。

    俞蓮舟緩緩站起身來,低聲道:“無影無蹤了罷?”殷素素哭道:“二伯,怎……怎麼是好?”俞蓮舟道:“你放心,無忌沒事。

    這人武功高得很,決不會傷害小孩。

    ”殷素素道:“可是……可是他擄了無忌去啦。

    ”俞蓮舟點了點頭,左手扶着張翠山肩頭,閉目沉思,隔了好一會,睜眼說道:“我想不出那人是何門派,咱們上山去問師父。

    ”殷素素大急,說道:“二伯,怎生想個法兒,先行奪回無忌才是。

    那人是何門派,不妨日後再問。

    ”俞蓮舟搖了搖頭。

    張翠山道:“素素,眼下二哥身受重傷,那人武功又如此高強,咱們便尋到了他,也是無可奈何。

    ”殷素素急道:“難道便……便罷了不成?”張翠山道:“不用咱們去尋他,他自會來尋咱們。

    ”殷素素原甚聰明,隻因愛子被擄這才驚惶失措,這時一怔之下,已然明白。

    那元兵武功如此了得,連俞蓮舟也給他一掌震傷,自然是假扮的。

    他打傷俞蓮舟後,若要取他夫婦二人性命絕非難事,但隻将無忌擄去,用意自在逼問謝遜的下落。

    當時張翠山長矛随手一撞,那人便假裝昏暈,其時三人誰也沒留心他的身形相貌,此刻回想起來,那人依稀是滿腮虬須,和尋常的元兵也沒甚麼分别。

     當下張翠山将師兄抱上馬背,自己拉着馬缰,三騎馬緩緩而行。

    到了安陸,找一家小客店歇了。

    張翠山吩咐店伴送來飯菜後,就此閉門不出,生怕遇上元兵,又生事端。

    他三人在途中殺死了這十餘名元兵後,料知大隊元兵過得數日便會來大舉殘殺劫掠,報複洩忿,附近百姓不知将有多少遭殃。

    但當時遇到這等不平之事,在勢又不能袖手不顧。

    這正是亡國之慘,莽莽神州,人人均在劫難之中。

    俞蓮舟潛運内力,在周身六道流轉療傷。

    張翠山坐在一旁守護。

    殷素素倚在椅上,卻又怎睡得着?到得中夜,俞蓮舟站起身來,在室中緩緩走了三轉,舒展筋骨,說道:“五弟,我一生之中,除了恩師之外,從未遇到過如此高手。

    ”殷素素終是記挂愛兒,說道:“他擄去無忌,定是要逼問義兄的下落,不知無忌肯不肯說。

    ”張翠山昂然道:“無忌倘若說了出來,還能是我們的孩兒麼?”殷素素道:“對!他一定不會說的。

    ”突然之間,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張翠山忙問:“怎麼啦?”殷素素哽咽道:“無忌不說,那惡賊……那惡賊定會逼他打他,說不定還會用……用毒刑。

    ” 俞蓮舟歎了口氣。

    張翠山道:“玉不琢,不成器,讓這孩子經曆些艱難困苦,未必沒有好處。

    ”他話是這麼說,但想到愛子此時不免宛轉呻吟,正在忍受極大的痛楚,又是不勝悲憤憐惜。

    然而倘若他這時正平平安安的睡着呢?那定已将謝遜的下落說了出來,如此忘恩負義,卻比挨受毒刑又壞得多。

    張翠山心想:“甯可他即刻死了,也勝于做無義小人。

    ”轉眼望了妻子一眼,隻見她目光中流露出哀苦乞憐的神色,蓦地一驚:“那惡賊倘若趕來,以無忌的性命相脅,說不定素素便要屈服。

    ”說道:“二哥,你好些了麼?” 他師兄弟自幼同門學藝,一句話一個眼色之間,往往便可心意相通。

    俞蓮舟一瞧他夫婦二人的神色,已明白張翠山的用意,說道:“好,咱們連夜趕路。

    ” 三人乘黑繞道,盡揀荒僻小路而行。

    三人最害怕的,倒不是那人追來下手殺了自己,而是怕他在自己眼前,将諸般慘酷手段加于無忌之身。

    如此朝宿宵行,差幸一路無事。

    但殷素素心懸愛子,山中夜騎,又受了風露,忽然生起病來。

    張翠山雇了兩輛騾車,讓俞蓮舟和殷素素分别乘坐,自己騎馬在旁護送。

    這日過了襄陽,到太平店鎮上一家客店投宿。

     張翠山安頓好了師兄,正要回自己房去,忽然一條漢子掀開門簾,闖進房來。

    這漢子身穿青布短衫褲,手提馬鞭,打扮似是個趕腳的車夫。

    他向俞張二人瞪了一眼,冷笑一聲,轉身便走。

    張翠山知他不懷好意,心下惱他無禮,眼見那漢子摔下門簾蕩向身前,左手抓住門簾,暗運内勁,向外送出。

    門簾的下擺飛了起來,拍的一聲,結結實實打在他背心。

    那漢子身子一晃,跌了個狗吃屎,爬起身來,喝道:“武當派的小賊,死到臨頭,還逞兇!”口中這般說,腳下卻不敢有絲毫停留,徑往外走,但步履踉跄,适才吃門簾這麼一擊,受創竟是不輕。

    俞蓮舟瞧在眼裡,并不說話。

    到得傍晚,張翠山道:“二哥,咱們動身罷!”俞蓮舟道:“不,今晚不走,明天一早再走。

    ”張翠山微一轉念,已明白了他的心意,登時豪氣勃發,說道:“不錯!此處離本山已不過兩日之程,咱師兄弟再不濟,也不能堕了師門的威風。

    在武當山腳下,兀自朝宿晚行的趕路避人,那算甚麼話?”俞蓮舟微笑道:“反正行藏已露,且瞧瞧武當派的弟子如何死到臨頭。

    ”當下兩人一起走到張翠山房中,并肩坐在炕上,閉目打坐。

    這一晚紙窗之外,屋頂之上,總有七八人來來去去的窺伺,但再也不敢進房滋擾了。

    殷素素昏昏沉沉的睡着。

    俞張二人也不去理會屋外敵人。

     次日用過早飯後動身。

    俞蓮舟坐在騾車之中,叫車夫去了車廂的四壁,四邊空蕩蕩的,便于觀看。

     隻走出太平店鎮甸數裡,便有三乘馬自東追了上來,跟在騾車之後,相距十餘丈,不即不離的蹑着。

    再走數裡,隻見前面四名騎者候在道旁,待俞蓮舟一行過去,四乘馬便跟在後面。

    數裡之後,又有四乘馬加入,前後已共有十一人。

    趕車的驚慌起來,悄聲對張翠山道:“客官,這些人路道不正,遮莫是強人?須得小心在意。

    ”張翠山點了點頭。

    在中午打尖之處,又多了六人,這些人打扮各不相同,有的衣飾富麗,有的卻似販夫走卒,但人人身上均帶兵刃。

    一幹人隻聲不出,聽不出口音,但大都身材瘦小、膚色黝黑,似乎來自南方。

    到得午後,已增到二十一人。

    有幾個大膽的縱馬逼近,到距騾車兩三丈處這才勒馬不前。

    俞蓮舟在車中隻管閉目養神,正眼也不瞧他們一下。

     傍晚時分,迎面兩乘馬奔了下來。

    當先乘者是個長須老者,空着雙手。

    第二騎的乘者卻是個豔裝少婦,左手提着一對雙刀。

    兩騎馬停在大道正中,擋住了去路。

    張翠山強抑怒氣,在馬背上抱拳說道:“武當山俞二、張五這廂有禮,請問老爺子尊姓大名。

    ”那老者皮笑肉不笑的說道:“金毛獅王謝遜在哪裡?你隻須說了出來,我們決不跟武當弟子為難。

    ”張翠山道:“此事在下不敢作主,須得先向師尊請示。

    那老者道:”俞二受傷,張五落單。

    你孤身一人,不是我們這許多人的敵手。

    “說着伸手腰間,取出一對判官筆來。

    判官筆的筆尖鑄作蛇頭之形。

     張翠山外号“銀鈎鐵劃”,右手使判官筆,于武林中使判官筆的點穴名家無一不知,一見這對蛇頭雙筆,心中一凜。

    他當年曾聽師父說過,高麗有一派使判官筆的,筆頭鑄作蛇形,其招數和點穴手法和中土大不相同,大抵是取蛇毒的陰柔毒辣之性,招術滑溜狠惡,這一派叫做“青龍派”,派中出名的高手隻記得姓泉,名字叫甚麼卻連師父也不知道,于是抱拳說道:“前輩是高麗青龍派的麼?不知跟泉老爺子如何稱呼?”那老者微微一驚,心想:“瞧你也不過三十來歲年紀,卻恁地見識廣博,竟知道我的來曆。

    ”這老者便是高麗青龍派的掌門人,名叫泉建男,是嶺南“三江幫”幫主卑詞厚禮的從高麗聘請而來。

    他到中土未久,從未出過手,想不到一露面便給張翠山識破,當下蛇頭雙筆一擺,說道:“老夫便是泉建男。

    ”張翠山道:“高麗青龍派跟中土武林向無交往,不知武當派如何得罪了泉老英雄,還請明示。

    ”泉建男又是皮笑肉不笑的臉上肌肉一動,說道:“老夫跟閣下無冤無仇,我們高麗人也知道中原有個武當派,武當七俠是行俠仗義的好男子。

    老夫隻請問閣下一句話:金毛獅王謝遜躲在哪裡?”他這番話雖不算無禮,但詞鋒咄咄逼人,同時判官筆這麼一擺,跟在騾車之後的人衆便四下分散,團團圍了上來,顯是若不明言謝遜的下落,便隻有動武之一途。

    張翠山道:“倘若在下不願說呢?”泉建男道:“張五俠武藝了得,我們人數雖多,自量也留你不住。

    但俞二俠身上負傷,尊夫人正在病中,我們有此良機,隻好乘人之危,要将兩位留下。

    張五俠自己就請便罷。

    ”他說中國話咬字不準,聲音尖銳,聽來倍加刺耳。

    張五俠聽他說得這般無恥,“乘人之危”四個字自己先說了出來,說道:“好,既是如此,在下便領教領教高麗武學的高招。

    倘若泉老英雄讓得在下一招半式,那便如何?”泉建男笑道:“如果我輸了,大夥兒便一擁而上,我們可不講究甚麼單打獨鬥那一套。

    倘若武當派人多,你們也可倚多為勝啊。

    從前中國隋炀帝、唐太宗、唐高宗侵我高麗,哪次不是以數十萬大軍攻我數萬兵馬?自來相鬥,總是人多的占便宜。

    ”張翠山心知今日之事多說無益,若能将他擒住作為要脅,當可逼得他手下人衆不敢侵犯二哥和素素,于是身形一起,輕飄飄的落下馬背,左足着地,左手已握住爛銀虎頭鈎,右手握着镔鐵判官筆,說道:“你是客人,請進招罷!”他原來的判官筆十年前失落于大海之中,現在手中這枝在兵器鋪中新購未久,尺寸分量雖不甚就手,卻也可将就用得。

     泉建男也躍下馬來,雙筆互擊,铮的一聲,右筆虛點,左筆尚未遞出,身子已繞到張翠山側方。

    張翠山尋思:“今日我是為義兄的安危而戰,素素跟我夫婦一體,她和義兄也有金蘭之誼,為他喪命,那也罷了。

    但二哥跟義兄不相識,若為了義兄而使二哥蒙受恥辱,那可萬萬不該。

    ”見泉建男右手蛇頭筆點到,伸鈎一格,手上隻使了二成力。

    鈎筆相交,他身子微微一晃。

    泉建男大喜,心想:“三江幫那批人把武當七俠吹上了天去,卻也不過如此。

    想是中原武人要面子,将本國人士說得加倍厲害些。

    ”當下左手筆跟着三招遞出。

    張翠山左支右绌,勉力擋架,便還得一鈎一筆,也是虛軟乏勁。

    泉建男心想今日将武當七俠中的張五俠收拾下來,這番來到中土可說一戰成名,當下雙筆飛舞,招招向張翠山的要害點去。

    張翠山将門戶守得極是嚴密,凝神細看對方的招數,但見他出招輕靈,筆上頗有韌力,所點穴道偏重下三路及背心,和中土各派點穴名手的武功果然大不相同。

    再鬥一陣,見他左手判官筆所點,都是背心自“靈台穴”以下的各穴,自靈台、至陽、筋縮、中樞、脊中、懸樞、命門、陽關、腰俞、以至尾闾骨處的長強穴;右手判官筆所點,則是腰腿上各穴,自五樞、維道、環跳、風市、中渎以至小腿上的陽陵穴。

    張翠山心下了然,他左手筆專點“督脈諸穴”,右手筆專點“足少陽膽經諸穴”,看似繁複,其實大有理路可尋,暗想:“當年師父曾說,高麗青龍派的點穴功夫專走偏門,雖然狠辣,并不足畏。

    今日一見,果是如此。

    ”他一摸清對方招式,銀鈎鐵筆雖然上下揮舞,其實裝模作樣,隻須護住督脈諸穴及足少陽膽經諸穴,其餘身上穴道,不必理會。

     泉建男愈鬥精神愈長,大聲吆喝,威風凜凜。

    張翠山心道:“憑着這點兒武功,居然也到武當山腳下來撒野!”突然間左手銀鈎使招“龍”字訣中的一鈎,嗤的一響,鈎中了泉建男右腿的風市穴。

    泉建男“啊”的一聲,右腿跪地。

    張翠山右手筆電光石火般連連顫動,自他靈台穴一路順勢直下,使的是“鋒”字訣中最後一筆的一直,便如書法中的顫筆,至陽、筋縮、中樞、脊中……至長強、在他“督脈”的每一處穴道上都點了一下。

    這一筆下來,疾如星火,氣吞牛鬥,泉建男哪裡還能動彈?這一筆所點各穴,正是他畢生所鑽研的諸處穴道,暗想:“罷了,罷了!對方縱是泥塑木雕,我也不能一口氣連點他十處穴道。

    我便要做他徒弟也差得遠了。

    ” 張翠山銀鈎鈎尖指住泉建男咽喉,喝道:“各位且請退開!在下請泉老英雄送到武當山腳下,便解他穴道放還!”心想這些人看來都是他的屬下,定當心有所忌,就此退開。

    豈知那豔裝少婦舉起雙刀,叫道:“并肩子齊上,把騾車扣了。

    ”張翠山喝道:“誰敢上來,我先将這人斃了!”那少婦冷笑一聲,叫道:“大夥兒上啊!”縱馬舞刀沖上,竟絲毫沒将泉建男放在心上。

    原來這少婦是三江幫中的一名舵主,他們這次大舉出動,用意在劫持俞蓮舟和殷素素,逼問謝遜的下落。

    泉建男不過是三江幫的客卿,既不能為本幫效力,則死于敵手,也無足惜。

    張翠山吃了一驚,看來便是殺了泉建男仍是無濟于事,隻見六七名漢子搶到殷素素車前,六七名漢子搶到俞蓮舟車前,隻有少數幾人和那少婦圍住了自己,正沒做理會處,俞蓮舟忽然朗聲道:“六弟,出來把這些人收拾了罷!”張翠山一愕:“二哥擺空城計麼?”忽聽得半空中一聲清嘯,一人叫道:“是!五哥,你好啊,想煞小弟了。

    ”數丈外的一株大樹上縱落一條人影,長劍顫動,走向前來,正是六俠殷梨亭到了。

    張翠山喜出望外,大叫:“六弟,你好!”三江幫中早分出數人上前截攔,隻聽得啊喲啊喲、叮叮當當之聲不絕,每人手腕的“神門”穴上一一中劍,一一撒下兵刃。

    這“神門穴”在手掌後銳骨之端,中劍之後,手掌再也使不出半點力道。

    殷梨亭不疾不徐的漫步揚長而來,遇有敵人上前阻擋,他長劍一顫,嗆啷一聲,便有一件兵刃落地。

    那少婦回身喝道:“你是武當……”嗆啷、嗆啷兩聲,她雙手各執一刀,雙刀落地時便有兩下聲響。

     張翠山大喜,說道:“師父的‘神門十三劍’創制成功了。

    ”原來這“神十三劍”共有一十三記招數,每記招式各不相同,但所刺之處,全是敵人手腕的“神門穴”。

    張翠山十年前離武當之時,張三豐甫有此意,和弟子們商量過幾次,但許多艱難之處并未想通。

    此時殷梨亭使将出來,三江幫的硬手竟沒人能抵擋得一招。

    張翠山隻看得心曠神怡,但見殷梨亭每一劍剌出,無不精妙絕論,隻使了五六記招式,“神門十三劍”尚未使到一半,三江幫幫衆已有十餘人手腕中劍,撤下了兵刃。

    那少婦叫道:“散水,散水!松人啊!”幫衆有的騎馬逃走,有的不及上馬,便此轉身急奔。

    張翠山拍開泉建男身上穴道,拾起蛇頭雙筆,插在他腰間。

    泉建男滿面羞慚,落荒而去,竟不和三江幫幫衆同行。

     殷梨亭還劍入鞘,緊緊握住了張翠山的手,喜道:“五哥,我想得你好苦!”張翠山笑道:“六弟,你長高了。

    ”他二人分别之時,殷梨亭還隻十八歲,十年不見,已自瘦瘦小小的少年變為長身玉立的青年。

    當下張翠山攜着殷梨亭的手,去和妻子相見。

    殷素素病得沉重,點頭笑了笑,低聲叫了聲:“六弟!”殷梨亭笑道:“五嫂也姓殷,那好極了,不但是我嫂子,還是我姊姊。

    ”張翠山道:“究是二哥了得。

    你躲在那大樹之上,我一直不知,二哥卻早瞧見了。

    ” 殷梨亭當下說起趕來應援的情由。

     原來四俠張松溪下山采辦師父百歲大壽應用的物事,見到兩名江湖人物鬼鬼祟祟,路道不正,心下起疑:“我武當派威震天下,難道還有甚麼大膽之徒到我武當山來捋虎須?”于是暗中蹑着,偷聽兩人說話,才知張翠山從海外歸來,已和二哥俞蓮舟會合,“三江幫”和“五鳳刀”都想截攔,逼問謝遜的下落。

    張松溪大喜過望,匆匆回山,其時山上隻殷梨亭一人,兩人便分頭赴援,均想:有俞二、張五在一起,那些小小的幫會門派徒然自取其辱,怎能奈何得他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