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五台求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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曠野。

     月色凄迷。

    大地在一片茫茫之中。

     人也凄迷,心懷在無邊的惶惑裡。

     景由心生,同樣的月光.同樣的景色,但各人的感受完全不同。

     此刻,浪子十三的心理反應是迷惑和空茫,因為-個巨大的沖擊使他無所适從,他時刻不忘枉死的娘,他要報仇,但基于某種關系,他又無法放手去做。

     他有快意親仇的能力,但卻被另-種無形的力量所束縛,心裡的矛盾,變成了極大的痛苦。

     月知我心,天不為我意!他反複暗誦這兩句。

     突地,他感學到背後有人跟蹤而行,-種超感觀的感覺,他故作不知,依然徐緩穩健行進,但警覺已提高。

     走了十幾丈,背後的人,竟然陰魂不散地尾附着。

     他突然止步回頭,猝然的動作。

     一個灰袍蒙面人站在兩丈之外,從頭套眼孔裡透出的目光有如強烈的冷電,相當怕人,仿佛是兩柄殺人的利刃。

     “又是蒙面人!”他心裡在說。

     從體态判斷,這蒙面人是從未見過的陌生蒙面人。

     “閣下是誰?”他開了口,聲音冷沉的象生鐵。

     “老夫誅心人!”聲音蒼勁但帶着些微悲涼。

     “誅心人”,這可是前所未聞的人物。

     “閣下大号還是初聞,幸會!” “你叫浪子十三?” “不錯,在下正是。

    ” “你能發覺到有人跟蹤,功力修為已屬上乘!” “謬贊,對在下有何指教?” “想跟你談幾句話。

    ” “哦!請說。

    ” “你是從石家堡出來?” “對!”浪子十三坦然回答。

     “你到石家堡是别有用心。

    ” “此話怎講?” “因為老地看得出你心裡有恨,而且你是第一次到太原,目前到太原來的各路人物隻有兩個目的,一個是想得到天下第-奇書‘玄功解’,另一個是讨舊債,而你,應該是屬于後者,讨債來的,你不會否認吧?” “在下無須承認,也無須否認,閣下說了兩類,在下也許是第三類。

    ” “老夫并不需要答案。

    ” “那找在下的目的是什麼呢?” “誅心人”的目光黯淡下去,但随即亮了起來。

     “證明一下的你的來路。

    ” “如何證明法?”浪子十三心中一動。

     “照你的武功路數,你應該是林老邪的傳人。

    ” “天下第一怪?” “不錯!” “哈哈哈哈!”浪子十三大笑,但内心卻起了極大的震撼,這“誅心人”到底是什麼路數,竟然能看得出四十年前成名人物的武功路數。

     “不必笑,老夫沒說錯吧?” “沒說錯又怎樣?” “老夫已得到證明,如此而已。

    ” “得到證明又怎樣?”浪子十三毫不放松。

     “就可以有機會欣賞一下林老邪的傳人如何挑戰‘武林千歲’,洗刷四十年前失敗之辱,隻可惜石中龍已經中風癱瘓,這場武林大戰恐怕已無法開鑼。

    ” 浪子十三立時冷靜下來,因為他突然想到了“江湖第一人”江天尺,如非江天尺,就不可能說出這一段不為人知的秘辛,他是麼?要是猜錯了那可相當丢人,得用一種方式套他一套。

     “大戲不能開鑼,小戲還是可以上演。

    ” “什麼小戲?” “鬥江天尺!” 這四個字浪子十三說得非常有力。

     “噢!有志氣,林老邪調教出來的的确不同凡響。

    ” 浪子十三仔細觀察對方眼裡話裡的反應,但他失望了,看不出來也聽不出來,他到底是不是江天尺?師父所描述的,是四十年前的江天尺,這麼長的時間足以大大改變一個人的外貌,即使對方不蒙面,還是無法辨認出來,摸這等人物的底,得用别的方法,當面追問是下下之策。

     “閣下還有别的指教麼?” “暫時沒有了。

    ” “那就後會有期。

    ” 暫時沒有與說後會有期這兩句話是針鋒相對的,意味着雙方還要碰面,而肯定還有問題。

     浪子十三抱了抱拳,揚長而去。

     “誅心人”這外号可能是信口胡謅的,他到底是誰? 浪子十三一路在想。

     五台山。

     佛家稱之清涼山,道家叫它紫府山,東南西北中五峰矗立,廣袤四、五百裡,峰頭牛山濯濯,象五座高出雲表的土台子,所以叫五台,五台由中台發脈,但最高的是北台,古刹叢林都在中台之下。

     此刻,日正當中。

     浪子三郎正在攀登南峰,他是來尋記“造化仙翁”求為小翠複容。

    照老小子的指點,他避開寺廟道,專揀沒路的地方走,為的是防驚動了“造化仙翁”而使此行落空,因為凡屬避世的奇人隐世都有其怪癖,他自己本身就是小怪人一個,再加上老小子那怪人面授了機宜,他有信心達到目的。

     蔥蔥的林木由密而疏終到于無,光秃秃峰頭在望。

     他精神百倍地向上攀升。

     到達峰頂,他自學象一隻小飛虻停在一個大秃頂老頭的頭上。

    當然這比喻不怎麼恰當,以倍數而論,飛虻太大了,應該說是飛虻的腳尖,簡直微不足道。

     一間草廬呈現眼簾。

     這草廬形式奇特,有點象屋子,但更象蒙古包。

     他停歇了一會,定了定神,然後走向草廬。

     草廬門既高且大,可以看到粗如水桶的椽柱架構,結得連野牛都撞不開拉不倒,擋風雪自不在話下。

     “好一個歇腿的地方!” 他拉開嗓門自語了一聲,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

     一明兩暗,明間很深,左右附着暗間,從遠處望外表就象個畸形大草堆。

     明間擺設有粗重的木桌椅,原始風味極濃,璧間吊挂大小藥葫蘆不下百個之外,蔚為“怪”觀。

     左邊暗間是卧室,右邊是竈房。

     浪子三郎觀望了一陣這後,又自語道:“肚子不急氣,叽叽呱呱亂叫,得找點吃的喝的鎮壓-下。

    ” 說完,他進入竈房,桌上有兩碗剩菜,-碗是山疏,另一碗是兔肉,鍋裡還有半鍋粥,鍋蓋還沒冷,再看旁邊,酒壇子倒是擺了好幾個,他歡天喜地的據桌吃喝起來,象在自己的家。

     酒很甘烈,三杯下肚,人已經有些陶陶然。

     不知何時,桌邊多了個黃葛長衫的高大白發老人。

     浪子三郎早已發覺,但他裝不知道,自得其樂地照常吃喝,口裡還哼着山西小調。

     “咳!”老人幹咳了一聲。

     浪子十三轉頭,醉眼迷離。

     “呵!老頭,來,坐下喝-碗,一個人怪無聊的。

    ” “你是哪來的野小子?”老人吹胡瞪眼。

     “山下來的,有名有姓浪子三郎,不是野小子。

    ” “浪子三郎?” “對,一字不差。

    ” “你以為這裡是你的家?” “難道是你老頭的家?”浪子三郎嘻皮笑臉。

     “你小子欠管教!” 老人的老眼都氣紅了。

     “這倒是真的,孤兒,誰來管?” “你怎麼撞到這人迹不到的地方來?” “你老頭難道不是人?” “放肆!”老人一伸手,抓住浪子三郎的後衣領把他提了起來。

     “老頭,你這是幹什麼?”浪子三郎大叫。

     “把你這亂來的小子扔出去。

    ” “我好意請你喝酒,你怎麼這樣對付我?” 浪子三郎兩隻腳在空中亂劃,象一隻被提吊在空中的小兔子。

     老人大步走出去,到草廬門口,抖手一抛,浪子三郎仿佛斷線的紙鸢,劃空飛去,足足五丈遠才墜地,身形觸地竟然反彈起來,在空中連翻三滾,落到老人身前,笑嘻嘻地望着老人道:“老頭,你手勁不小?” 老人老眼瞪圓,驚異地望着浪子三郎。

     “小子,你是何人門下?” “老小子!” “什麼老小子?” “老小子就是我師父,我師父就是老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