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宋通鑒長編紀事本末卷第一百四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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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宗皇帝 誅六賊 宣和七年十二月甲子,太學生陳東等伏阙上書,乞誅蔡京、王黼、童貫、梁師成、李邦彥、朱勔六賊,曰:『臣等聞自古帝王之盛,莫盛于堯舜,而堯舜之盛,莫大于賞善罰惡。

    堯之時有八元、八恺,而未暇用;有四兇,而未暇去。

    非不知其可用可去也,意謂我将倦于勤,必以天下授舜,特留以遺之,使大明誅賞,以示天下爾。

    故《傳》曰:「舜有大功二十。

    」而為天子,天下頌之,至今不息。

    臣竊謂在道君皇帝時,非無賢材如八元、八恺而未用者,亦非無奸臣賊子如四兇而未去者,道君皇帝亦非不知之,特留以遺陛下。

    臣竊為陛下計,莫若先誅所謂奸臣賊子如四兇者,則天下皆曉然知陛下好惡所在,而賢材如八元、八恺者,可舉而用矣。

    陛下欲知奸臣賊子如四兇者乎?曰蔡京,曰王黼,曰童貫,曰梁師成,曰李邦彥,曰朱勔是也。

    臣等謹案:蔡京罪惡最大,崇甯初,道君皇帝方恭默聽斷,起京散地,置之宰司。

    京天資兇悖,專權跋扈,首為亂階,陷害忠良,進用險佞,引置子孫,盡居要途。

    變亂祖宗法度,快其私心;竊弄朝廷爵賞,固其黨與。

    蠹竭國用,殘暴生民,交結宦官,姑息堂吏,盤根錯節,牢不可解。

    京乃偃蹇迫肆,無複忌憚也。

    包藏禍心,實有異志。

    有識之士,比之王莽。

    所幸宗廟之靈、社稷之福,道君皇帝聰明睿智,洞照其衷,奸計數露,弗得竊發。

    使京若輔少主,其篡奪複何疑者?此非特臣等知之,天下共知之。

    臣等聞陳瓘、任伯雨、何昌言、江公望皆曾論京奸狀,故數人者一斥不複再用,至有飲恨而死者,天下冤之。

    緣京用事,奸人并進。

    王黼相繼為相,位至公傅,騁柔曼之容,肆俳優之行,欺君罔上,蠹國害民,無所不至。

    假應奉之名,置局私家,四方珍貢,盡入黼室,自奉之餘,始以進禦。

    賣官鬻爵,貪饕無厭,奸贓狼籍,搢紳不齒。

    觀其所為,大抵效京。

    朔方之釁,黼實啟之,貫實佐之。

    貫因京助,遂握兵權,至為太師封王,左右指使,官至承宣,阍卒、庖人,防、團是任。

    自古宦官之盛,未有其比。

    然貫實庸缪,初無智謀,每一出師,必數十萬,必數十萬,随軍金帛。

    動億萬計。

    比其還歸,金失大半,金帛所餘,盡歸私帑。

    臣等聞諸邊人,貫之用兵不明,賞罰不公,身冒矢石,未必獲賞,而親随先及。

    夫以師之耳目,在大将旗鼓,進退從之,勝負系焉。

    貫自去敵常數百裡,是緻将不先敵,士不用命,屢見敗衂,挫辱國威。

    士卒陷亡,不以實奏,所獲首級,增數上聞,祖宗軍政,壞亂掃地,而又貪功冒賞,不察事機,朔方之兵,遂緻輕舉。

    敗我國盟,失我鄰好。

    今日之事,咎将誰執?貫之所恃有梁師成,實聯婚姻,以相救援。

    師成之惡,抑不可言。

    外示恭謹,中存險詐,假忠行佞,藉賢濟奸,盜我儒名,高自标榜,要立名号,衆稱「隐相」。

    欲攬國家大柄盡歸諸己,欲使天下士夫盡出其門,正人端士,往往望風疾避,亦有不幸遭其點汙者。

    一時苟賤無恥之人,争往從之,旋緻顯位。

    王黼之進,實賴師成。

    師成與黼,如貫與京,内外相應,捷若影響。

    黼為相臣,專秉國政,奉行師成之意而已,不聞天子之命也。

    朝廷執政、侍從、天下監司、郡守,往往師成門生,蔡京父子,奉之不暇。

    至如去歲,道君皇帝一日相二人,師成自謂皆出己意,聞者駭恨不已。

    夫論相者,天子之職也。

    宦官招權,以為己力,浸淫不已,事必有大于此者,可勝寒心?頃歲李邦彥根括民田,按行河北、京東、京西,威赫三路,所至出郡,倨坐黃堂,使監司、郡守列侍其傍,而列侍之輩,鹹藉彥以進,不敢辄違。

    臣等聞常有詣道君皇帝論列此事者,師成時适在側,抗聲言曰:「王人古在諸侯之上!」使其人不得盡言。

    彥之兇焰,由此益熾。

    奪民常産,重斂租課,官吏稍有違忤,即誡監司捃摭佗故,無辜送獄,士大夫往往憤恚而死。

    三路百姓破家流蕩,愁怨溢路。

    去年京東、河北正以租錢,及燕山免夫之征,剝克太甚,盜賊四起,正如兩浙曩時青溪之寇,實由朱勔父子漁奪東南之民,怨結數路,方臘一呼,四境響應,屠割州縣數十,殺戮吏民,動億萬計,天下騷然,彌歲不已,皆勔父子所緻,生靈何辜?按:勔父子皆曾犯徒杖脊,始因暗事蔡京,寅緣交結閹寺,遂緻超顯。

    招權怙勢,氣焰可炙,出入禁闼無時,而衛士莫敢呵止;侵移内帑無數,而有司不得會計。

    其所請錢,号為收買花石進奉之物,其實盡以入己,自初至今,不知其幾千萬數。

    父子每以幹當公事為名,多破官舟,往來淮浙,興販百端,擾動數路,蔑視官吏,僅同奴仆。

    所貢物色,盡取于民,徹民屋廬,削民冢茔,幽冥受禍,所在皆然,甚者深山大澤,窮岸斷谷,江湖危險,人迹所不可到之地,苟有一花一石,必作成福,逼脅州縣,期于必取。

    間有不可力緻,而官吏申白者,辄大怒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