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雪割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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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藤次郎的曾祖父植宗由上洛根來聘請的塗漆師父所制造的大紅&ldquo玩具&rdquo。
這是一些美麗、精巧的烹饪玩具，舉凡廚房用具，如鍋、碗、瓢、盆，大至有蓋飯桶，小至紙罩、燭燈等器物一應俱全。
（到底還是個孩子！） 父親輝宗松了一口氣。
不過，當他看到兒子送給新娘的禮物之後，對于妻子堅持三年後再謀兩人圓房的提議，倒也頗引以為然。
&ldquo哇！真的好美！&rdquo &ldquo你喜歡嗎？&rdquo &ldquo喜歡極了，真是謝謝你！&rdquo &ldquo喜歡就好！不過，你得每天作飯給父親、母親吃才行。
&rdquo &ldquo你是說用這些&hellip&hellip&rdquo &ldquo是啊！不過，在你還不太熟練使用這些器具之前，我一定會盡量幫助你的。
雖然我們的正式婚禮必須等二、三年後再說，但是我希望你能先熟悉這個城市。
&rdquo 按着藤次郎又眨眼對愛姬說道： &ldquo愛姬，你仔細看看我的臉。
&rdquo 愛姬這才将視線由大托盤移到藤次郎的臉上，但是她的臉上并未露出驚訝的表情。
因為，藤次郎的長相與父親清顯先前所描述的并無兩樣。
&ldquo在三春城裡也有賣達摩嗎？&rdquo &ldquo當然有！&rdquo &ldquo那麼，你所買的達摩是不是都隻有一隻眼睛？&rdquo &ldquo是&hellip&hellip是的！&rdquo &ldquo我也隻有一隻眼睛。
你知道嗎？我把另一隻眼睛暫時放在母親那兒，将來要是能夠有所作為，那麼母親就會把它還給我。
&rdquo 愛姬未置一辭，隻是微微颔首示意。
（他所說的，原是人世間最痛苦的事情，但&hellip&hellip） 對一個十二歲的女孩而言，會有這種想法乃是理所當然之事。
&ldquo因此，希望你經常為我祈禱，讓母親早日把眼睛還給我吧！&rdquo &ldquo是&hellip&hellip是的。
&rdquo &ldquo還有，你必須記得每天模拟作飯給母親吃。
&rdquo 直到這一天，輝宗和基信才真正察覺到藤次郎的成長。
雖說早在談論婚事之初，虎哉和尚就已經察覺這項事實&hellip&hellip但今天換作是他在場，恐怕也會被這些問題搞得焦頭爛額呢！ 事實上，藤次郎對于母親偏愛弟弟小次郎一事，早就心知肚明，但是他總是站在母親的立場為她設想，認為這是母親教育自己的一種方式。
（母親一直在等待時機好為我畫龍點睛&hellip&hellip） 想到藤次郎把母親收着他的一隻眼睛解釋成是為了他的幸福着想&hellip&hellip輝宗不覺胸口一熱，隻好假裝咳嗽借以掩飾即将湧出的淚水。
&ldquo好了，沒事了！大家喝酒吧！今晚是少爺和小姐大喜之日，值得好好慶祝一番。
現在我希望各位能夠抛開一切禮儀禁忌，盡管開懷暢飲吧！基信，倒酒，快倒酒。
&rdquo 趁着衆人不注意時，他偷偷地撩起衣袖拭去淚水。
對父親而言，藤次郎真是一個難能可貴的孩子。
（這都是大日如來和文殊菩薩的恩賜&hellip&hellip） 六 三日後，藤次郎在愛姬的陪伴下來到了資福寺。
在離城之前，兩人首先來到屋外，接受民衆的祝福。
雖然這一天大雪紛飛、路面積雪盈尺，但是仍然有許多熱情的民衆站在道路兩旁，向這對新婚夫婦獻上最誠摯的祝福。
&ldquo恭喜！恭喜！&rdquo &ldquo春天一到，必然會普降甘霖。
&rdquo &ldquo願你們的心靈永遠像白雪般純淨。
&rdquo 此時，伊達輝宗也根據伊達家的慣例，在接受領民們為慶賀長男婚禮所進奉的年貢後，留下來與民同樂。
當兩人抵達資福寺時，輝宗的叔父，也就是東昌寺的康甫和尚也在場。
&ldquo啊！你們來了，快進來吧！&rdquo 兩人在康甫的引領下來到客殿，并由虎哉親自招待茶點。
在喝茶之餘，虎哉和康甫并未露出歡愉的表情，但在私底下，他們對于這樁姻緣都感到非常高興。
不過，虎哉對于義姬堅持這兩個未成熟孩子的圓房之期必須延後一事，也頗有同感。
&ldquo恭喜新郎、新娘，貧僧謹祝你們的婚姻如天地之妙味、涅磐之妙音一般，亘古恒常。
&rdquo 但是，當兩人來到書房時，虎哉卻突然問道： &ldquo少爺，你知道方才我說的妙味、妙音是指什麼嗎？&rdquo &ldquo弟子愚昧，僅得一知半解。
&rdquo &ldquo嗯，很好，你很誠實。
那麼，你是不是覺得很納悶呢，東昌先生？&rdquo 虎哉突然轉頭問康甫和尚。
&ldquo愛永遠是愛，憎恨也會變為愛。
&rdquo 這句話所指的，當然就是義姬。
至于其含意，則是指義姬對藤次郎的憎惡表現，不但不會消磨他的意志，反而有助于鍛煉其心性。
&ldquo但是，有時也會出現完全相反的結果。
換句話說，愛會使人堕落，憎恨也會使人堕落。
&rdquo &ldquo但這句話隻适用于他人身上。
以母親為例，在憎恨之中往往含有愛的情懷在内。
正因為這種聖潔的情操，天地才得以孕育而生，人類才得以達于至妙之境。
&rdquo &ldquo我懂了！&rdquo 藤次郎用力一拍大腿，恍然大悟般地說道。
&ldquo今後弟子一定配合這種至妙不斷地努力。
&rdquo &ldquo很好！&rdquo 這是一種頓悟。
天地的意志主要乃借由慈愛的方式來表達，而慈愛的表達則來自父母。
因此，即使母親憎惡自己，為人子女者也不能在意；事實上，憎惡隻是母親擔心孩子迷失方向的表現罷了。
&ldquo如果你真的明白了，那麼我要讓你見一個人一位雲遊四海的高僧。
&rdquo 接着虎哉用力拍手，并且高聲叫道： &ldquo出來吧！你可以把自己所知道的天下事，原原本本地告訴少爺，他已經是個大人了。
&rdquo &ldquo遵命！&rdquo 話聲甫落，方丈室裡随即傳來一陣衣物磨擦的悉索聲，接着一位年輕僧人出現在衆人面前。
原來他是一個來自京城的修行僧。
在當時，五山的雲遊僧們經常來回全國各地，接受地方寺院的招聘，然後把京都的消息傳達給德高望重之僧侶。
換言之，這些雲遊僧所扮演的角色，即相當于現代的外交官或情報員。
一年當中，通常會有二、三名雲遊僧前來資福寺拜谒虎哉和尚。
&ldquo大師要告訴我的，是什麼時候的事？&rdquo &ldquo貧僧要說的，是有關上杉輝虎入道謙信死亡一事。
&rdquo &ldquo據我所知，謙信是在前年約三月三十日亡故。
如今，有意并吞天下的野心者又少了一個。
&rdquo &ldquo還有其他人想要并吞天下嗎？&rdquo &ldquo正是！據我所接獲的情報來看，這些有意并吞天下的野心人士，包括以收複京都為名的将軍足利義昭及聲勢日隆的織田信長。
其中，信長雖說已被拜為右大臣，但是卻有許多人表示不服，并且憤而請辭。
&rdquo &ldquo這麼說來，有人準備要讨伐義昭喽？&rdquo &ldquo那當然！在武田信玄、上杉謙信相繼死亡的情況下，這些人自然而然被視為義昭并吞天下的絆腳石。
如今，小田原的北條出兵擋住德川家康的進路，而一向宗徒也準備出兵讨伐織田信長。
此外，還有傳聞指出，自從惑星松永久秀在大和信貴山自盡之後，安藝的毛利也有意出馬與信長争霸。
&rdquo &ldquo安藝的毛利&hellip&hellip那麼武田勝賴有何反應？&rdquo 藤次郎傾身向前，僅存的一隻眼睛炯炯有神地望着年輕的雲遊僧。
面對如此急迫的眼神，雲遊僧這才知道藤次郎仍然不脫血氣方剛的少年本色。
&ldquo根據我的判斷，這些人很可能會對京師出兵。
以目前的情勢看來，在武田、北條及德川、織田兩大同盟中，後者的勝算較大。
&rdquo &ldquo這是因為組織成員不同的緣故嗎？&rdquo &ldquo不！除了結盟對象不同之外，雙方的武力也有很大的差距。
畢竟，雙方所擁有的火槍（用火繩點火的前膛槍）數目相差太遠了&hellip&hellip&rdquo &ldquo什麼？火槍？&rdquo &ldquo是啊！由于信長已經下令火槍部隊加入作戰，因此這場戰役的勝負已決。
&rdquo 按着藤次郎又不斷地詢問有關作戰的事情，似乎非常關心這場戰争。
這是因為，他已經把注意力轉移到&ldquo國家&rdquo這個大前題之上，隻是他人無法察覺罷了。
&ldquo如此說來，織田與毛利之戰是在所難免的喽？&rdquo &ldquo應該是吧！根據最新的消息指出，新近在織田部将中嶄露頭角的羽柴築前（即豐臣秀吉）侍衛大将，正由播磨前往備前、備中，準備讨伐安藝的毛利。
&rdquo &ldquo信長似乎打算在安土築城？&rdquo &ldquo沒錯！安土素有&lsquo世界第一城&rsquo的美譽，戰略地位非常重要&hellip&hellip除了其他城堡所沒有的九層高樓之外，還有景色怡人的琵琶湖。
每當夕陽映在湖面時，整座建築便沐浴在一片金色的光芒之中，顯得無比莊嚴&hellip&hellip&rdquo &ldquo所以織田認為掌握此城即可掌握天下？&rdquo &ldquo正是如此！&rdquo 對于藤次郎所提出的問題，雲遊僧起初并不敢暢所欲言，隻是不時地看看虎哉，似乎希望獲得他的指示。
了解到這位年輕僧人内心的惶恐後，虎哉于是笑着鼓勵他勇于發言。
&ldquo現在我要告訴各位一個秘密，據說大約十年前，五山的碩儒即曾預言，将來會有十二個人出馬争奪天下。
&rdquo &ldquo是哪十二個人呢？&rdquo &ldquo在這十二個人當中，有些已經壽終正寝，有些已因戰敗而銷聲匿迹，目前僅剩下北條、武田、德川、織田、毛利、明智及羽柴等七人。
&rdquo &ldquo但明智和羽柴不是織田的部将嗎？&rdquo &ldquo很多人都不解何以四國的長宗我部、九州的島津未能列名十二群雄之中，卻由織田的兩名部将雀屏中選，殊不知此乃意味着織田信長無法取得天下。
&rdquo &ldquo什麼？織田無法取得天下？&rdquo &ldquo正是！碩儒們曾坦白指出，這是由于信長無法信任他人的緣故。
據說在其早年時代，其母曾企圖奪去他的性命，迫使他不得不手刃自己的同胞弟弟。
這項打擊不但使他變得冷酷、無情，而且從此不再信任任何人。
&rdquo 藤次郎有如被人重重一擊般地蒼白着臉色。
其生母曾試圖奪取他的性命&hellip&hellip這句話使他的胸口感到一陣疼痛。
&ldquo人生在世，如果連其親生母親都想奪取他的性命，那麼此人必然是天地所憎惡的孩子。
在命運的作弄下，有人企圖謀反、企圖暗殺之事，也就不足為奇了。
果真如此，則起兵叛亂、打倒信長的人究竟是誰呢？難道會是這兩名部将？&rdquo &ldquo也許吧！&rdquo &ld
這是一些美麗、精巧的烹饪玩具，舉凡廚房用具，如鍋、碗、瓢、盆，大至有蓋飯桶，小至紙罩、燭燈等器物一應俱全。
（到底還是個孩子！） 父親輝宗松了一口氣。
不過，當他看到兒子送給新娘的禮物之後，對于妻子堅持三年後再謀兩人圓房的提議，倒也頗引以為然。
&ldquo哇！真的好美！&rdquo &ldquo你喜歡嗎？&rdquo &ldquo喜歡極了，真是謝謝你！&rdquo &ldquo喜歡就好！不過，你得每天作飯給父親、母親吃才行。
&rdquo &ldquo你是說用這些&hellip&hellip&rdquo &ldquo是啊！不過，在你還不太熟練使用這些器具之前，我一定會盡量幫助你的。
雖然我們的正式婚禮必須等二、三年後再說，但是我希望你能先熟悉這個城市。
&rdquo 按着藤次郎又眨眼對愛姬說道： &ldquo愛姬，你仔細看看我的臉。
&rdquo 愛姬這才将視線由大托盤移到藤次郎的臉上，但是她的臉上并未露出驚訝的表情。
因為，藤次郎的長相與父親清顯先前所描述的并無兩樣。
&ldquo在三春城裡也有賣達摩嗎？&rdquo &ldquo當然有！&rdquo &ldquo那麼，你所買的達摩是不是都隻有一隻眼睛？&rdquo &ldquo是&hellip&hellip是的！&rdquo &ldquo我也隻有一隻眼睛。
你知道嗎？我把另一隻眼睛暫時放在母親那兒，将來要是能夠有所作為，那麼母親就會把它還給我。
&rdquo 愛姬未置一辭，隻是微微颔首示意。
（他所說的，原是人世間最痛苦的事情，但&hellip&hellip） 對一個十二歲的女孩而言，會有這種想法乃是理所當然之事。
&ldquo因此，希望你經常為我祈禱，讓母親早日把眼睛還給我吧！&rdquo &ldquo是&hellip&hellip是的。
&rdquo &ldquo還有，你必須記得每天模拟作飯給母親吃。
&rdquo 直到這一天，輝宗和基信才真正察覺到藤次郎的成長。
雖說早在談論婚事之初，虎哉和尚就已經察覺這項事實&hellip&hellip但今天換作是他在場，恐怕也會被這些問題搞得焦頭爛額呢！ 事實上，藤次郎對于母親偏愛弟弟小次郎一事，早就心知肚明，但是他總是站在母親的立場為她設想，認為這是母親教育自己的一種方式。
（母親一直在等待時機好為我畫龍點睛&hellip&hellip） 想到藤次郎把母親收着他的一隻眼睛解釋成是為了他的幸福着想&hellip&hellip輝宗不覺胸口一熱，隻好假裝咳嗽借以掩飾即将湧出的淚水。
&ldquo好了，沒事了！大家喝酒吧！今晚是少爺和小姐大喜之日，值得好好慶祝一番。
現在我希望各位能夠抛開一切禮儀禁忌，盡管開懷暢飲吧！基信，倒酒，快倒酒。
&rdquo 趁着衆人不注意時，他偷偷地撩起衣袖拭去淚水。
對父親而言，藤次郎真是一個難能可貴的孩子。
（這都是大日如來和文殊菩薩的恩賜&hellip&hellip） 六 三日後，藤次郎在愛姬的陪伴下來到了資福寺。
在離城之前，兩人首先來到屋外，接受民衆的祝福。
雖然這一天大雪紛飛、路面積雪盈尺，但是仍然有許多熱情的民衆站在道路兩旁，向這對新婚夫婦獻上最誠摯的祝福。
&ldquo恭喜！恭喜！&rdquo &ldquo春天一到，必然會普降甘霖。
&rdquo &ldquo願你們的心靈永遠像白雪般純淨。
&rdquo 此時，伊達輝宗也根據伊達家的慣例，在接受領民們為慶賀長男婚禮所進奉的年貢後，留下來與民同樂。
當兩人抵達資福寺時，輝宗的叔父，也就是東昌寺的康甫和尚也在場。
&ldquo啊！你們來了，快進來吧！&rdquo 兩人在康甫的引領下來到客殿，并由虎哉親自招待茶點。
在喝茶之餘，虎哉和康甫并未露出歡愉的表情，但在私底下，他們對于這樁姻緣都感到非常高興。
不過，虎哉對于義姬堅持這兩個未成熟孩子的圓房之期必須延後一事，也頗有同感。
&ldquo恭喜新郎、新娘，貧僧謹祝你們的婚姻如天地之妙味、涅磐之妙音一般，亘古恒常。
&rdquo 但是，當兩人來到書房時，虎哉卻突然問道： &ldquo少爺，你知道方才我說的妙味、妙音是指什麼嗎？&rdquo &ldquo弟子愚昧，僅得一知半解。
&rdquo &ldquo嗯，很好，你很誠實。
那麼，你是不是覺得很納悶呢，東昌先生？&rdquo 虎哉突然轉頭問康甫和尚。
&ldquo愛永遠是愛，憎恨也會變為愛。
&rdquo 這句話所指的，當然就是義姬。
至于其含意，則是指義姬對藤次郎的憎惡表現，不但不會消磨他的意志，反而有助于鍛煉其心性。
&ldquo但是，有時也會出現完全相反的結果。
換句話說，愛會使人堕落，憎恨也會使人堕落。
&rdquo &ldquo但這句話隻适用于他人身上。
以母親為例，在憎恨之中往往含有愛的情懷在内。
正因為這種聖潔的情操，天地才得以孕育而生，人類才得以達于至妙之境。
&rdquo &ldquo我懂了！&rdquo 藤次郎用力一拍大腿，恍然大悟般地說道。
&ldquo今後弟子一定配合這種至妙不斷地努力。
&rdquo &ldquo很好！&rdquo 這是一種頓悟。
天地的意志主要乃借由慈愛的方式來表達，而慈愛的表達則來自父母。
因此，即使母親憎惡自己，為人子女者也不能在意；事實上，憎惡隻是母親擔心孩子迷失方向的表現罷了。
&ldquo如果你真的明白了，那麼我要讓你見一個人一位雲遊四海的高僧。
&rdquo 接着虎哉用力拍手，并且高聲叫道： &ldquo出來吧！你可以把自己所知道的天下事，原原本本地告訴少爺，他已經是個大人了。
&rdquo &ldquo遵命！&rdquo 話聲甫落，方丈室裡随即傳來一陣衣物磨擦的悉索聲，接着一位年輕僧人出現在衆人面前。
原來他是一個來自京城的修行僧。
在當時，五山的雲遊僧們經常來回全國各地，接受地方寺院的招聘，然後把京都的消息傳達給德高望重之僧侶。
換言之，這些雲遊僧所扮演的角色，即相當于現代的外交官或情報員。
一年當中，通常會有二、三名雲遊僧前來資福寺拜谒虎哉和尚。
&ldquo大師要告訴我的，是什麼時候的事？&rdquo &ldquo貧僧要說的，是有關上杉輝虎入道謙信死亡一事。
&rdquo &ldquo據我所知，謙信是在前年約三月三十日亡故。
如今，有意并吞天下的野心者又少了一個。
&rdquo &ldquo還有其他人想要并吞天下嗎？&rdquo &ldquo正是！據我所接獲的情報來看，這些有意并吞天下的野心人士，包括以收複京都為名的将軍足利義昭及聲勢日隆的織田信長。
其中，信長雖說已被拜為右大臣，但是卻有許多人表示不服，并且憤而請辭。
&rdquo &ldquo這麼說來，有人準備要讨伐義昭喽？&rdquo &ldquo那當然！在武田信玄、上杉謙信相繼死亡的情況下，這些人自然而然被視為義昭并吞天下的絆腳石。
如今，小田原的北條出兵擋住德川家康的進路，而一向宗徒也準備出兵讨伐織田信長。
此外，還有傳聞指出，自從惑星松永久秀在大和信貴山自盡之後，安藝的毛利也有意出馬與信長争霸。
&rdquo &ldquo安藝的毛利&hellip&hellip那麼武田勝賴有何反應？&rdquo 藤次郎傾身向前，僅存的一隻眼睛炯炯有神地望着年輕的雲遊僧。
面對如此急迫的眼神，雲遊僧這才知道藤次郎仍然不脫血氣方剛的少年本色。
&ldquo根據我的判斷，這些人很可能會對京師出兵。
以目前的情勢看來，在武田、北條及德川、織田兩大同盟中，後者的勝算較大。
&rdquo &ldquo這是因為組織成員不同的緣故嗎？&rdquo &ldquo不！除了結盟對象不同之外，雙方的武力也有很大的差距。
畢竟，雙方所擁有的火槍（用火繩點火的前膛槍）數目相差太遠了&hellip&hellip&rdquo &ldquo什麼？火槍？&rdquo &ldquo是啊！由于信長已經下令火槍部隊加入作戰，因此這場戰役的勝負已決。
&rdquo 按着藤次郎又不斷地詢問有關作戰的事情，似乎非常關心這場戰争。
這是因為，他已經把注意力轉移到&ldquo國家&rdquo這個大前題之上，隻是他人無法察覺罷了。
&ldquo如此說來，織田與毛利之戰是在所難免的喽？&rdquo &ldquo應該是吧！根據最新的消息指出，新近在織田部将中嶄露頭角的羽柴築前（即豐臣秀吉）侍衛大将，正由播磨前往備前、備中，準備讨伐安藝的毛利。
&rdquo &ldquo信長似乎打算在安土築城？&rdquo &ldquo沒錯！安土素有&lsquo世界第一城&rsquo的美譽，戰略地位非常重要&hellip&hellip除了其他城堡所沒有的九層高樓之外，還有景色怡人的琵琶湖。
每當夕陽映在湖面時，整座建築便沐浴在一片金色的光芒之中，顯得無比莊嚴&hellip&hellip&rdquo &ldquo所以織田認為掌握此城即可掌握天下？&rdquo &ldquo正是如此！&rdquo 對于藤次郎所提出的問題，雲遊僧起初并不敢暢所欲言，隻是不時地看看虎哉，似乎希望獲得他的指示。
了解到這位年輕僧人内心的惶恐後，虎哉于是笑着鼓勵他勇于發言。
&ldquo現在我要告訴各位一個秘密，據說大約十年前，五山的碩儒即曾預言，将來會有十二個人出馬争奪天下。
&rdquo &ldquo是哪十二個人呢？&rdquo &ldquo在這十二個人當中，有些已經壽終正寝，有些已因戰敗而銷聲匿迹，目前僅剩下北條、武田、德川、織田、毛利、明智及羽柴等七人。
&rdquo &ldquo但明智和羽柴不是織田的部将嗎？&rdquo &ldquo很多人都不解何以四國的長宗我部、九州的島津未能列名十二群雄之中，卻由織田的兩名部将雀屏中選，殊不知此乃意味着織田信長無法取得天下。
&rdquo &ldquo什麼？織田無法取得天下？&rdquo &ldquo正是！碩儒們曾坦白指出，這是由于信長無法信任他人的緣故。
據說在其早年時代，其母曾企圖奪去他的性命，迫使他不得不手刃自己的同胞弟弟。
這項打擊不但使他變得冷酷、無情，而且從此不再信任任何人。
&rdquo 藤次郎有如被人重重一擊般地蒼白着臉色。
其生母曾試圖奪取他的性命&hellip&hellip這句話使他的胸口感到一陣疼痛。
&ldquo人生在世，如果連其親生母親都想奪取他的性命，那麼此人必然是天地所憎惡的孩子。
在命運的作弄下，有人企圖謀反、企圖暗殺之事，也就不足為奇了。
果真如此，則起兵叛亂、打倒信長的人究竟是誰呢？難道會是這兩名部将？&rdquo &ldquo也許吧！&rdquo &l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