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回 亂中亂雙猛攪重陽 強中強群俠看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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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書說到:杜家兄弟到王老實家裡來問,為什麼張有義在漂母河一帶如此欺壓鄉鄰。

    王老實告訴哥倆:“就因為他兒子張政在淮安府當紅筆師爺,方圓百八十裡,誰敢惹他張有義呀?”“那您也得告他呀,憑白無故地占了您二畝地,您一共才幾畝地呀?您還吃什麼?這麼辦吧,我們給您出個主意,告他去。

    ”架不住杜勇、杜猛老是鼓動王老實告狀,王老實就寫了一張呈子在淮安府把張有義告了。

    不料想,張有義連城都沒進,城裡就下來差人把王老實抓起來。

    張有義的兒子張政使了個手段,硬說王老實借了他家的錢,二畝地不夠,你還得再給我三畝地。

    王老實惹得起嗎?連堂都沒過,就下了大獄了。

    杜勇、杜猛知道這件事後,哥倆覺着對不起王老實。

    杜猛說:“哥哥,咱們把練武的小兄弟們找來到村邊大樹林等他,他這兩天去淮安府,咱們劫住他,讓他寫下字據,把地還給王老實。

    如果說他要不退地,咱們就揍他,也解恨呀1小劇兒倆想問題太簡單,顧前不顧後,他們便和本村的十多個小夥子準備好紙筆墨和小桌子,連同打人的棍子都準備好了。

    打聽到張有義明天就去淮安城,便躲在樹林後等着。

    果然,太陽老高的時候,張有義騎着菊花青大騾子,穿得很闊,飛揚跋扈出了于家莊,一直北奔淮安府。

    剛走到樹林邊上,杜勇、杜猛帶着人出來了。

    張有義一攏絲缰,說道:“喲,爺兒們!這、這是幹什麼?有話好說。

    ”杜勇一瞪眼:“張有義,我是你祖宗! 走,到樹林裡邊去0老地主吓傻了:”哎,别呀!我們都是鄉裡鄉親的,有什麼事直說吧。

    “杜猛一揪他:”你下來吧0一用力把老頭子給揪下馬來,這群小夥子連捏帶打,推推搡搡就把他弄進了小樹林。

    張有義害怕了,一個勁兒的央告:”哎喲,哎喲!得了,老少爺們,鄉裡鄉親的,饒了我吧0,他再一瞧,不對勁兒呀!這小桌上放着紙硯筆墨,旁邊放着二尺四寸長,跟雞蛋那麼粗的小木棍,有二十多根,這是要宰我呀!杜勇一指:”張有義! 有這麼一句話,土居三十載,無友不親人。

    你祖上也是在這埋的,都是鄉裡鄉親的。

    我問你,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

    你怎麼老虎盡吃回頭食呀!王老實這人有多老實?家裡多窮哇!你占了人家的地,告你不應該嗎?可你借着兒子的勢力,欺壓良善,你太可惡了!今天,我們弟兄幾個要管教于你,非打你個腿折胳膊爛不成0張有義吓得直哆嗦,臉色也白了,剛才那頓連推帶掇就夠他受的了。

    他說好聽的:”各位爺們,我錯了!我不應該欺負王老實,你們讓我到府裡托個人情,把王老實放回來。

    “杜勇一擡手,”啪“一個大嘴巴,給張有義的槽牙打下兩顆來。

    ”别廢話!你看看這兒,有筆墨紙硯,你來寫個借字兒吧!寫上某年某月某日借王老實紋銀兩千兩,不但給王老實還了那幾畝地,還得還王老實紋銀兩千兩。

    怎麼樣?你簽字畫押,我們也不怎麼你,如果你不寫,那麼你想活着出這個樹林子,就比較費勁了。

    “杜猛生氣呀:”得676啦,别跟他廢話,來個開鍋爛吧,弟兄們打呀。

    “杜勇說:”别打,讓他趕快寫完,到府裡把王老實給放回來,如果他不答應,咱們再給他來個開鍋爛。

    “張有義把苦膽都吓破了:”好,好,我答應,我答應。

    “ 便哆哆嗦嗦來到桌前拿起筆寫了一個借字。

    借王老實銀子兩千兩,怎麼個利息,怎麼個歸還,全寫好了。

    并且把押也畫上了。

    “得,我們也不難為你了,你滾吧。

    回頭把王老實放回來。

    ” 張有義上了騾子,抱頭鼠竄出了樹林,一路上魂不附體,一直跑到淮安府衙門口。

    把騾子拴好就往裡跑。

    官人攔住:“站住1“諸位,我叫張有義,我兒子叫張政,在衙門裡當紅筆師爺。

    ”“噢,張師爺,進去吧。

    ”等來到張政的屋裡,張政一看他爸爸來了,忙問:“爸爸您怎麼這樣兒,出事了?”張有義泣不成聲地說道:“杜勇,他們把我弄到樹林裡,讓我寫了借字兒,說讓我還給王老實的地和二千兩紋銀,還得把王老實給放出去。

    孩子,你可得給我作主啊!不然,我們沒法在于家莊住了。

    ”張政一聽,臉就沉下來了,說:“杜勇、杜猛是什麼東西?竟敢在太歲上動土,老虎口邊拔毛。

     好哇,那借字沒用!我趕緊找人把他們都抓起來,今天就幹0爺兒倆商量好了,萬沒想到,屋裡有個書童叫方車,也是于家莊的人,他聽說要害杜勇他們,心裡很着急,因為他跟杜勇他們是好朋友,他暗暗合計着,借了個詞就跑回家裡。

    來到杜勇他們家忙說:”快跑吧!他們就要來抓你們了。

    “杜勇不在乎:”我這有他的借字。

    “”這錯字一點兒用都沒有。

    快跑,要不就沒命了0杜勇也害怕了:”好吧,你先回去。

    “方車回府城了。

    小劇倆收拾了東西,還通知了各位趕緊跑,他們來到漂母河見到了于恒:”牛哥哥,我們走了,你自己保重吧。

    “從這裡便和于恒分了手。

     張政帶着人跑到莊裡,這些人全跑了。

    後來,王老實倒是給放回來了,可他的地全歸張有義,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杜勇、杜猛回不了家,身上雖有幾個錢,但也得靠打把式吃飯。

    離開淮安南下,經過幾省,來到雲南昆明地界的懶龍溝。

    聽說這有個燒窯的山場,窯場的頭兒是有名的活閻王,叫楊豹,手下管着三百來人。

    他們倆也補了名字下了窯,時間一長,他們才知道,楊豹這家夥,重利盤剝,欺壓工友,喝衆人的血,要不叫活閻王呢!杜勇哥倆在這補了名字下了窯,吃大鍋飯,一天二十四個工錢,可剛幹了十來天,楊豹說:“杜勇啊,你幹了十天了,你得用錢吧,我借你點錢。

    ”都是窮苦人,誰不想用錢?杜勇說:“好,楊總管,您借我五吊。

    ”前後借上這麼十吊,就利滾利了。

    一天二十四個錢,扣上吃飯錢十二個,再扣你的利息,再加上什麼剃頭打辮子錢,得!再幹上兩月,你就欠他的錢了。

    到了年底,這些工友都寒心哪,仨一群、倆一夥的議論:“二哥,你不想家嗎?”“我想我媽媽。

    老人家白發蒼蒼的,本想到窯上幹幾個月,掙幾個錢帶回去,讓她老人家湊合着吃飯,可到了年底,算盤子一響。

    我還欠楊頭兒的錢,想走都走不了。

    真讓老人家白發倚門望穿秋水1“柱子你怎麼了?”“我想我媳婦。

    本來我們小兩口一個孩子還不錯,可是出了一當子事,跟人家借了錢,利滾利,利套利,我這輩子都還不清。

    我說我到窯場舊活兒掙兩兒錢回去還賬,哪知這錢也不好掙埃媳婦、孩子想我呀1杜勇、杜猛這一瞧呀,就勸說道:“你們别哭了,哭死了也沒有用呀!其實我們哥倆也短他的錢,但這楊豹太可恨,太狠毒,喝咱們窮人的血呀1“那怎麼辦呢,你惹得起他呀?”杜勇想了想就說:“咱們要想不受氣,就得惹惹他!隻要人心齊,咱們就殺了他,你們誰把他殺了,就算我杜勇幹的。

    ”一位年紀大的工友可就說話了:“你呀,來到這山場的日子不多,其實弄死楊豹,我們白弄,宰了他,往山澗裡一摔,咱們再選決頭不就完了嗎。

    可楊豹胳膊粗,上面有人支持,咱得罪不起呀。

    ”杜勇一聽:“噢,是這麼回來啊!好吧,既然大家都有仨好的、倆厚的,咱們串到一塊好好商量商量,再來殺他。

    ”“好,你要敢宰了他,我們大家舉你當頭兒。

    ”杜勇說:“頭不頭的好說,隻要咱們把楊豹殺了,可以喘口氣,賺倆兒錢捎回家去,我們就不白賣力氣了。

    但是,大家夥兒必須心齊。

    ”大家商量好以後,每人都帶着錘子,舊衣爛衫的直奔西去,就到這窯洞了。

    楊豹一看:“喲,夥計們都來了1杜勇過來可說:“楊豹,我們大夥有幹的日子多的,有幹的日子 少的,幹來幹去都為你一個人幹了。

    大家都拉家帶口的不容易,你不讓我們活,我們也不讓你活。

    ”楊豹兩眼一瞪,目露兇光:“怎麼着,你們想幹什麼?想幹就在這兒幹,不想幹的話,還清賬目就給我滾!杜勇,你想在這兒挑事嗎?”楊豹說着就往杜勇跟前來了。

    杜猛一聲沒言語,繞到楊豹的後頭一輪鐵錘,“咔”的一下子,就把楊豹的腦袋給打裂了。

    緊接着大家“嘩”一下上去,全都舉起錘子,劈哧啪喳往下砸。

    好嘛!把楊豹砸成一堆肉泥爛醬了,大夥兒還不解恨。

    杜勇、杜猛過來攔住:“成了!大家起來,把這屍體收拾收拾往山澗裡一扔,血迹打掃幹淨,咱們湊在一塊兒商量商量以後怎麼辦吧。

    ”工友們坐在一起互相嘀咕,有人說了:“杜勇,這眼中釘肉中刺是你們哥倆給拔的,主意是你們出的,我們大家就公舉你們哥倆當頭了。

    ”杜勇也義不容辭:“好!揩舉我們弟兄當頭兒成啊,明天咱們往總櫃呈報,就說楊豹掉在山澗裡頭摔成肉泥爛醬,連屍首都找不到了。

    另外,你們大家公認我們哥倆當頭,有三件事咱們得說清楚。

    頭一件,咱們這兒一共多少人,每個月大櫃上收貨發錢,錢下來,咱們人頭份均攤,不像楊豹那樣,每天一人二十四個錢,剩下的全裝他腰包了。

    ”工友們說:“頭兒,我們出個主意吧。

    你們倆人,每人兩份,我們大家每人一份,三百個人再公舉出十個小頭目來考勤,每個小頭目多半份,那樣,我們每人也比現在掙得多了。

    您看這頭一件這麼辦好不好?”杜勇、杜猛一聽:“行啊,就這樣,反正有什麼風吹草動的,我們哥倆頂着。

    第二件事,我們三百兄弟就勢趴地下磕頭,搓土為香,結為金蘭之好拜把兄弟。

     從今以後,有福同享,有難同當,誰也不準跟誰起歹心,不管是窯上還是窯下,都是兄弟,同甘苦共患難。

    “”行哪,我們都同意。

    “”第三件,每個月咱們擠出二十人來,這二十人的錢大家給他湊,讓他拿錢回家探親。

    他們回來後,下月再走二十。

    咱們一個月一次。

    你們說樂意不樂意。

    “”頭兒哎,您想得真周到,咱們就這麼辦了。

    “大家商定好後,就按計劃往總櫃一報事情的經過,又舉薦杜勇、杜猛當頭,上面也就同意了。

    哥倆就這樣幹上了,有回淮安那兒去的,也托人帶個信兒打聽打聽家裡到底怎麼樣了,可是始終沒有準信呀,這麼一晃就十多年。

     懶龍溝這個事,可是越來越興旺,大家夥兒又訂出制度來,每月初二、十六吃犒勞。

    今天初二就吃炖牛肉犒勞大家,沒想到傻小子于恒到懶龍溝争肉打架。

    杜勇吃驚地道:“哎喲,牛兒哥哥,是您哪1傻小子于恒把兩個兄弟抱住:“五兒、六兒,真沒想到,從你們跑了以後,這麼多年,也見不着你們兩個,我還以為你們二人死在外頭了,沒想到你們二人還活着,傻哥哥心裡難過。

    ”“牛兒哥哥,當初我們那件事情怎麼樣了?”“這我不知道。

    ” 杜勇、杜猛想起來了,我這牛哥哥是個半憨子,便說道:“哥哥,别在這兒呆着了,跟我們到窯洞去吧。

    ”好些人都過來問:“頭兒,這個人是誰啊? 我們還指望着讓您給報仇啊!結果您二位跪下磕頭了。

    我們這些人好多讓他給打壞了,劉三頭兒的指頭讓他給咬下兩半截來,靳師傅給扔肉鍋裡了,我們還怎麼吃啊?“杜勇看了看大家,連忙抱歉地說:”諸位,真對不起!這是我的親表兄,我們哥仨十幾年不曾相逢見面了,沒想到在懶龍溝見着了。

     諸位看在我們的面子上,受傷的趕緊先上藥,今天咱們就歇工了。

    歇工的工錢由我們哥倆給大家補償。

    一會兒再派人買肉重新炖。

    “牛兒小子一聽:”等等!我不怕髒,把剩下的一鍋肉歸我吃。

    “杜勇笑了:”哈哈,不要緊,多買幾十斤肉給我牛兒哥哥吃。

    來吧!您跟我們到窯洞去吧0這樣哥仨才回到窯洞。

     等哥仨進了窯同,杜勇就說:“牛兒哥哥,你這一身衣裳都碎了。

    ”傻小子點頭:“這不都是在這兒用石頭塊砍的嗎?”杜勇想了一下:“這樣吧,給你做身衣裳。

    ”說着就派人進來給傻小子量量尺寸,也還按照這土黃布褲子、左大襟白骨朵鈕子的樣子,趕緊重新制做。

    哥倆伺候着傻小子擦臉、漱口、喝茶。

    牛兒小子直舔嘴唇:“我餓呀。

    ”“好,等一會兒就吃。

    ”“表弟,你瞧哥哥我這狼狽呀。

    ”杜勇忙問:“是呀!牛兒哥哥我們多年沒見面了,你這是從哪兒來哪?我們哥倆剛才都沒認出你來,可你還認得我們倆人。

    ”“你們倆人,五兒、六兒我還認不出來嗎?”“是呀,我們小名你都記着哪!你往雲南幹嘛來了?”牛兒小子一言難盡呀,隻道:“嗨!别提了。

    ” 猛英雄于恒就把自己在淮安府怎麼跳河摸魚,怎麼碰到老師,怎麼學的能為,怎麼在镖局裡當差等等的事情,凡是能想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