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時機成熟
關燈
小
中
大
一天的心理&hellip&hellip
對年屆五十的成人而言，十年隻不過是人生的五分之一；但是對一個年僅十五歲的孩子而言，十年計劃卻占了其人生的三分之二。
（這孩子真是個精于計劃人生的武将！） 想到自己的兒子竟是這麼一位曠世奇才，輝宗不禁覺得人生真是奇妙。
（或許這樣才是正确的吧？像我這種&ldquo過了今天，不知明天&rdquo的生活方式，永遠都隻能像無根的蓬草般随風漂流，惶惶然不知所終&hellip&hellip） &ldquo你已經決定三年後出兵攻打蘆名？&rdquo &ldquo是的。
在讨伐蘆名之餘，我還計劃攻打相馬、豬苗代、大内及田山。
我認為，光是去除枝葉而不斷其主幹的作法，隻是徒然浪費時間罷了。
&rdquo &ldquo話雖如此，但是做起來可沒那麼容易啊！如果無法順利将其讨平，則一切的計劃都将化為泡影。
&rdquo 說到這裡，輝宗又突然想起藤次郎方才所說的話。
&ldquo對了！你知道如何鼓舞士氣嗎？&rdquo &ldquo孩兒明白。
事實上，隻要解開&lsquo人類究竟為何？&rsquo的謎底，自然能夠掌握策動、支使他人的要領。
&rdquo 藤次郎又再度發表了令人匪夷所思的談話。
（人類究竟為何呢？&hellip&hellip） 雖然這不是輕易就能了解的道理，但隻要能夠解開這個謎題，則取得天下絕非難事。
如果要兒子把解開謎底的秘訣告訴自己&hellip&hellip轉念至此，輝宗忍不住面紅耳赤地搔着頭。
&ldquo嗯，那就行了。
&rdquo 輝宗很快地轉移話題： &ldquo你可以從實戰經驗中學到很多道理，不過，我堅持至少要挑選三千名兵力跟随在你左右。
在一萬五千名士兵當中挑選三千人&hellip&hellip如此一來你就可以從容指揮、調度，并充份了解人心。
噢，天色已晚，我想愛姬一定正在等你，你快回房休息吧！&rdquo 對身為父親的輝宗而言，世上再也沒有比這更令他覺得難堪的了。
初次臨陣的政宗，居然表現得比久經陣仗的父親還要冷靜，不但精心籌劃家中的大小事宜，而且活用六韬三略的道理，仔細地訂定十年計劃： （我應該為他的表現感到高興呢？還是為他的脫離常軌而予以斥責？） &ldquo基信，這到底是怎麼回事？&rdquo 待政宗走出房門，輝宗突然扭曲着臉龐詢問一向被他視為心腹的遠藤基信。
三 從這個時候開始，藤次郎政宗即充份發揮&ldquo機用&rdquo的才能，但是并未因此而感到驕傲。
其師虎哉禅師曾經提出一個問題，要他自己去尋找答案。
這個問題乍聽之下非常簡單，但愈是深入思考，愈是覺得深奧、迷惘，可說是名副其實的&ldquo人生一大事&rdquo。
&ldquo你很快就要上戰場了。
&rdquo 禅師若無其事地倒茶給來到資福寺的政宗，并且說道： &ldquo一到戰場，你必定會看到很多有關生死的問題。
有些人勇敢地面對死亡，有些人卻害怕死亡；有些人忘卻生死而敢于犯上，也有人在面臨被斬時陷于狂亂狀态；有些人會心悅誠服地聽從指揮，有些人則一旦發現即将戰敗，就倉惶自隊伍中逃走。
因此我要請問殿下，你到底是為自己而活？還是為他人而活？&rdquo &ldquo為自己而活，還是為他人而活&hellip&hellip？&rdquo &ldquo是的！這是解開人類生死之謎的關鍵&hellip&hellip你可以等到凱旋歸來時再回答我。
&rdquo &ldquo這個嘛&hellip&hellip&rdquo 政宗原想立刻回答，但是話臨到嘴邊，卻一時為之語塞。
（人類到底是為了什麼而來到世上呢？） 一想到這個問題，他突然覺得無從答起。
為自己而活&hellip&hellip這是每一個人都有的現實感覺。
但是，人真的是為自己而活嗎？一旦深入探讨這個問題，則往往隻會增添内心的迷惘。
因為誰也無法肯定，人類是不是真的隻為自己而活。
那麼，為他人而活又如何呢？&hellip&hellip人的生命是由天地孕育而成，然後再經祖父、父母代代延續下來，因此說自己是為他人而活亦不為過&hellip&hellip雖然這種論調似乎言之成理，但是仔細想來，卻不能令人完全信服。
人類到底為何而活？人類生存的目的是什麼？該如何活才是正确的呢？在回答這些疑問之前，首先必須解開&ldquo人類到底是什麼？&rdquo這個根本問題。
（那麼，人類到底是什麼呢？） 雖說戰場上的經曆也許可以回答這個問題，但如果不能心懷虔誠的話，則依然得不到任何解答。
到了三月二十九日臨出兵前往闆谷嶺之際，政宗很快地面臨考驗。
在政宗所率領的三千人當中，負責帶領中軍的立花外記突然來到他的面前，臉色顯得十分凝重。
&ldquo殿下，我有事與你商量。
&rdquo 當隊伍來到桑折梁州的八幡社境内時，政宗下令所有人馬在櫻花樹下稍事休息。
這時，外記來到政宗的桌前。
&ldquo你有什麼難言之隐嗎？如果現在不想說的話，那麼不妨先休息一下，仔細地思考之後再告訴我。
&rdquo （政宗殿下真是心細如麻，居然知道我不能作戰。
） 想到這裡，年逾四十的立花外記慌忙搖手說道： &ldquo沒什麼重要的事！隻是我自十四歲起，就跟随先祖馳騁戰場不下數十次，自認表現得還算英勇，如今不知何故卻突然覺得畏縮。
&rdquo &ldquo哦？你覺得畏縮？&rdquo &ldquo是的！在越過闆谷嶺時，我看到穿梭在花叢中的鳥兒、聽到黃莺悅耳的歌聲，彷佛天籁般地令人陶醉。
噢，原來春天已經到了。
但是，在我這麼想的刹那間，我突然感覺背脊一片冰涼。
仔細想想，在我一生當中，從來不曾好好觀賞過春天的景色&hellip&hellip有的隻是不斷地殺人、被殺、怨人、被怨，過去不覺得這有什麼，但如今卻覺得有如置身在地獄一般&hellip&hellip每思及于此，我的雙膝總會忍不住微微顫抖、内心波濤洶湧&hellip&hellip如果就這樣上戰場的話，勢必會影響全軍的士氣。
更何況，今年是家祖父第十七個忌辰，同時也是家父的第十三個忌辰，我希望自己不要步上他們的後塵&hellip&hellip這就是令我膽怯的原因&hellip&hellip由于我在戰場上會成為他人的困擾，因此希望殿下允許我離開部隊，平平靜靜地度過晚年。
&rdquo 政宗若有所思地凝視着外記。
（這又是另一種典型的人&hellip&hellip） 他假裝若無其事地說道： &ldquo我了解你的想法，也體會得出你渴望獲得休息的心情。
&rdquo 他深深地颔首為禮，然後拔起腰間的短箭，利用箭頭在軍扇上寫了一首歌謠： 舍棄欣賞春光之孤雁， 尋找無花之巷裡。
此時正是風光明媚的春天，一眼望去，春色盡收眼底。
到處散落的櫻花，映着主仆的身影，卻顯得十分凄涼。
（既然外記的心意已決，我也不能勉強他！） 政宗想道。
的确，每到春天就必須上陣殺敵，從來不能靜下來好好觀賞春色的生活，确實令人覺得厭煩；但是，在當今的日本，要找一個沒有戰争污染的地方談何容易呢？明知如此，卻還是依戀着春天&hellip&hellip這就是人性的表現。
（讓他早日休息吧！&hellip&hellip） 問題是，戰争并非隻發生在奧羽之地啊！如果想要迎接真正的春天，那麼就非得作戰不可。
&ldquo好吧！你好好保重。
&rdquo 政宗在軍扇上署名，然後把它遞給外記。
當外記看到扇上的詞句時，雙肩突然微微顫抖，眼裡則布滿了恐懼，臉色也在刹時變得異常蒼白。
&ldquo怎麼啦？外記！&rdquo &ldquo老臣深感惶恐！&rdquo &ldquo為什麼要感到惶恐呢？你可以走了啊！&rdquo &ldquo請原諒我吧！殿下。
這并不是我真心所想要的。
我隻考慮到自己的問題，卻完全忽略了殿下的雄心壯志&hellip&hellip舍棄了有花的世界而憧憬無花的巷裡&hellip&hellip微臣真是罪該萬死，懇請殿下允許我以死謝罪。
&rdquo &ldquo等等、等等，外記！&rdquo 政宗連忙起身奪去外記手中的刀。
在奪刀的瞬間，政宗自己也感到茫然了。
&ldquo千萬不可在此切腹自盡！你放心地休息一陣子吧！我完全了解你的想法。
&rdquo 話一出口，連他自己也吓了一跳。
自己是否真的了解外記的想法呢？或許太過了解了吧！總之，佩刀被奪的外記突然跪在政宗面前，像孩子般地哭了起來。
（唉！人類真是非常敏感&hellip&hellip） &ldquo請讓我死吧！我是這麼一個不忠、不義之人&hellip&hellip&rdquo &ldquo不要再說了！如果你真的想死，那麼就和我一起并肩作戰，不要死在這兒。
&rdquo 政宗自己也很想哭，但是在戰場上怎能哭泣呢？ &ldquo好了，我們繼續前進！外記跟着我，大家都跟着我吧！&rdquo 于是衆人又繼續朝着大森城前進。
四 對初次臨陣的藤次郎政宗而言，戰場經驗能夠讓他實地學習到用兵的機用。
在實戰方面，叔父留守政景的能力比父親輝宗更強，然而政景卻因為沒有好的軍師提供策略，以緻造成許多無謂的犧牲。
所幸跟随在政宗身旁的片倉小十郎景綱，對于應該進攻何處都已成竹在胸，同時為了預防不測，他總是十分細心地準備兩種不同的策略以供選擇。
小次郎甚至還準備好萬一為敵軍所敗時誘敵的陷阱。
他的策略是，假裝不敵而倉惶逃走，如此即可解除敵方的警戒，進而達到誘敵深入的目的。
同為初次臨陣的伊達藤五郎成實，是個不知恐懼為何物的勇士。
當他發現敵軍的蹤影時，總是會習慣性地閉上眼睛，然後摩拳擦掌一番，而下一瞬間便像箭似地沖向敵人的陣營裡。
&ldquo&hellip&hellip藤五郎，為什麼要閉上眼睛呢？難道你害怕敵人？&rdquo 對于政宗的質疑，藤五郎毫不遲疑地答道： &ldquo&hellip&hellip哼！當然不是。
隻是，如果我睜開眼睛的話，那麼手中的刀一定會立刻朝敵将的大将砍去。
假若一開始就砍下敵将的首級，那麼戰争豈不是就得結束了嗎？這麼快就結束的戰争，有何樂趣可言呢？所以我要閉上眼睛，好好享受一下作戰的樂趣。
&rdquo 享受作戰的樂趣&hellip&hellip雖然這是一種怪異的想法，但實際上卻是一股強大的力量。
一旦心中還能存有享受樂趣的餘裕，則不論處于何種混戰之中，都能夠殺開一條血路全身而退。
古人所謂&ldquo置諸死地而後生&rdquo，即充份印證在藤五郎的身上。
&ldquo藤五郎，你的能力足以擔任先鋒之職了。
&rdquo 經過四、五次的
（這孩子真是個精于計劃人生的武将！） 想到自己的兒子竟是這麼一位曠世奇才，輝宗不禁覺得人生真是奇妙。
（或許這樣才是正确的吧？像我這種&ldquo過了今天，不知明天&rdquo的生活方式，永遠都隻能像無根的蓬草般随風漂流，惶惶然不知所終&hellip&hellip） &ldquo你已經決定三年後出兵攻打蘆名？&rdquo &ldquo是的。
在讨伐蘆名之餘，我還計劃攻打相馬、豬苗代、大内及田山。
我認為，光是去除枝葉而不斷其主幹的作法，隻是徒然浪費時間罷了。
&rdquo &ldquo話雖如此，但是做起來可沒那麼容易啊！如果無法順利将其讨平，則一切的計劃都将化為泡影。
&rdquo 說到這裡，輝宗又突然想起藤次郎方才所說的話。
&ldquo對了！你知道如何鼓舞士氣嗎？&rdquo &ldquo孩兒明白。
事實上，隻要解開&lsquo人類究竟為何？&rsquo的謎底，自然能夠掌握策動、支使他人的要領。
&rdquo 藤次郎又再度發表了令人匪夷所思的談話。
（人類究竟為何呢？&hellip&hellip） 雖然這不是輕易就能了解的道理，但隻要能夠解開這個謎題，則取得天下絕非難事。
如果要兒子把解開謎底的秘訣告訴自己&hellip&hellip轉念至此，輝宗忍不住面紅耳赤地搔着頭。
&ldquo嗯，那就行了。
&rdquo 輝宗很快地轉移話題： &ldquo你可以從實戰經驗中學到很多道理，不過，我堅持至少要挑選三千名兵力跟随在你左右。
在一萬五千名士兵當中挑選三千人&hellip&hellip如此一來你就可以從容指揮、調度，并充份了解人心。
噢，天色已晚，我想愛姬一定正在等你，你快回房休息吧！&rdquo 對身為父親的輝宗而言，世上再也沒有比這更令他覺得難堪的了。
初次臨陣的政宗，居然表現得比久經陣仗的父親還要冷靜，不但精心籌劃家中的大小事宜，而且活用六韬三略的道理，仔細地訂定十年計劃： （我應該為他的表現感到高興呢？還是為他的脫離常軌而予以斥責？） &ldquo基信，這到底是怎麼回事？&rdquo 待政宗走出房門，輝宗突然扭曲着臉龐詢問一向被他視為心腹的遠藤基信。
三 從這個時候開始，藤次郎政宗即充份發揮&ldquo機用&rdquo的才能，但是并未因此而感到驕傲。
其師虎哉禅師曾經提出一個問題，要他自己去尋找答案。
這個問題乍聽之下非常簡單，但愈是深入思考，愈是覺得深奧、迷惘，可說是名副其實的&ldquo人生一大事&rdquo。
&ldquo你很快就要上戰場了。
&rdquo 禅師若無其事地倒茶給來到資福寺的政宗，并且說道： &ldquo一到戰場，你必定會看到很多有關生死的問題。
有些人勇敢地面對死亡，有些人卻害怕死亡；有些人忘卻生死而敢于犯上，也有人在面臨被斬時陷于狂亂狀态；有些人會心悅誠服地聽從指揮，有些人則一旦發現即将戰敗，就倉惶自隊伍中逃走。
因此我要請問殿下，你到底是為自己而活？還是為他人而活？&rdquo &ldquo為自己而活，還是為他人而活&hellip&hellip？&rdquo &ldquo是的！這是解開人類生死之謎的關鍵&hellip&hellip你可以等到凱旋歸來時再回答我。
&rdquo &ldquo這個嘛&hellip&hellip&rdquo 政宗原想立刻回答，但是話臨到嘴邊，卻一時為之語塞。
（人類到底是為了什麼而來到世上呢？） 一想到這個問題，他突然覺得無從答起。
為自己而活&hellip&hellip這是每一個人都有的現實感覺。
但是，人真的是為自己而活嗎？一旦深入探讨這個問題，則往往隻會增添内心的迷惘。
因為誰也無法肯定，人類是不是真的隻為自己而活。
那麼，為他人而活又如何呢？&hellip&hellip人的生命是由天地孕育而成，然後再經祖父、父母代代延續下來，因此說自己是為他人而活亦不為過&hellip&hellip雖然這種論調似乎言之成理，但是仔細想來，卻不能令人完全信服。
人類到底為何而活？人類生存的目的是什麼？該如何活才是正确的呢？在回答這些疑問之前，首先必須解開&ldquo人類到底是什麼？&rdquo這個根本問題。
（那麼，人類到底是什麼呢？） 雖說戰場上的經曆也許可以回答這個問題，但如果不能心懷虔誠的話，則依然得不到任何解答。
到了三月二十九日臨出兵前往闆谷嶺之際，政宗很快地面臨考驗。
在政宗所率領的三千人當中，負責帶領中軍的立花外記突然來到他的面前，臉色顯得十分凝重。
&ldquo殿下，我有事與你商量。
&rdquo 當隊伍來到桑折梁州的八幡社境内時，政宗下令所有人馬在櫻花樹下稍事休息。
這時，外記來到政宗的桌前。
&ldquo你有什麼難言之隐嗎？如果現在不想說的話，那麼不妨先休息一下，仔細地思考之後再告訴我。
&rdquo （政宗殿下真是心細如麻，居然知道我不能作戰。
） 想到這裡，年逾四十的立花外記慌忙搖手說道： &ldquo沒什麼重要的事！隻是我自十四歲起，就跟随先祖馳騁戰場不下數十次，自認表現得還算英勇，如今不知何故卻突然覺得畏縮。
&rdquo &ldquo哦？你覺得畏縮？&rdquo &ldquo是的！在越過闆谷嶺時，我看到穿梭在花叢中的鳥兒、聽到黃莺悅耳的歌聲，彷佛天籁般地令人陶醉。
噢，原來春天已經到了。
但是，在我這麼想的刹那間，我突然感覺背脊一片冰涼。
仔細想想，在我一生當中，從來不曾好好觀賞過春天的景色&hellip&hellip有的隻是不斷地殺人、被殺、怨人、被怨，過去不覺得這有什麼，但如今卻覺得有如置身在地獄一般&hellip&hellip每思及于此，我的雙膝總會忍不住微微顫抖、内心波濤洶湧&hellip&hellip如果就這樣上戰場的話，勢必會影響全軍的士氣。
更何況，今年是家祖父第十七個忌辰，同時也是家父的第十三個忌辰，我希望自己不要步上他們的後塵&hellip&hellip這就是令我膽怯的原因&hellip&hellip由于我在戰場上會成為他人的困擾，因此希望殿下允許我離開部隊，平平靜靜地度過晚年。
&rdquo 政宗若有所思地凝視着外記。
（這又是另一種典型的人&hellip&hellip） 他假裝若無其事地說道： &ldquo我了解你的想法，也體會得出你渴望獲得休息的心情。
&rdquo 他深深地颔首為禮，然後拔起腰間的短箭，利用箭頭在軍扇上寫了一首歌謠： 舍棄欣賞春光之孤雁， 尋找無花之巷裡。
此時正是風光明媚的春天，一眼望去，春色盡收眼底。
到處散落的櫻花，映着主仆的身影，卻顯得十分凄涼。
（既然外記的心意已決，我也不能勉強他！） 政宗想道。
的确，每到春天就必須上陣殺敵，從來不能靜下來好好觀賞春色的生活，确實令人覺得厭煩；但是，在當今的日本，要找一個沒有戰争污染的地方談何容易呢？明知如此，卻還是依戀着春天&hellip&hellip這就是人性的表現。
（讓他早日休息吧！&hellip&hellip） 問題是，戰争并非隻發生在奧羽之地啊！如果想要迎接真正的春天，那麼就非得作戰不可。
&ldquo好吧！你好好保重。
&rdquo 政宗在軍扇上署名，然後把它遞給外記。
當外記看到扇上的詞句時，雙肩突然微微顫抖，眼裡則布滿了恐懼，臉色也在刹時變得異常蒼白。
&ldquo怎麼啦？外記！&rdquo &ldquo老臣深感惶恐！&rdquo &ldquo為什麼要感到惶恐呢？你可以走了啊！&rdquo &ldquo請原諒我吧！殿下。
這并不是我真心所想要的。
我隻考慮到自己的問題，卻完全忽略了殿下的雄心壯志&hellip&hellip舍棄了有花的世界而憧憬無花的巷裡&hellip&hellip微臣真是罪該萬死，懇請殿下允許我以死謝罪。
&rdquo &ldquo等等、等等，外記！&rdquo 政宗連忙起身奪去外記手中的刀。
在奪刀的瞬間，政宗自己也感到茫然了。
&ldquo千萬不可在此切腹自盡！你放心地休息一陣子吧！我完全了解你的想法。
&rdquo 話一出口，連他自己也吓了一跳。
自己是否真的了解外記的想法呢？或許太過了解了吧！總之，佩刀被奪的外記突然跪在政宗面前，像孩子般地哭了起來。
（唉！人類真是非常敏感&hellip&hellip） &ldquo請讓我死吧！我是這麼一個不忠、不義之人&hellip&hellip&rdquo &ldquo不要再說了！如果你真的想死，那麼就和我一起并肩作戰，不要死在這兒。
&rdquo 政宗自己也很想哭，但是在戰場上怎能哭泣呢？ &ldquo好了，我們繼續前進！外記跟着我，大家都跟着我吧！&rdquo 于是衆人又繼續朝着大森城前進。
四 對初次臨陣的藤次郎政宗而言，戰場經驗能夠讓他實地學習到用兵的機用。
在實戰方面，叔父留守政景的能力比父親輝宗更強，然而政景卻因為沒有好的軍師提供策略，以緻造成許多無謂的犧牲。
所幸跟随在政宗身旁的片倉小十郎景綱，對于應該進攻何處都已成竹在胸，同時為了預防不測，他總是十分細心地準備兩種不同的策略以供選擇。
小次郎甚至還準備好萬一為敵軍所敗時誘敵的陷阱。
他的策略是，假裝不敵而倉惶逃走，如此即可解除敵方的警戒，進而達到誘敵深入的目的。
同為初次臨陣的伊達藤五郎成實，是個不知恐懼為何物的勇士。
當他發現敵軍的蹤影時，總是會習慣性地閉上眼睛，然後摩拳擦掌一番，而下一瞬間便像箭似地沖向敵人的陣營裡。
&ldquo&hellip&hellip藤五郎，為什麼要閉上眼睛呢？難道你害怕敵人？&rdquo 對于政宗的質疑，藤五郎毫不遲疑地答道： &ldquo&hellip&hellip哼！當然不是。
隻是，如果我睜開眼睛的話，那麼手中的刀一定會立刻朝敵将的大将砍去。
假若一開始就砍下敵将的首級，那麼戰争豈不是就得結束了嗎？這麼快就結束的戰争，有何樂趣可言呢？所以我要閉上眼睛，好好享受一下作戰的樂趣。
&rdquo 享受作戰的樂趣&hellip&hellip雖然這是一種怪異的想法，但實際上卻是一股強大的力量。
一旦心中還能存有享受樂趣的餘裕，則不論處于何種混戰之中，都能夠殺開一條血路全身而退。
古人所謂&ldquo置諸死地而後生&rdquo，即充份印證在藤五郎的身上。
&ldquo藤五郎，你的能力足以擔任先鋒之職了。
&rdquo 經過四、五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