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赤須龍山莊結義 綠鬓娥蘭室歸陰

關燈
俺欲四人結為手足,勝比同胞,竊願效尤那漢朝的玄德公桃園故事,不知可否?”柴榮道:“三位仁兄俱是豪門貴戶,小弟微賤鄙夫,怎好仰扳?有累尊駕。

    ”匡胤道:“柴兄是何言也?豈不聞昔年漢高祖與那西楚霸王皆是布衣,也曾八拜為交,後來圖王定霸,平定了天下。

    此乃西秦的出迹,往古的成規。

    今日你我既為朋友,怎的論那貴賤,較這窮通?似非相交大義。

    小弟愚意已定,柴兄切莫推辭。

    ”一面說話,一面叫人備辦了三牲福物,香燭神儀,就在當廳供着。

    柴榮再欲推辭,隻恐拂了他一團美意,隻得一齊叙了鄉貫姓名,年庚八字,乃是柴榮居長,匡胤第二,光遠行三,彥威排四。

    各各跪在香案之前,一齊祝道:“弟子等四人,雖各異姓,實勝同胞。

    願自此之後,扶危濟困,務要同心;扶弱鋤強,勿生異志。

    他日有官同做,有馬同騎。

    若有非心,天神共鑒。

    ”誓畢,拜罷起來,各依年齒,對拜了八拜。

    送神已畢,然後坐定談心。

    正是: 不因此日恩情重,怎得他年義氣濃。

     當下柴榮說道:“二弟,此處既是令親的府上,何不請将出來,我們見禮一番,方合古道。

    ”匡胤遂叫仆人請員外出廳,衆人上前,俱各見禮已畢。

    員外聽知三人是女婿的朋友,不敢怠慢,連忙分付安排酒筵款待。

    那筵席極其豐盛,不必細說。

    衆人情懷相切,義氣相投,你敬我酬,開懷暢飲,直至天晚而散。

     其日正當中秋佳節,隻見光發東山之上,徘徊牛鬥之墟,早把一輪皓月,推送當天。

    員外重又治了一席盛酒,邀請四人一同賞玩月色。

    真的是:暮雲收盡,銀漢無聲;晶瑩照萬國山川,皎潔奪一天星鬥。

    前賢曾有一律,單道那中秋之月,分外光明,其詩雲: 皓魄當空寶鏡升,雲間仙籁寂無聲。

     平分秋色一輪滿,常伴雲衢千裡明。

     狡兔空從弦外落,妖蟆休向眼前生。

     靈槎拟約同攜手,更待銀河到底清。

     當夜衆人賞玩了一回,各各興量已盡,方才撤席。

    那員外命安童在書房中鋪下了床席,就請柴榮等三人安寝,然後進去。

     匡胤亦自回房,卻值桂英預先備下酒肴果品,在房等候匡胤進來,一同賞月。

    匡胤即時坐下,與桂英開懷對飲。

    此時已有三更之外,但見清光澄澈,爽氣飕涼。

    夫妻二人飲夠多時,桂英問道:“妾聞官人今日結拜了三個朋友,内中有個推車販傘的。

    妾思官人乃是金枝玉葉,怎與下品之人相交結納,可不辱沒威儀,有傷貴重?”匡胤微微笑道:“賢妻,你但知其一,不知其二。

    我在東京汴梁時,曾遇相面的,說我日後有一朝天子之分。

    今日偶然到郊外閑行,看見那個推車販傘的頂現黃龍,祥雲護體,因想他日後也有天子之福,不知誰先誰後,孰短孰長。

    故此我與他八拜為交,彼此俱有所益。

    ”桂英聽言,心中歡喜道:“賤妾幼年也曾遇着算命先生,算我有嫔妃之分。

    不想得遇官人匹配,實乃天意使然,曲為成就。

    他日登了九五,一定要求封個嫔妃之職,望勿棄妾,有負今日之言。

    ”說罷,将身跪了下去,竟要求個執照之物,作為憑據之意。

    匡胤哈哈大笑道:“賢妻何必多心?此事尚在未蔔,怎麼認起真來?”即忙用手相扶道:“我日後果應其言,當封賢妻為貴妃之職,掌理西宮。

    ”桂英真的謝恩,起來重整杯盤,相與歡飲。

    忽聽谯樓已及五鼓,二人酒意已深,即命丫鬟收拾了桌席,方才就寝。

    正是: 封号方從口内出,陰褫已在眼前來。

     看官須知,趙匡胤分付,不過因一時酒興,現在歡娛,心下隻當戲言,口中無非胡混。

    誰知早已驚動了值日功曹,那功曹在空中聞了此言,暗自道:“這張桂英雖有嫔妃之分,卻無嫔妃之福,不過空有此名,并非實位,他若果然做了西宮,日後把杜麗容安頓何處?此事不可不奏。

    ”即時上往天庭,至靈霄寶殿,啟奏了玉皇上帝。

    玉帝聞奏,即時降旨道:“張桂英妄想西宮,邀封顯職,既越陽綱之典,當施陰罰之章,例該減壽一紀。

    欽此施行,勿得違忤。

    ”這道玉旨一出,功曹不敢停留,登時離了天阙,按落雲頭,來至森羅殿上,将玉旨宣讀。

    慌得十殿閻君,即命執簿該管的判官,取将生死注冊,從頭檢看,見那上面注着:“張桂英該享陽壽二十八歲,于某月某日急疾身亡。

    ”閻君遵旨,減去了一十二年,當即改注:“該在今年今月中秋第二日,暴疾而亡。

    ”即忙批判了拘牌,就差勾魂鬼使,跟随了張氏家鬼,協同鬼甲,前去解送無常,勾取桂英魂魄,前來繳旨。

    鬼使領命,即時到了張家,整備明日施行。

    這正是合着古語所雲:“半句非言,折盡平生之福。

    ”可見一飲一啄,莫非前定;窮通壽夭,斷不可以勉強挽回者。

    有詩為證: 命有終須有,命無莫妄懷; 萬般難計較,都在命中來。

     到了次日早晨,是八月十六日了。

    匡胤起來梳洗已畢,就往書房見了柴榮等三人。

    茶罷,柴榮就要告辭。

    匡胤道:“兄長為何見外?俺弟兄們既結了生死之交,正該盤桓幾日,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