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回 小豪傑九趕陳道常 大魔莊巧遇親娘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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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太歲張方可急了眼:“陳道常哎,上天我趕到你靈霄寶殿,下水我趕到你水晶宮!你上哪兒跑哇?1張方這通追呵0小子,我瞧你往哪兒跑?”這一來不要緊,夏九齡把馬俊追到什麼地方不知道了。

    張方把陳道常追沒了。

    他扳着手指頭一算,都第五次追趕陳道常了。

     張方是又渴又餓又勞累。

    往前趕,前面有一個小村兒,路南有幾棵大樹,樹下頭,有個茶攤。

    一個老頭正拿着一把破芭蕉扇在那兒扇火兒呢。

    張方來了:“哎唷,我說掌櫃的,給我弄碗水兒喝吧,我實在太渴啦1茶館掌櫃的道:“少爺,您得等一會兒,我這水沒開呢1張方點頭,心裡在想:自打靈佑三皇觀追趕采花羽士陳道常直到現在,師哥到什麼地方,自己也不知道哇。

    陳道常跑到哪兒也不知道。

    張方正想着哪,隻見陳道常由東往西邊奔這小村兒來了。

    嘿!陳道常!得了,張方往下一伸腿兒,拿起一個荊苕子筐來把自己扣上了,睜着兩個小圓眼睛往外瞧:“小子,這可該着啊1 采花羽士陳道常一邊逃跑,一邊想:無量佛!我逃到山西地面,你從鎮江追來,看來我們是今世冤家,來生的對頭啊!陳道常又渴又餓,一見有茶攤兒,急道:“你給我沏一碗茶吧!山人我很口渴。

    ”掌櫃的示意他坐下道:“您等一會兒,說話這水就開。

    還有一位少爺呢1 陳道常是驚弓之鳥,漏網之魚,他能不害怕嗎!一聽說有位少爺,忙往四外看。

    張方一抖荊苕筐兒,往起這麼一蹦:“陳道常哎——”陳道常撒腿就跑,“噌”地一下腳底下用力,往北一溜煙兒下去了。

    張方跳起來就追。

     直追了一天。

    天色晚了,眼前出現一座小破廟。

    張方想:我到這廟裡頭忍會兒吧,我實在太困了。

    吃也吃不好,喝也喝不好,我可受不了啦!張方哩啦歪斜地往前走,到了這破山門進去了。

    一看這北大殿神像前邊有張供桌,他把這桌圍子拿下來,抖抖浮土。

    桌子面上倒挺幹淨,張方一腿上了桌子,拿這桌圍子一卷當枕頭,往那兒一躺,大腿壓着二腿,臉兒沖上一合眼,就要睡着。

    心說:我怎麼能睡呢?我要剛睡着,陳道常來了可怎麼辦呢?得啦! 我往這桌子下邊睡去。

    他從桌子上下來,把那桌圍子墊在底下,張方鑽到供桌底下睡去了。

    躺下就要着哇,剛一迷糊。

    “無量佛——”采花羽士陳道常進來了。

     陳道常實在叫張方給追昏了頭。

    走道兒都不行啦,站到那兒,就合眼睡覺了。

    擡頭一看,眼前一座小破廟,得了,我進去歇會吧!他從外邊進來,走到供桌這裡,拿手這麼一抹,好!說真的,一點兒土沒有。

    老道飛身形上了桌子就躺下了。

    張方您别看有能耐,有計謀,經驗還差。

    他一着急由打桌底下上來啦。

    “陳道常哎——”這一喊,差點沒把陳道常吓死0噌”地一下,縱出去,出了破廟沒命地狂奔。

    “小子!你哪兒跑1張方在後面玩命地追。

    就這一夜,都沒閑着。

    直到天光閃亮,前頭發現了一個墳圈兒。

    就聽這墳圈兒裡頭有點打呼的聲音,張方走過來這麼一找,在墳頭後面坐着一個。

     仔細一瞧:敢情多臂童子夏九齡追趕紅毛秃頭狸子馬俊也追得夠嗆!躺到這兒就着了。

    “嘿,師哥哎,”張方一喊:“您在這睡覺哇?我在道邊上都聽見您的呼噜聲啦。

    這還行?萬一碰到馬竣陳道常,您還有命麼?!看起來,您是富生富長,沒受什麼熬煎。

    ”“你說得一點也不假!師弟,我是這麼追趕紅毛秃頭狸子馬俊來到這裡。

    師弟,你怎麼樣啊?”“呵!别提啦。

    我碰上他兩次,可都沒捉住他。

    ”“那咱們現在怎麼辦哪?”張方說:“得了! 咱們先找一個地方吃點喝點,然後再去睡覺。

    您睡覺我尋風,我睡覺您尋風。

    “ “師弟,這主意不錯!咱們走吧。

    ” 直走到天光放亮,眼前出現了一個小村兒。

    進村口往北邊兒,風吹酒旗“撲噜噜”地響,三角旗有字叫“王家酒店”。

    路北栅欄兒門三間房,東西各一間廂房,院裡頭掃得很幹淨。

    哥兒倆就進來了,一直來到上房。

    挑簾進來,過堂風很涼快,屋裡也很幹淨,有幾張桌兒。

    酒館掌櫃的正在一張桌上收拾東西。

    “掌櫃的?”掌櫃的一回頭兒:“哎唷!您看看,剛走了二位,你們二位又來了。

    快坐下,坐下1夏九齡聽這話就不走腦子。

    張方是善于動腦子的,問:“剛走了二位嗎?”“小爺,您坐下,我這不拾掇家夥麼! 剛才來了一位,周圍有點紅毛不多,锃光刷亮一個大秃子。

    他身上沒包袱兒,隻是腰裡别着這麼一根……我也叫不上名來的。

    噢!小時候聽說書哇,說的是大宋朝五鼠鬧東京,有一位翻江鼠蔣平蔣四老爺使的那個家夥。

    “”那叫三楞蛾眉刺0”哎,對對對0”噢,還有誰呀?“”還有一位道爺。

    “ 張方一聽,得!紅毛秃頭狸子馬俊和采花羽士陳道常跑這兒來了。

     原來馬俊叫夏九齡追得夠嗆,躲躲閃閃來到這個小村莊兒。

    一看風垂旗角兒,這是個酒館。

    實在太餓了,他走了進去。

    老掌櫃的一瞧:“哎喲,這位爺台,您喝酒呵?”“呵,您給我打二兩酒來。

    ”“您吃點什麼菜呀?咱們這兒都是現成的:有五香花生豆兒,還有幾個老腌雞子兒。

    ”他一樣一樣全給端上來了。

    馬俊一瞧:這幾個雞子全都裂了,裡面全黑了0這雞子還能吃嗎?”“什麼話!我這拿出來有好幾個月了。

    您别看這樣兒,雖然裂了,我是天天兒擦。

    ”“這管什麼事兒啊?擦就管事兒?得!我就喝幹酒兒吧。

    ” 二兩酒喝完了,就問:“老掌櫃的,多少錢哪?”“哈哈哈,八百錢。

    ”真是一個大錢,憋倒英雄漢哪!馬俊身上一個子兒沒有,說,“老爺子,我身上一個子兒沒有帶。

    ”老頭心說:今個可倒黴了!大清早起來頭一号兒遇見一個蒙喝的,一分錢沒有。

    說:“哎,你這個人可特别,陰天下雨不知道,腰裡有錢沒錢不知道啊?沒錢你跑這兒喝酒來?”“掌櫃的,這……我是又乏又困,又渴又餓,我喝您二兩酒不要緊。

    這麼辦吧!我把這個給您。

    ”伸手把那純鋼的蛾眉刺拿出來:“買這個得二十多兩銀子,先押您這兒,明天我就來贖1馬俊一想:晚上我做号買賣,偷倆兒錢來,明天就可以贖回來。

     “不!我不要這家什。

    這是殺人的兇器,我要這幹嘛?再說八百錢的酒您都拿不起呀?1“我隻有這大衫兒了,要不我把這脫下來押給您……”“那更不成了!喝我二兩酒就扒您的衣服哪?傳揚出去我們這買賣還做不做了? 不瞞您說,我這酒沒人來買,誰也不上我這兒喝來。

    我就應給幾個大戶,人家到時候來要酒,我就給家送去。

    一個月也能賺個三兩五兩,有吃夠花的,要您大褂幹什麼?“”那您看怎麼辦?我給您這東西算倆錢兒不成,我扒大褂您也不幹,我酒已然喝了,要不我給您叩頭……“”您給我叩頭!可這……“ 正在這時,簾子闆“叭哒”一響,進來一個人。

    馬俊吓了一哆嗦,他怕夏九齡、張方追他們來了。

    還好,進來的是采花羽士陳道常:“無量佛——,馬大哥1老掌櫃一看,心說:這道爺一定有錢,肋下配着寶劍,也像那麼回子事似的。

    “道爺您來了。

    ”“您快來吧,賢弟。

    我這喝他二兩酒正沒轍呢1“不要緊!掌櫃的,您多給我們燙點酒,多給我們拿幾樣菜來。

    ”“菜就别拿了,咱們就幹喝酒吧,他這兒的菜沒法吃。

    ”酒熱好端來了,倆人喝着酒,細問來因。

    正在這個時候,當院裡有人說話:“掌櫃的,今天家裡來客人啦!一會兒盯中午給我們送五十斤酒去。

    ”“嘩”一挑簾子,馬俊擡頭一看:“哎喲!賢弟1“喲!馬大哥啊1趕緊過來叩頭。

    陳道常一看這人:大個兒,寬肩膀兒,一身兒藍,煞着絨繩兒,八尺多高!四方一張大臉,短脖梗兒,有點炸腮幫兒,花兒絞的眉毛,怪目圓翻,絹帕纏頭。

    過來給馬俊行禮:“兄弟,請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