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幾條鐵索救殘生 一道麻繩完骨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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健旺如初,竟與吃飽之人無異。

    随往各處募緣,依舊全活了身子。

    約過半月有餘,走了一千多路,不想災星未滅,好事多磨,遇着一起大兵,拿他做了纖夫,依舊要拽船上去。

    日間有人押守,一到夜間,就鎖在廟中宿歇,不容逃走。

     舒秀才受苦不過,每夜哭到天明,口中不住他說:“北鬥星君,你曾親口對我說過,凡吃半齋的人,生平沒有奇禍。

    如今死在須臾,為什麼不來救我?”說來說去,總是這幾句玄虛的話。

     一連哭了三四夜,不想被船上聽見,惱了一位太太,等到天明,差幾個牢子拿到船邊去審究。

    原來這隻坐船隻載家眷,并無官府。

    官府從四川下來,家眷由湖廣上去,約在中途相會的。

    船裡的太太隔着簾子問他:“是何方人氏?姓什名誰?為什麼跟住坐船不住地啼哭,使我睡不安穩?”舒秀才就把姓名舉止與尋妻覓子的話,說了一番。

    說完之後,就不住地磕頭,求她釋放還鄉,活此狗命。

    那位太太聽了,就高聲呵叱起來,吩咐押夫之人把鐵鍊鎖了,解到前途,等老爺發落。

    那些兵丁得了這句說話,就把幾條鐵索盤在他頸上,隻當帶了重枷,如何行走得動!一連捱上三日,頸也磨穿,腳也拖腫,隻求官府早到一刻,好發放他上路,省得活在世上受此奇苦! 隻見到第四日上,遇着幾号坐船,都說是老爺來了。

    衆兵跪在路旁接過之後,隻見一位将軍走過船來,在官艙之中坐了一會兒,就叫岸上的兵丁,一面帶犯人聽審,一面準備刀斧,俟候殺人。

    舒秀才聽見了,三魂入地,七魄升天,哪裡觳觫得了!不上一刻,那位将軍走到船頭,取一把交椅朝岸上坐了。

    衆人呐喊一聲,就把舒秀才帶到。

    拾頭一看,隻見那位将軍豎起雙眉,滿臉都是殺氣,高聲問道:“你是何等之人,跟着官船啼哭?又見船上沒有男子,更深夜靜走進艙來,要做不良之事?”舒秀才聽了這一句,一發魂飛膽裂,不知從哪裡說起,也高聲回複道:“生員是個讀書人,頗知禮法,怎敢胡行。

    實為尋妻覓子而來,路上遇了天兵,拿我拽纖。

    我因妻子尋不見,又系住身子,不得還鄉,所以慘傷不過,對着神明啼哭,不想驚動了太太,把我鎖到如今,聽候老爺發落。

    這是實情,此外并無他罪。

    ”那位将軍就掉過臉來,問衆人道:“這幾條鐵索是幾時鎖起的?”衆人道:“就是他啼哭之後,驚動了太太,吩咐鎖起,候老爺發落,如今已四日了。

    ”将軍道:“不信有這等事!既然如此,開了鎖,待我驗一驗看。

    ”衆人聽了,就呐喊一聲,替他開鎖。

    不想這幾管鐵鎖在露天之下過了三夜,又遇幾次大雨,鎖簧上了鐵鏽,再開不開。

    直等掭上幾十次,敲上幾百錘,打開鎖門,方才除去鐵索。

    那位将軍把他脖項之中仔細一驗,隻見鐵索所盤之處磨得肉綻皮穿,就不覺回嗔作喜,放下臉來,對衆人道:“若不是這幾把鐵鎖、一片血痕做了證據,不但此人必殺,連你們的性命也要斷送幾條。

    這等看起來,果然不曾上船,是我疑錯了。

    ”又問舒秀才道:“這等,你妻子何氏?兒子何名?若在這邊,如今該幾歲了?”舒秀才據實以答。

    将軍對左右道:“把他帶過一邊,我自有處。

    ”說了這幾句,就笑嘻嘻地進艙去了。

     看官,你道這些舉動,是什麼來由?為什麼平空白地把纖夫認作奸夫,做起吃醋撚酸的事來?要曉得這位太太就是舒秀才的妻子,這位将軍自從得她之後,就拿來做了夫人,寵愛不過,把她帶來的兒子視若親生。

    舒娘子相從之日與他訂過在先,說:“前夫七世單傳,隻得這點骨血,若有相會之日,求把兒子交付還他。

    ”這位将軍是個仗義之人,就滿口應承,并無難色。

     這一夜,舒娘子睡在舟中,聽見岸上啼哭,好似丈夫的聲音,所以等至天明,拿到船邊來審問,原是要識認面容。

    不想果然是他,心中大喜。

    若把别個婦人遇了親夫,少不得揭起珠簾與他相會;若還見了一面就涉瓜李之嫌,舒秀才這條